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比孔河:罗马共和国的衰亡(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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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人所不敢想

公元前89年深秋,选举日,苏拉离开他的军队,向北朝着罗马而去。由于近期的几项战功,他在罗马声威大增。首先,他在坎帕尼亚地区已迫使除了诺拉以外的所有城市投降——因为城防坚固,诺拉仍然被固守着。其次,他不顾后路可能受到威胁,对叛军后方的心脏地带发起攻击。他入侵萨谟奈,在一个山口成功伏击了一支萨谟奈人军队,为当年在寇定叉口遭伏的罗马军队报了仇。接着,他向叛军首都进发,历经三小时血战后将其攻下。虽然诺拉和少数几个孤立据点还在顽抗,但苏拉已基本平定叛乱。

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它来得正是时候,因为那一年的执政官选举竞争非常激烈。执政官职位除了仍是最高荣耀以外,还可成为争取更肥肥缺的入场券。这个肥缺显然是东征米特拉达梯的主帅职位,除了风风光光,该职位还会带来惊人的财富。苏拉想当执政官想得要命,也就不足为奇了。到了这时候,他想得到什么通常都可以到手。果然,他征服萨谟奈的光环首先把他送上了执政官宝座。几个星期后,他又得到了更甜美的果实:被委任为征伐米特拉达梯的主帅。至此,苏拉大获全胜,马略大大丢脸。

大众并不怎么同情他们从前的宠儿。罗马社会秉持许多残酷的双重标准。罗马道德家一方面劝告老人“应慎防懒散和不作为的诱惑”,Cicero, On Duties, 1.123.另一方面又野蛮地取笑那些不愿优雅老去的人。新任执政官显然想在东征前了结意大利的战事,所以匆匆回到被围困的诺拉主持战事。这时,人们也建议马略离开罗马,到坎帕尼亚享福去。他们讽刺说,感谢苏拉,坎帕尼亚已恢复平静,马略可以安心居住于此。他与其让自己在罗马成为笑柄,为什么不接受不可避免的命运,退隐到那不勒斯湾大啖生蚝呢?

马略以一个非常公共的姿态回应这个问题。他每天都到训练场跑步骑马、练习投枪和击剑,把自己的体能推到极限。不久,群众就聚集在训练场边观看和喝彩。同时,马略开始环顾四周,寻求政治盟友。他显然需要一名可以向人民提出法案的人,并通过此人将苏拉的东征主帅一职拿过来。简单来说,他需要的盟友是一个保民官。

他找到了帕布琉斯·苏尔皮基乌斯·卢福斯(Publius Sulpicius Rufus),此人后来遭到政治宣传抹黑,被形容为“残忍、鲁莽、贪婪、无耻和无所顾忌”。Plutarch, Sulla, 8.鉴于这番谩骂如此淋漓尽致,它很可能出自苏拉本人。但不管苏尔皮基乌斯在其他方面为人如何,他绝非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他为了追求正义,会不计后果地战斗到底。这种奋斗热情最明显地表现在他不遗余力地维护意大利人的权利方面。意大利人虽已被授予充分的公民权,仍需要勇猛捍卫自己的权利。苏尔皮基乌斯因为担心元老院的保守派会设法对意大利人的公民权灌水,所以草拟了一份可确保这种事不会发生的法案。他先是游说执政官,然后将法案递交给人民定夺。令他生气的是,苏拉和另一名执政官庞培·卢福斯(Pompeius Rufus)起初都摆出支持他的样子,后来却都变卦了,导致法案没有通过。苏尔皮基乌斯产生了一种被出卖的强烈怨恨。以前他把庞培·卢福斯视为密友,现在他却发誓报复,并放眼去寻找新的盟友。马略就在这时找上门来。两人迅速达成一项秘密协定。马略同意支持苏尔皮基乌斯的法案,作为回报,苏尔皮基乌斯则保证,会提议撤掉苏拉的东征主帅职位,将其授予马略。苏尔皮基乌斯得到马略的支持后,重提自己的法案,同时他的支持者也走上街头,发动骚乱。

