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各有各的那啥事儿
吃早饭的时候,胡美丽又一次感觉到胃里不舒服。就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县医院,挂了中医内科的号。医生问她:“这种感觉,持续多长时间了?”胡美丽回答说:“十多天了,总觉得头晕难受、恶心想吐。”医生要她去妇科,做个详细的检查。她愣了,问:“大夫。为啥让俺去妇科,在这里开点儿药吃不行吗?”
医生微笑地回答说:“不成。去吧,听俺的、准没错。”胡美丽犹豫地站起来:“那好吧。”就去了妇科。一个女医生为她做了检查,然后告诉她:“你怀孕了,一切正常。”
胡美丽吓懵了,不知所措。医生感觉很意外,问她:“怎么了姑娘?难道你,就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胡美丽慌乱地回答说:“啊不,有、有心理准备。”
医生松了一口气。说:“有心理准备就好。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女人怀孕初期,有这样的妊娠反应,再正常不过了。等过一段时间,这种感觉、也许就会逐渐的减轻,或是没有了。只要注意营养、多休息就行。”胡美丽麻木地笑着、冲医生点了一下头,然后就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县医院。
大街上,胡美丽脑子里一片空白。她顺着街边的人行道,深一脚、浅一脚,表情木讷地往前走。路在她的脚下,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延伸着。街上的车辆和行人,不时地从她一旁走过,她却全然不知。就那么糊里糊涂、一直往前走了下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胡美丽眼珠突然动了,像是清醒了过来。然后定下神来,确定了下自己所处的位置。猛地将头一昂,两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毅然快步、朝着城乡汽车站走去,上了一辆中巴车。
俺赶完集,回到家里。没想到,妹妹早把午饭做好了。也不知道是咋地了,妹妹这几天特别勤快、也很懂事儿,像是突然之间长大了。或者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吃完饭,她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临走时,还憋不住地冲俺笑。反正从小到大,她冲俺撒娇胡闹惯了,俺也就没往心里去。家里没有了吵闹声,俺反倒静下心来了,仔细地琢磨起了村长吩咐给俺的那啥事儿。于是,就把摆在屋子正面的小方桌,拖到了屋中央。铺上宣纸、摆上笔墨等书法用品。可当俺拿起毛笔来的时候,却犯了难。一边低头构思着、在桌前来来回回地瞎晃悠。一手攥着毛笔、额头上一个劲儿地直冒汗。另一只手,还不停地抓耳挠腮、自言自语地嘟哝问:“那啥写、写那啥?咋一点灵感都没有?”想着想着,突然、俺眼前一亮,喜上眉梢。想起了那天,俺给村长念的那段顺口溜。眼神一定,兴冲冲地自语道:“那啥好、好那啥。有了!就写那啥:党的政策开新花,养鱼池里鱼噗啦;村长那啥好领导,塑料大棚种西瓜。……”一想到这里,俺信心百倍地唾了一下拳:“对!就按照这样一个思路,一直那啥着往下写!”
心情好、也就思路宽。俺挥笔、凝神、运力,很快就写好了。还没等墨迹干透,就匆匆忙忙地卷起来。胳肢窝夹着,来到了书画店。店老板冲俺稍微一打量,就直截了当地冲俺问俺:“先生。您一定就是贝小歪、贝先生吧?”
俺不由地打一楞,奇怪地问:“你咋那啥、知道俺?”老板出乎俺意料地回答说:“你们的村长‘大白话’,一早就来过了。向俺详细地介绍了,你们村里的那些大文人。所以,一看尊容、俺就知道,尊驾一定便是贝先生!”
俺不由地脸被羞红了。尴尬地笑了笑,无奈双手托起诗卷儿,说:“既然村长都已经安排那啥了,老板您、就给俺裱糊了吧。”
老板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行。”两手接过诗卷儿,小心翼翼地展开看了看。让俺实在没有想到的是,老板竟然冲俺伸出拇指晃了晃,赞扬说:“高、实在是太高了!”
俺感到很惊讶、也很意外。便谦然一笑试探地问:“不会吧?那啥是字儿写的好、还是那啥诗的意境好?”老板回答的倒也很干脆,说:“既不是字儿写的好、更不是诗的意境好。”
这俺就疑惑不解了。于是又问:“那啥是、那里好?”老板敬佩地感叹说:“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贝先生不仅胆识过人、而且更是勇气可嘉。实在是令在下佩服很!”
俺窘迫极了,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朵稍。连忙笑着辩解道:“这不都是为了那啥、救芽儿的命。村里给俺布置下达的政治任务吗?”
老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解释说:“不不。贝先生您千万不要误会,俺不是那意思。你们的村长‘大白话’,对俺有过特别嘱咐。说不管字儿有多丑、诗有多歪,都要让俺用最好的材料、和最好的工艺,用心来裱糊。同样也要求俺、当作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来完成!”
一听这话,俺更觉得无地自容。老板猛省,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再解释:“哎呀呀。你看看俺的这张破锣嘴!咋就老是说错话?”
