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菲律宾的跳岛

我有过很多次海岛跳岛游（island hopping）的经历，但其中最经典的，还是在菲律宾。我于2014年、2018年、2019年的寒假三次去往菲律宾，每次旅程都在半个月左右，不仅跳跃于不同省份的大岛，而且每个主岛的行程也基本围绕主岛，每天坐船跳跃穿梭于不同的小岛之间，频繁地在海陆之间切换。这里将着重对比2014年和2019年两次前往爱妮岛（El Nido），围绕主岛进行跳岛游的经历，兼及描写以旅游业为主的岛屿型目的地的阶段性变化。

（一）爱妮一漂

2014年第一次前往爱妮岛时，我们是爱妮岛—科隆岛的主岛行程，所以只在爱妮岛待了五天。

▶　2014-1-12菲律宾，巴拉望省，爱妮岛

经过近四十小时无眠的准备、采购、转机转车，终于来到期待了八个月的爱妮岛。在历经了马尼拉机场美食广场世界各国难吃的料理后，我们对菲律宾餐饮的期望很低，始料不及的是，随着路途的愈发辛苦，地点的愈发深入，褒奖我们的不仅有引发哇哇乱叫的风景，还有水准大幅提高的烹饪和物价逐步降低的海鲜。大快朵颐和一夜重整后，终于可以在绿景度假村（Greenviews Resort）院子的椅子上，面对山海，就着不太强的免费WIFI涂鸦两笔。

入菲后，一路典型的东南亚海岛农村风光，在平整的山路盘旋中晕晕乎乎进入我时醒时休的大脑皮层，我唯一清醒感觉到的，是当地人的质朴闲适。准备了一些未及细看的攻略，但只要有当地人的热情推荐，任何攻略都可省略。在日落时分抵达我们的小木屋，很有效率地完成了进镇预订跳岛游行程的工作，享受现场音乐海鲜大餐。虽然几经艰难才完成细小水帘的热水沐浴，有点挨冻哆嗦地休息了一夜，但当起伏的鸡鸣之声唤醒了海岛的早晨，潮湿的海风、氤氲的海景、韵动的涛声还是让我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早安，爱妮岛！我来啦！

▶　2014-1-13爱妮岛跳岛D线（写于2014－1－27）

在爱妮岛的第一天本是完美的一天，晴朗的天，细白的沙，层次错落的海，私人定制的滩。岛上的岩溶地貌造型出海上桂林，在随处可见的潟湖中透露着大自然的鬼斧匠心。第一次浮潜就遭遇带鱼，激动忘形地响应着队友的召唤一心向前冲，却全然不记得了螃蟹船深扎的船锚，一腿撞个正着，哎哟！全身立马下沉完全站不起来，被某人抱到岸上检视，左腿中弹：出血加大面积瘀紫——呜呼哀哉！今后几天的潜水泡汤！

最糟糕的还不在此，当我流着口水看着向导安杰罗（Angelo）直接从水下捞出海星时，袋里的手机终于按捺不住，直接跃动跳海，未待主人发现，径自砸在潜友头上，弹出后被旁边的某人一把捞起。整个过程手机主人完全没有知觉，因为心思全都扑在了未知的海底世界。直到机子被交回手中，吸取日前掉马桶的前车之鉴，急忙釜底抽薪卸电板，在庆幸几无进水后侥幸心理十足，却不料晚上经电吹风数度抢救后也还魂无术。我的每日旅行日志刷新打了水漂，还因为这突然的人间蒸发给朋友圈诸位平添了几多忧心，在此一并谢罪！此番跳岛游艰辛劳累程度不在高原行之下，但精彩奇异之处也为平生之所仅见，且留待下回分解！