苏拉在诺拉城外的军营收到了动乱的消息,震惊之余马上赶回罗马,与庞培·卢福斯举行了秘密会议。但苏尔皮基乌斯得到风声后,则带领一帮人马破坏了会议。在随后的冲突中,庞培·卢福斯的儿子被杀,他本人则幸免于难。苏拉为躲避暴徒,屈辱地藏身于马略的家中。但更大的屈辱即将来临。苏拉虽是执政官,却发现自己拒绝不了苏尔皮基乌斯的要求,因为统治罗马的不是“法西斯”,而是保民官的暴民。他被迫同意苏尔皮基乌斯的法案,并同意解除庞培·卢福斯的执政官之职。除了可以保住自己的执政官职位并继续围攻诺拉之外,他并未从这种让步中得到任何好处。没人提起东征主帅的问题。苏拉相信,对他的任命是不会更改的。他回到军营后,看到自己的威仪仍然壮盛,不禁痛感他权力的表面和实质之间的裂缝正迅速扩大。其威望所受的损害必须通过一场讨伐东方的胜仗来修复。如果他的荣誉不能恢复,那等到执政官的一年任期结束,他的政治生命就会终结。

所以对苏拉而言,赌注已增高到危险的程度,对马略而言也一样。只不过苏拉还未像马略那样意识到,赌注将持续增加。就在他还没洗掉身上的罗马尘土时,一位信使已快马加鞭赶到诺拉。信使抵达围城军队的阵地后,被带到执政官面前。他原是马略麾下的一名军官,苏拉一看见他就知道事情不妙。苏拉被告知,在苏尔皮基乌斯建议下,一场全民公投决定解除苏拉东征主帅的职位,改由马略代替。信使此次前来,是要接管苏拉的军队。

苏拉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愤怒地回到营帐。他迅速盘算起来。他在诺拉共有6个军团,总兵力约是3万,其中5个将随他征伐米特拉达梯,1个会留下来继续围攻诺拉。虽然部队人数比苏拉去年夏天率领时减少不少,但它仍是一支很有分量的武装,仅“斜眼”庞培在意大利另一侧扫荡叛军残余力量的军团可以与之匹敌。人在罗马的马略并不握有任何军团。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算术题。然而,为何马略如此失算,选择把一个指挥6个能征善战军团的对手逼到墙角?理由很明显了,马略从未想过苏拉可能放手一搏。他认为那不可能,也无法想象。毕竟一支罗马军队并非指挥元帅的私人武装,而是共和国的战争工具。所有元帅都需要按法律程序,宣誓效忠共和国。罗马公民曾投身战争无数次,军队的忠诚也从未出过问题,马略没理由假定这次会不一样。

但苏拉自有他的理由。他恨他的对手,他对自己的野心受挫备感愤怒,也绝对相信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这一切都让他敢于设想某种胆大包天的行动。以前,不曾有罗马人率领军团进攻自己的城市。身为第一个走出这一步的人,而且忤逆传统至此,他必须承受几乎没有罗马人能承受的心理压力。但苏拉看起来没多少犹豫。他日后宣称,他所有最成功的行动都不是仔细盘算的结果,而是发自突如其来的灵感。在苏拉看来,这些灵感是上天所赐。他虽然玩世不恭,却笃信宗教,绝对相信有名女神一直在提携他,而且这名女神的力量大于任何可能阻碍他行动的神的力量。不管他做些什么,也不管他爬到多高,苏拉总是相信维纳斯保佑着他。维纳斯会把性吸引力和财富赐给她所青睐的人。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他不同凡响的崛起呢?他是个念本之人,从未忘记那两个把财产留给他的女人之恩。这是否会影响他对自己和维纳斯关系的看法?他是否把女神看成了另一个可以被他引诱和崇拜的对象,以便换取她所能提供的一切?显然,苏拉终其一生都把魅力用作武器,对妓女如此,对政治人物和军队也是这样。他尤其擅长拉拢普通士兵的心,他能讲他们的污言秽语,能欣赏他们的笑话,很快就获得了乐于帮助下属的名声。加上人们都相信他是一个特别幸运的人,以及一连串的军事胜利和果敢的行事风格,他大受部队欢迎并不让人意外。

