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12)
阿婆的饭菜一端上桌,孩子们就欢呼起来。爆炒螺狮果然是最受欢迎的一道菜。阿婆给大家找来竹针,可大家都不用,宁愿用嘴巴嗦。一边吃一边大呼辣的过瘾。不一会儿,一桌菜就吃了个底朝天。安沐提议大家一起刷盘子,可阿婆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插手。于是,大家玩耍,留下阿婆一人在灶屋洗洗涮涮。
杜豆豆和伊扬他们就又对安老师说起天坑录像的事情。现在他们认为,天坑和录像是一回事,而“白塔有鬼”是另外一回事。安沐听见他们稍显稚嫩的分析,沉思不语。伊扬提议让安老师去看看录像。杜豆豆同意了。安沐也觉得是个机会。他要去问问杜豆豆的外婆,说不定她会知道一些什么。
他们给婆婆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门。即使是中午,气温也不是很高,这是有山的好处。寨子里比较安静。年纪大的人都午睡了。但是孩子们精神的很。安沐对他们说,先在附近转一转,中午的时候不去打扰别人。
他们一行人来到榉树下,这里地势四面空旷,周围树木阴翳,特别凉爽。因为下了雨,几口泉眼水流特别欢畅,人工砌成的水池向外汩汩的冒着水花,然后汇成溪水向下游流去。
孩子们在泉眼边戏水,玩得开心。安沐坐在榉树下的石墩上,模模糊糊的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经意一回头,却见杨月背着一个背篓走过来了。
杨月来到榉树边,卸下背篓,看到安沐,微笑着喊了一声“安老师”。安沐看到背篓里装着几杆碧绿的大枝叶,就像巨大的荷叶一样的植物。
“这是什么呀?”安沐问。
“这是芋荷杆。”杨月说,“我妈妈的田里种的,没人管,长的却很好。我去掰一些回家吃。”
“这种东西要怎么吃呢?”安沐好奇地看着杨月把这些植物拿出来,拿到水池边。
“这个去掉皮,辣炒或腌菜都可以的。”杨月一边说,一边熟练的去掉叶子,把细长的芋杆一截截掰断,在水池里洗净、扒皮,然后放到背篓里。
“安老师没吃过是吗?”杨月笑着问,“等会我让严毅拿些回去炒来与你尝尝。”
“你妈妈呢?现在好些了吗?”安沐关心地问。
杨月说:“昨天她睡醒后,就好了。问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停了一下,她又担心地问安沐:“安老师,我妈妈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安沐摇摇头。他也不知道疯婆婆的病严重与否。是否与遗传有关或是遭受到强烈的刺激后大脑产生的应激反应。
“你妈妈是在你爸爸去世之后才得的病吗?”安沐问。
“不是的。”杨月说,“听别人说,她的第一个丈夫苏大民去世之后,她突然就得病了。但不像现在这么严重。从我记事起,她就不爱说话,有时候眼睛直直的,偶尔跑到旧房子去,总是阿爸把她找回来。”
停顿一下,她又低声说了一句话:“听别人讲,她和第一个丈夫感情特别好的。”
安沐点点头,不好说什么。因为他看到过疯婆婆和苏大民的照片。也听严毅的婆婆讲过,想必是苏大民死后,她受了刺激,所以才嫁给了杨月的父亲。在那个特殊年代,一个病怏怏的寡妇,除了再嫁,否则没法生存下去。
他从相片中也能看出,两个年轻人的眼神清澈纯真,饱含着对双方的深情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更何况,他们年纪般配,才貌相当,在劳动过程中相知相爱,感情一定很深厚,这不是随便一段感情能够替代的。苏大民的死,给她带来的一定是心如刀割肝肠寸断的痛苦。
“她去老房子是为什么呢?”安沐问,“是找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杨月说,“她清醒过来会忘掉跟苏大民有关的所有的事。甚至有些惧怕那座房子。但她只要一犯病,就会忘掉现在的家,这一次连我也不认识了。”杨月的眼圈红了。
“你爸爸去世的时候你有记忆吗?”安沐问。
“有的。”杨月说,“当时我都四岁了。”
杨月抬头望着远方的山川,神情哀伤。她告诉安沐,她仍然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爸爸时的样子。他跟往常一样,穿着一件布褡裢,背着那只不离身的箩筐。他笑嘻嘻的告诉四岁的杨月,说这次回来就给她买她一直喜欢的“叫咯叽”和“布娃娃”。
“我们家一直很穷。可那天爸爸特别高兴,他说这次出去要赚大钱。”杨月回忆着说,“爸爸走后,那天妈妈就很担心,做饭的时候眼神直直的,差点把锅烧坏了。她还跑到村头去望了好几次。”
“你觉得那天他们的表现反常吗?”安沐问。
“反常?”杨月愣了一下。她仔细想,现在想来反常其实是有的。但当时她太小,根本不会理会这些事。比如她爸爸从来没那么高兴过。他许诺给女儿买东西时,是非常认真的,这在平时,老实巴交的他从来不会哄骗孩子。而且那些“叫咯叽”和洋娃娃的价格也不低。
而妈妈呢?杨月仔细想,爸爸出事以后,妈妈经常说的一句话是,“都是我害了他,我不该给他说的。”妈妈到底跟爸爸说了什么?还有,天坑危险,爸爸从来都不去那里的,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呢?
杨月摇摇头。没用的,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死的死了,疯的疯了,没有人会给她答案了。说出来有什么用处呢?
她正要回答安沐的话,却听安沐说了一句:“如果解开谜底对你妈妈有好处的话,你会那么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