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勿以恶小而为之

整整一个上午，听派出所的同志讲完了魏天赐和王诚落网后，供述出他们犯罪的前因后果那些事儿。让人心中觉得沉甸甸的，不禁又想起了洪晓涛。说起来，这小子也算的上是有才、有貌、有前途。若是能和钱多多结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要多般配、有多般配。可惜他偏偏鬼迷心窍，放着正道不走、走邪路。把到手的一把好牌、打了个稀巴烂。不仅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给了别人、还把自己的前途也毁了。年纪轻轻的成了通缉犯，就这样没日没夜东躲西藏的过日子，啥时候才能是个头？想想都让人感到心颤。虽然说，这事儿是跟迎合他未来老丈人的贪婪有关系。但也不可否认，是他自己极度膨胀的私心在作怪。想来想去，也真够那啥的！

白天，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升腾到高空的水蒸气。太阳落山以后，随着夜间温度的不断下降，凝固成了微小的雾化水滴，又慢慢地从高空散落下来。云遮雾绕，弥漫了整个麻大湖区。使得本来就夜幕迷蒙的天地之间，愈发混沌一片。那些在白日里不敢见人的各种小动物，便趁着夜幕的掩护之下，钻出洞外，频繁地活动了起来。蛇追鼠窜、乌吟虫鸣。伴随着猫头鹰那“咕咕”的哀叫声，蛙跳鱼跃、水草茂密的苇塘中，又凭空增添出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感。朦朦胧胧、依稀可辨。在一片水塘中的高凸处，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中、洪晓涛用苇草扎了一个小窝棚。仰身躺在草团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中、那从云雾缥缈间透出来的一点点星光。好像要从那朦胧神秘、而又遥远的万顷星空之中，找寻到自己的归宿似地。因为长时间的逃亡，整日整夜地生活在万分恐惧之中。哪怕是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惊慌失措、拔腿就跑。使他变得身心疲惫、神经兮兮。因为东躲西藏、无力自顾，食不果腹、精神崩溃。让他变得蓬头污面、满脸胡须，瘦骨嶙峋、衣衫褴褛。早已经不是几个月以前，那个风流倜傥、妙语连珠的“温娘”小白脸了。白日里无意间看到自己的一个水中倒影，却被吓了一大跳。就连自己、都认不出是自己来了！痛苦迷茫之际，他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学生时期。那时候的他，也算得上是班里为数不多的高材生。正值青春年少，对人生充满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感受一下，爱情所带来的幸福温馨和刺激感。于是，就偷偷摸摸地在他认识的女孩子当中，寻找自己心仪的人。同班的女同学中，那个端庄秀丽、举止沉稳、被誉为班中学霸的钱多多，便很快进入了他的视野。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地讨好靠近、到明目张胆、甚至有些不择手段的追求。弄的钱多多经常在同学们面前丢面子，不仅尴尬气愤、而且十分的厌恶。又加上他为人虚伪、处事刁滑、谎话连篇。使得自尊心极强、视名誉比生命还重要的钱多多，更增添了对他的反感。不管他如何努力，钱多多不但始终都没有答应他，而且还处处提防、始终警惕地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让他十分窘迫与无奈，曾一度认为，钱多多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家庭条件比他好。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在校里校外的人际关系、道德品行，都领先于他，所以才对他不屑一顾。但很快，一件让他没有想到的事情，使他看到了希望。高中毕业那年，钱多多因为是家中独女，父母年纪大了、身体都不是很好，就主动放弃了高考。他得知这个消息后，忍不住暗自庆幸。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超越钱多多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恰巧就在此时、他家却出事了！考试那天，母亲早起为他准备早餐。也不知为啥，却突然发病。一家人顿时慌了手脚、乱了分寸。因为急着送母亲去医院就医，他错过了高考时间。原以为，自己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完全可以通过高考，就能够实现升官发财的黄粮美梦。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切就在瞬间化为了泡影。这让他既沮丧、又无奈。犹如一记闷棍，狠狠地打在了他头上，将他彻底地打懵了！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多天。逐渐清醒过来后，就开始怨天怨地、怨命运对他不公。并在心里抱怨母亲，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他人生最为关键的时刻，生了这场可恶的大病。简直把他给害惨了！可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头脑灵活的他，在外却是另一种说辞。特别是在钱大叔和钱大婶面前，极力地炫耀自己，为了尽到一个做儿子的义务和责任，才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万事孝为先！还说若是有幸成为了钱家女婿，就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对待钱大叔和钱大婶。因为他家有兄弟二人，如果钱大叔和钱大婶需要的话，倒插门儿也未尝不可。那小嘴儿甜的，不得不让整日里羡慕别人家有儿子的钱大叔和钱大婶，深受感动。老两口儿经过一番商量，便极力地撮合起了女儿和他的这桩天作之合。终于等到了那一天，洪家人带着丰厚的礼品，正式上门求婚。老两口儿高兴极了，便迫不及待地满口答应下了这桩婚事。钱多多是个极要面子、且又十分孝顺的孩子，根本招架不住洪晓涛的死缠烂打、更经不起父母带来的家庭压力。无可奈何，也就只好勉强答应了。但两个年轻人有些悄悄话儿，在家中碍于两位老人的面，毕竟不方便说出口。所以每天晚上，洪晓涛便以各种理由，把钱多多邀到村外的裙带河边。面对着明月清风、潺潺流水。一对年轻人，便毫无顾忌地倾诉着各自的心里话。洪晓涛更是百般殷勤、妙语生辉。为她们两个人未来的小家庭，憧憬出了一副美好的蓝图。使得外秀内贤、性情直爽的钱多多，激动万分、不能自我。对她们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无限的向往。陶醉在了幸福美满中！那颗原来对洪晓涛还有所疏远和戒备的心，逐渐地松懈了下来，并慢慢地和他靠在了一起。就在那个万籁俱寂、月色朦胧的夜晚。在汉孝子董永、和七仙女的媒槐树下。洪晓涛像煞有介事般地海誓山盟，许下了让钱多多无法抗拒的承诺。趁着钱多多被忽悠地飘飘欲仙、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时候，抓住机会、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顺利地让钱多多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些甜蜜而又幸福的往事，又一幕一幕地出现在了脑海中。使得躺在苇塘中窝棚里的洪晓涛，伤心欲绝、晦丧不已。也不知是悔恨、还是惋惜，泪水止不住地簌然而下。在他那憔悴而又肮脏的脸颊上，冲开了一道道长长的泪痕。他心中五味杂陈，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突然、不远一处水洼中，传来“噗啦”一声响亮。洪晓涛被吓了一大跳，从回忆中被惊醒过来，急忙爬起来就跑。可没跑多远又停下，感觉到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所以就疑疑惑惑地愣住想了想。然后回转身来，两手分着芦苇，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腿蹑脚地摸了过去。定神细看，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条大鲫鱼。在疾风潮水的作用下，游上了浅滩。退潮之后，无法回游，便搁浅在了水洼中。费力挣扎跌打，才发出如此声响。让惊魂未定的洪晓涛，不由得喜出望外。多日东躲西藏、粒米未进，正好腹中饥饿难耐。便迅速折下一根芦苇，将鱼串了起来。撸几把枯草和干苇，点着火、把鱼架在火上烤。还没等烤熟，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也顾不得鱼刺刺喉，狼吞虎咽。