然而,在很多人眼中,他的魅力包含邪恶的成分,这可以从他的面相看出来。苏拉虽然长相英俊,但肤色是浓烈的紫色,而且一旦发怒,脸上会出现神秘的白色斑点。根据医学解释,这是性倒错的结果——这个解释与苏拉少一颗睾丸的传言吻合。这些谣言总纠缠着他。当苏拉第一次参加战斗时,他的上司马略曾对这名新军官的轻浮名声表示反感。后来,在证明自己的军事价值之后,苏拉曾向一名出身高、成就低的贵族夸耀自己的能耐。那位贵族只评论说,当一个人未从父亲那里继承什么却非常富有时,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人们这种对苏拉成功的不安心理经常会表达出来,我们不能一味地斥其为势利眼或嫉妒。例如,他对萨谟奈人的重大胜利有时会需要他夺取其他军团指挥官的军权,甚至需要他对士兵的谋杀行为视若无睹。公元前89年年初他围攻庞贝期间,敌人特别顽强的防守让士兵们怀疑指挥官通敌,士兵们以私刑将这位指挥官处死。苏拉接手这名遭谋杀军官的指挥权后,并未处罚肇事者,所以便有谣言传出,说谋杀是苏拉唆使士兵干的。这些传言很能说明苏拉名声包含的矛盾性格,以至于它们不只可信,也让他在士兵中更受欢迎。

既然苏拉的部队曾乱棍打死过一个军官,他们当然不在乎多干掉一名趾高气扬的信使。当苏拉在校场上向将士们宣布那道从罗马发来的命令时,他们便马上去找马略的使者,用石头砸死了他。他们用不着别人推一把,就主动要求苏拉率领他们进军罗马。苏拉欣然接受所请。他麾下的军官都对这项计划大为吃惊,除了一人以外全部辞职,但苏拉知道自己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了。他留下一个军团继续围攻诺拉,然后便率领其他军团向北进发。罗马对于他逼近的消息不敢置信,有些人,例如失去执政官官职的庞培·卢福斯,则欢迎这个消息的到来,并前去和苏拉会合,但大多数人都惊呆了且不知所措。一个个使者被派去劝说苏拉悬崖勒马,但对于这些请求,他都回答说,他进军罗马,只是为了“把她从统治她的暴君们的手中解救出来”。Appian, 1.58.马略和苏尔皮基乌斯完全知道他口中的暴君们指谁,于是拼命想办法拖延时间。当苏拉接近罗马近郊时,他们派出最后一名使者,保证召开元老院会议讨论他的要求,而他们自己也将与会,并服从会议的决定。他们只要求苏拉停留在罗马城神圣边界的5英里外。

所有的人都知道越过这条界线代表的可怕含义。虽然罗马人崇敬很多神明,但罗马很少有比“罗马城界”(pomerium)更神圣的空间了。那是一条古老的界线,象征罗慕路斯犁出的犁沟,自王政时代以来从没改变过。罗马绝对禁止任何罗马公民携械越过这条界线,因为界线以内是罗马和平守护者朱庇特的领域。朱庇特还是一名易怒的神,所以当苏拉告诉使者他接受马略的条件时,使者也许不会怀疑。但苏拉只是装个样子。马略的使者刚转身返回罗马,苏拉就下令军团推进,分三路夺取罗马城的三道城门。虽然朱庇特力量强大,但苏拉持续获得伟大的幸运女神维纳斯的庇佑。

