毒草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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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吻
Gelsemium elegans Benth


钩吻,马钱科钩吻属常绿木质藤本植物,性味辛、苦、温,有剧毒,经过严格而专业的炮制和加工,能够祛风散瘀、消肿止痛、攻毒杀虫。

在中国历史上,无论是“赐自尽”还是“毒杀”,从来就不缺和毒药有关的传说。

钩吻,就是在毒药榜上名列前茅的。钩吻是学名,取“入口则钩人喉吻”之意。另因“吻当作挽字,牵挽人肠而绝之也”,钩吻又被称为断肠草,加上“入人畜腹内,即粘肠上,半日则黑烂”,钩吻还叫烂肠草,还因“蔓生,叶圆而光”而被叫做胡蔓草。

性味辛、苦、温的钩吻,全株都有毒,主要毒性成分为多种生物碱,特别是根和春夏时期的嫩苗、嫩芽、嫩叶,毒性更大。刚从土中挖出来的钩吻根略带几分香气,但很快令闻者头晕目眩,有致命危险。钩吻所含的钩吻素会引起神经、消化、循环和呼吸等系统的强烈反应,令中毒者四肢无力、言语不清、视物模糊、心律失常、上吐下泻、腹痛剧烈、呼吸困难等,最终因呼吸麻痹而亡。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在整个过程中,中毒者的意识始终清醒,甚至在呼吸停止后,心跳都还能持续一小段时间,简直是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消逝。

据传远古时期走遍山林荒野、尝百草试疗效的神农氏,就是这样亲眼看着自己走向生命终点的。传说他长着透明可见的肠胃,吃下的食物在胃里每每清晰能见,当他试吃钩吻后,毒性猛然发作,完全来不及吃下他常备于身边的解毒药草,只能看着自己的肠子粘连发黑,变成一段段,生命转瞬而逝。战国末期思想家、哲学家和散文家韩非因受同窗李斯的嫉妒而被设计身亡时,被迫服用的也是钩吻。“李斯使人遗非药,使自杀。”据说韩非逝状极惨。

作为马钱科钩吻属常绿木质藤本植物,钩吻之毒,确实可怕。她也早被中国现存最早的药物学专著《神农本草经》列为“下品”。现代人更是将她特别对待,例如:一些医药类单位的药园里,因为工作需要而种植钩吻时,参与种植和养护的工作人员都会穿戴好防护用具,并一定会把钩吻单独种在一块地方,同其他药草隔离,再用铁栏框住,栏上挂上注明剧毒标识和文字的标牌,防止他人随意接近。

作为下品的钩吻也是独特的,她可以治疗疾病。下品为佐、使,主治病以应地,多毒,不可久服,可除寒热邪气,破积聚,愈疾。中国历代医家陆续汇集而成的医药学著作《名医别录》说钩吻可以“破癥积,除脚膝痹痛,四肢拘挛,恶疮疥虫,杀鸟兽”。经过严格炮制后,“掏汁入膏中,不入汤饮”。

据记载,钩吻还与乾隆皇帝有过交集。当时,乾隆皇帝下江南,微服察访,昼行夜宿,鞍马劳顿,染上皮肤瘙痒等病症,夜晚尤其难受。某一天在一家客店投宿后,又感到奇痒难熬,辗转不能入睡,便披衣起床出门,找到一家草药铺。一位中年郎中手持蜡烛为他开了门。借着烛光看屋内,乾隆发现这位郎中深夜还在抄写药书,觉得他是勤奋之人,便与他攀谈起药草来。而身上各处时有奇痒,时时忍不住想抓挠,令本来还想多谈谈药草的乾隆,不得不赶紧谈到自己的病症。郎中认真地检查一番后,对乾隆说:“你患的是疥癣,民间又叫疥癞疮,属于一种比较顽劣的皮肤病,能用一味药草涂抹治疗,但此药草有剧毒,万万不能入口,只限于涂抹,涂抹后也不可用手抓挠。”“先生能告诉我此药草的名字吗?”乾隆很好奇。“此乃断肠草,学名钩吻。”郎中告诉乾隆,并同他讲述了神农氏尝百草、中钩吻之毒的传说。乾隆听着,频频点头,感慨不已。不久,乾隆的顽疾被钩吻治愈了,他重赏了这位郎中,还挥毫为其药店写下了“神农百草堂”几个大字。从那以后,该药店名震大江南北。

钩吻的毒性,就这样得到别致的发挥。原来,对于钩吻,懂得、善待,就能够得到她的别样深情。对待猪、羊,钩吻更是有着难得的温柔。猪、羊吃了她会增肥长壮,她又可以治疗猪热病,使猪的毛色俱具光泽。对此,三国时期医药学家吴普的《吴普本草》说得精辟:“人误食其叶者致死,而羊食其苗则大肥,物有相伏如此。”而人中了钩吻毒,还可以通过及时喝新鲜羊血、白鸭血、白鹅血来解,东晋道教学家、医药学家葛洪的《肘后备急方》记载了这些解毒方法,这些方子在古代民间有被使用过,有的案例说有一定效果。

猪、羊为什么同钩吻如此相融呢?迄今为止还没有找到科学答案。也许,在漫长的生物进化过程中,猪、羊体内产生了某种对抗钩吻所含毒素的物质吧。不同的生命,有着不同的传奇。

钩吻,就美美地生长着。嫩黄的花,碧绿的叶,小小的果,长长的藤,摇曳在清风里,分外明媚,特别迷人。只是,并不是所有的美,都必须拥抱。欣赏钩吻之美时,也不能近距离。因为,钩吻的花粉都带毒性。人吸入花粉都有可能中毒,特别是过敏体质者,尤甚。人食用含有钩吻花粉的蜂蜜也可能中毒,甚至死亡。清代医药学家赵学敏的《本草纲目拾遗》还说:“胡蔓藤合香,焚之,令人昏迷。”

对于钩吻,我们能做的是,远远地注视她,静静把她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