天亮了，早晨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芦苇，放射出万道光芒，美极了！可犹如丧家之犬般的洪晓涛，却无心感受这些。他心情沉重地在水洼边慢慢蹲下，撩水洗了一把脸。清凉的湖水，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回想起自己做下的那些糊涂事情，不由地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痛苦犹豫地踯躅了会儿，无力地迈动脚步，跌跌绊绊、慢慢向着苇滩外面走去。他真的是跑累了、逃够了、也想通了。不想再这样继续人不人、鬼不鬼地东躲西藏生活下去了。便拖着沉重的步子，踉踉跄跄地从苇塘中走了出来，走进村子，乞丐般地顺着大街往里走。虽然不时有街坊邻居和他迎面而过，却没有人将他和几个月以前，那个妙语横生、风流倜傥的“温娘”小白脸联系在一起，也就没有人将他认出来。

就这么顺着大街一直往里走，远远望见、钱大叔脖子上仍旧吊着那两只臭烘烘的小死狗儿。指挥着一群不懂事的孩子，蹲在派出所门前不远的大街上。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了一些土，正在撒尿和泥做泥碗儿。孩子们将各自做好的泥碗儿，高高地托在手心里，随着钱大叔的一声令下：“摔！”

一只只泥碗儿，被重重地倒扣在了油柏路面上，碗中的空气，鼓破碗底，发出“乒乒啪啪”的爆裂声。钱大叔高兴地手舞足蹈、雀跃欢呼起来：“好哇、好哇！响亮、太响亮啦。每人赏你们一个大元宝！”

看到此情此景，洪晓涛伤心地低头抽泣会儿。缓过神来后，才擦了擦眼泪，从钱大叔和孩子们身后，低着头慢慢地转了过去。鼓起勇气，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话说至此，四名让人啼笑皆非的诈骗犯，一个个都得到了他们那让人笑不出来、又恨不下去的结果。却警示着人们，善恶终有报应。也许眼前吃的是亏，换来的未必不是后福。切记，勿以恶小而为之。俺虽然口舌有些不利落，说起话来确实有点儿很那啥，可句句都是大实话。话者无非就那么随便一说、听者就姑且那么随便一听。供田间地头休息、茶余饭后消遣，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