在军团越过“罗马城界”,走入狭窄街道后,罗马市民从屋顶向他们掷瓦片。这些攻击极为凶猛,士兵们一下子乱了手脚,直至苏拉下令对屋顶射出点火的箭后他们才回过神来。当火势开始扩大并蔓延到各条主要大街时,苏拉正骑马走在最宽阔的神圣大街,往城市的心脏地带而去。马略和苏尔皮基乌斯试图动员城中的奴隶迎战,但未成功,于是便逃走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占领了包括元老院在内的各个重要机构。难以想象的事情就此发生了。一名将军让自己成了罗马的主人。

这是个充满危险的时刻。后世的人们受惠于后见之明,把此时看作占卜师预言过的重大转折点,认为这标志着一个旧时代的过去与一个新时代的诞生。当然,随着罗马军队向罗马进军,一道分水岭形成了。罗马的天真质朴一去不复返。争逐荣耀一直是共和国的动力所在,但现在,某种致命的东西被加了进来,如同潜伏的毒素般令人难忘。过去在选举中败选、在诉讼中败诉或在元老院的辩论中落败被认为是最值得一个罗马人害怕的事。但苏拉在追捕马略的过程中,却把敌意和私人仇恨推到新的极端。从这一刻起,每个有野心的罗马人都不会忘记苏拉的做法,这种记忆既是一种诱惑,又是一种恐惧。

既然已经迈出决定性的一步,苏拉便急于走到底。他召集元老院会议,要求把对手定性为国家公敌。元老们慑于他的卫兵,匆忙照办。被定罪者包括:马略、苏尔皮基乌斯和包括马略那个年轻儿子在内的另外10人。苏尔皮基乌斯被一个奴隶出卖,落网被杀,其他人则逃走了。马略经历多次危急关头(包括躲在芦苇丛中看着受雇的杀手走过),最终抵达还算安全的阿非利加行省。就此而言,苏拉失败了:他重创对手但未能杀死对方。马略活了下来,静待翻盘的机会。苏拉虽失望,但未太过震惊。他把敌人宣判为全民公敌,不只是为了发泄个人仇恨,还要以此传达另一个信息。通过让共和国为他背书,他希望把他进军罗马的行为重新装扮为保护罗马的行为。虽有5个军团撑腰,但对苏拉而言,合法性仍比赤裸裸的权力运作重要。在元老院辩论时,一位德高望重的元老曾当着他的面说,永远不应把马略这样的伟人宣布为全民公敌。苏拉接受这位老人发表意见的权利,没有发作。只要可能,他都会以相似的态度对待国人同胞的思想感情。他不想表现得像一个军事独裁者,而宁愿扮演宪制捍卫者的角色。

这不全然出于虚伪。若说苏拉是个革命分子,那他的革命乃是为了保护现状。因为敌视任何一丁点儿创新,他宣布苏尔皮基乌斯所立的一切法律无效。他引入自己的法条取而代之,致力于巩固元老院传统的无上权威。元老院当然不会对这些措施反感,但苏拉仍被一件两难的事情困住了。他急于讨伐米特拉达梯,又害怕自己不在罗马时形势生变,他知道他有必要把权力留给支持者。但如果他太明目张胆地干涉一年一度的选举,那他自命为法治体现者的说法又会变得可笑。结果,选举成为对他的一场羞辱:他的两个盟友都未得到执政官的职位。没错,其中一个当选人格奈乌斯·奥克塔维乌斯(Gnaeus Octavius)就像他一样,是个天生的保守派,但另一个当选人科内利乌斯·秦纳(Cornelius Cinna)却威胁要起诉他。在这种情况下,苏拉摆出他能摆出的最好风度接受失败。不过,他在同意两位新执政官就职前,要求他们在神圣的卡比托利欧丘发誓绝不推翻他的立法。奥克塔维乌斯和秦纳显然不想和执政官的职位失之交臂,答应了这个要求。秦纳发誓时,捡起一块石头掷向远处,表示自己若不遵守对苏拉的承诺,就会像那块石头一样被扔出罗马。