俺大度一笑摆摆手。说:“那啥没、也没那啥。大家心里,清楚的都那啥。从村长、到村民,没有一个不那啥!放心吧,俺没往心里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辆公交车、开到了村外的停车站,胡美丽下了车。在村外路边徘徊了会儿,心里很矛盾,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就很复杂。她静下心来,仔细地思考了会儿,然后毅然转身,快步朝村里走来。
进村后顺着大街往里走,和俺走了个面对面。俺赶紧低下头,装作不理她。可出乎俺的意料,这一次,她并没有逗俺玩儿。而是满腹心事,还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原来她在想,先将事情瞒着她的父母和哥哥。跟何志武说清楚了,看看何志武是个啥态度。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家的大门前。忽然听到,家里传出一阵喧哗声,就停下了下来,站在一旁看。
原来,是俺那憨妹妹歪妮子。不光换了一身新衣服、还涂脂抹粉,满嘴的口红。长了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她浓妆艳彩。她两手抓着胡美丽的哥哥胡美乐,一边往外拖、还一边不管不顾地瞎嚷嚷:“你陪俺到河边玩会儿咋地啦?俺今天就让你、陪着俺到河边去玩会儿!”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出了门。看到站在门外一侧的胡美丽,歪妮子匆忙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点头笑了笑。胡美乐也很尴尬,一把抓起歪妮子,慌慌忙忙地加快脚步,往村外的小河边走去。
望着两人黏黏糊糊的亲热劲儿,胡美丽心里酸不溜秋的。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苦涩。微微摇头笑了笑,望着家门、犹豫了起来。最后拿定主意,还是先去找何志武。
她快步来到《志武不锈钢厨房设备有限公司》,看到车间内、工人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棚里、棚外,响着各种机械的轰鸣、和榔头的敲打声。
胡美丽也没顾得上和工人们打招呼,就迈步进了公司的门,径直朝何志武的办公室走去。来到门口,未加思索就推门往里走,却意外地惊呆了。
屋内沙发上躺着何志武,怀里抱着女友苏晓曼,两人正在调情。发现有人进来,两个人都惊慌失措地分开了。何志武很恼火,以为是哪个工人没规矩,不敲门就往办公室里闯。正要冲着来人发火。一看是胡美丽,尴尬无奈地问了句:“你来干什么!出……”
胡美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昨天晚上、她们还在小河边抱在一起,海誓山盟的甜妹妹、情哥哥地叫着。今天他怀里抱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胡美丽委屈、气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失控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何志武却表现的异常从容和镇静。他拍了拍苏晓曼的肩膀说:“你先回去吧,待会儿俺再去找你。”苏晓曼慌乱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飞快地低头走了。
胡美丽从浑浑噩噩中,逐渐地清醒了过来。流着眼泪走到何志武跟前,质问他:“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何志武却大大方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恬不知耻地回答说:“她叫苏晓曼,是俺新认识的女朋友。”
胡美丽脑袋中感觉“轰”地一声响,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儿没晕倒。她努力站稳身,委屈地问:“她是你的女朋友,那俺呢?是你的啥人!”
何志武不屑一顾地回了句:“你不算数,咱们的事情过去了。”胡美丽身心猛地震荡了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何志武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她!她想用自己的美貌和真情,再次打动他、将他重新拉回到自己的怀抱中来。于是就说:“志武啊。俺可是啥都给了你!”
没想到,何志武反而冲她嘟嘟哝哝地抱怨了起来。说:“那是你冲俺发情,俺一时没有把握住。能怪俺?”胡美丽又吃一惊。没想到,何志武会这么说她。她失望了,擦了擦眼泪问:“志武哇。难道俺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值钱?”想了想,又痛苦地冲他问:“刚才那个女人,她哪一点比俺强!”
让她更寒心的话,再次从何志武嘴里说出来:“苏晓曼是今年的应届大学毕业生,专业是市场营销、和企业管理。只要一毕业,就来帮助俺。父母都是企业家,家庭实力大得很。完全有能力,帮助俺把企业做大做强。可你呢?认识几个字、又能帮俺做什么?一天到晚,除了涂脂抹粉、将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在男人面前卖弄风骚外,还会做些啥!”
听了这样的话,胡美丽感觉委屈极了。女为知己者容,这有啥错?况且,自己把心都掏给了他。换来的,却是他无情的抛弃与鄙视!她越想心中感觉越委屈,不由得泪如雨下。痛心地问:“志武啊。你咋能这么说俺?俺可是真心实意地去爱你,而且还怀上了你的孩子。你就这么把俺给抛弃了,可叫俺今后还怎么做人!”
何志武大吃一惊:“你说啥?”接着,又趣味十足地笑起来。说:“你为啥非得说,怀上的是俺的孩子?你这人口味儿杂得很,见谁都放骚。就连那只歪脖子的大鸵鸟儿,你都不放过。说不定,你肚子里怀的、就是一只小鸵鸟儿!”
听到这样的话,胡美丽感觉到了奇耻大辱!她彻底地失望了,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何志武。你混蛋、你简直就不是人!俺不过是看歪哥人缘儿好,喜欢跟他逗趣儿玩。你咋能这么作践俺?你这人、也太混蛋了!俺真是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一边骂、一边咬牙切齿地拿主意。突然眼睛一亮,冷不防往何志武头上抓了把。捏着几根头发,在何志武面前晃了晃,发恨说:“俺现在就去做亲子鉴定,看俺肚子里怀的,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的种儿!”说完,猛地甩了一把泪,转身就走。
这下,何志武慌了神。连忙招呼说:“别呀,美丽。你先消消气,都怪俺、一着急就说错了话。你先坐下,咱们有话好商量!”一边说着、过来拉起胡美丽的手。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还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慢慢商量?俺给你钱,你把孩子先做了,日后找个好人家。俺这也是没办法,你文化程度低、家庭没背景。不能帮俺把企业做大做强。”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还塞到胡美丽手上一沓钱。
胡美丽又气又恨,将钱狠狠地甩在何志武脸上,转身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