苏拉对此感到满意。不过在向希腊开拔之前,他采取了最后一道预防措施。为奖赏一个忠实的盟友和保障自身安全,他下令把“斜眼”庞培军团的指挥权转交给卢福斯(公元前88年与他同为执政官)。事实上,苏拉此举不仅未能保障朋友的安全,反而证明了自己对于军队愿同他征伐罗马一事的理解有多么不明白。卢福斯如同当日马略的使者,只带了一纸任命书就去到“斜眼”庞培的军营,此外别无倚仗。“斜眼”庞培彬彬有礼地欢迎他,把他介绍给部队认识,然后借故离开军营。第二天,卢福斯杀牲献祭,庆祝自己就任。当他举起祭刀时,围绕在祭坛四周的一群士兵蜂拥而上杀了他,“仿佛他本人就是祭品”。Valerius Maximus, 9.7.“斜眼”庞培闻讯后表示震惊,匆匆赶回军营,但没有惩罚参与谋杀的士兵。曾纠缠苏拉的谣言如今也不可避免地开始纠缠“斜眼”庞培。人们大都怀疑是他授意谋杀了那名打算取代他职位的人。

一个执政官竟被自己的士兵杀害。卢福斯的命运看来印证了一个后世的判断:苏拉政变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军阀采取军事暴力——法律不可以阻止,共和国的各种制度不可以,甚至连对罗马的爱也不可以”。Appian, 1.60.事实上,它印证了恰恰相反的事。谋杀卢福斯之后,“斜眼”庞培没有发动政变,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由于苏拉离开了意大利,“斜眼”庞培清楚知道自己能左右时局,所以在公元前87年接触了每个政治派系,表示自己愿支持出价最高的人,同时也提出了越来越夸张的要求。这种贪婪和敲诈只让他更加不受欢迎。那年年底,报应来了。他睡觉时帐篷被雷电击中,“斜眼”庞培当场死亡。一群暴民直捣出殡队伍,把尸体从棺材中拉出,在泥地上拖行。若不是一位保民官出面干涉,尸体肯定会被撕碎。在一个主要以威望来衡量人的价值的社会中,“斜眼”庞培的身后命运是对任何想买卖国家利益者的严正警告。即使是他,尽管有野心和机会,也从未想过军事独裁。苏拉的政变固然犯了大不韪,但对共和国来说还不算有致命的影响。法律、共和国的各种制度和对罗马的爱依然管用。

这是很自然的事。在罗马人眼中,共和国不仅是一部宪法,还是不可推翻或颠覆的政治秩序。共和国受到最神圣的罗马概念——传统——的加持,为所有分享它的人提供了一种完整的存在模式。一个公民就是知道,自己是自由的,“罗马人应不自由之说,与天国的所有法律相抵触”。在共和国的长期历史中,这句话被无数次地重复着。事实上,共和国刚刚诞生几个月,人们便开始这么说了。见西塞罗《反安东尼》(Philippics)第6章第19节。每位公民对此都确信不疑。人们对共和国法律和制度的尊重并没有随着苏拉进军罗马而消失,因为那是罗马人自我认同的最深刻表达。不错,一个将军占领了自己的城市,但就连他也宣称,这样做是为了捍卫传统秩序。绝没有革命这回事,不管苏拉进军罗马带来了多少创伤,都没有人可以想象共和国会被推翻,因为没有人能想象将有什么能够取代它。

所以,在公元前88年的震荡过后,人们的生活依然如故。新的一年(公元前87年)以一切如常的外表揭开序幕。两位罗马人民选出的执政官走马上任。元老院开会,为执政官提供建议。街道上没有士兵。此时,那个胆敢进军罗马的人去了希腊。他的凶猛才干不再被用来对付自己的国人同胞,而是被派上了适当的用场。有场战争等着他去赢取,共和国的敌人等着他去消灭与惩罚。

苏拉向东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