朋友圈回复：

菲律宾老有台风，是怕大家担心我被卷跑了！我在想，是手机掉马桶伟大，还是掉海更伟大呢？能在一周之内不慎让手机既掉马桶又跳海的人，估计应该很奇葩伟大吧？

▶　2014-1-13（写于2014－1－27）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诸多意外，出海第一天真是完美的一天。为了等隔天才到的另两家亲子团同走爱妮精华跳岛路线，我们先选择了最冷僻的D线，这一路跳了四个岛，始终只有我们这一条螃蟹船两家六口人。私密的海滩，白沙细软，密密搭起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城堡，精挑最特别的珊瑚和贝壳，虽说带不走，但至少曾经拥有，存留一份美好的岛主记忆。

第一天的船很宽敞，让我们误以为只要是这家旅行社，每天都会是这样的船，当然这理解第二天就证伪了。安杰罗和船老大烹制的午饭看上去颇有色香味俱全的感觉，尤其在这么原生态的岛屿上，还有人伺候烧烤摆盘收拾餐具，贵族般的感受油然而生！

安杰罗很聪明，一看我就是个管事，采了长草给我编了一顶花草鱼虫帽，能工巧匠不表，仅论其速度之快，令人瞠目。为了把这珍贵的惊喜带回上海，一路没少费周折，最安全的地方无疑是头上，当然一路没有少赚眼球，和“漂亮帽子”的表扬。奇怪的是，离开爱妮后，从科隆到马尼拉，机场人员似乎并不多见这宝物，更让我珍惜拥有。不离不弃固然是因为它的精巧，更是因为答应了安杰罗要把它带回上海，看着它从新鲜青色转为成熟褐色。

▶　2014-1-14/15爱妮岛，绿景度假村（写于2014－1－28）

好奇心是很可贵的人类财富，为鼓励童鞋们保有初心，特为我的花鸟鱼虫帽多角度现拍，仅甄选其一，虽不如原形精巧，蚱蜢掉了个可活动的小脚，燕子凤凰找不见长长的吊草，但大意仍参差可见，由青转褐的渐变也正在进行中。

再续前日，终于迎来了另两家的大团聚。海蜗牛（Sea Slugs，一家餐厅名）一顿心满意足的海鲜西餐后，踌躇满志地等待翌日最期盼的跳岛C线。不料早起风云已变，能否出海都成变数。在忐忑等待的不确定中登上前往镇上的突突车，被告知只能走A线。还未及登船，一场大雨就突如其来，在风雨中蹚水上船，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大浪浇得冰凉透心，从头灌顶，全身俱湿。

接下来在风浪中颠簸且船况大不如昨的小舟，开始给了我们一点颜色瞧瞧。从第二停靠点伊始，我就开始眩晕肠鸣，受凉反应立竿见影。之后的一泻千里，真乃往事不堪回首。随身备着的黄连素此时竟没有发挥神器效用，只好任着发挥失常的身体在时晴时雨的天气中挨饿受冻。吃不能吃，泻不能泻，一登陆就要在没有厕所的纯洁岛屿上找厕所的经历和负罪，只有体验过的人才能懂！

在自己都不能相信的最差身体状态下走完了全程，虽然中途多次萌发打退堂鼓的想法。末了，竟还有心思开玩笑说另外一家人中有雨神，一到爱妮就风起云涌。此话一出又不幸言中：隔天，狂风大浪，所有船只停摆。祸兮福所倚，我的福在于：幸好第二天停滞休整了。从日出到日暮，我衰弱到几乎无法下床，卫生间必须在几步之遥的范围内，在加大剂量的药效下，胃又开始持续痉挛，但好在腹泻总算初见控制。暮色间，终得扶墙而出，在《孤独星球》所推荐的这家度假屋中转转，在露台上坐坐，嗅嗅花花草草，听听虫鸣鸟啼！

细想起来，这也不失长途劳顿中一次必要的休养生息。最奇异的是坐在门廊上，听到一种叫声很响的虫子，某妞说是一种玩具按压后发出的声音，深以为然，我似乎就坐在它身边，听着它聒噪，但完全找不到它在哪里。

▶　2014-1-16其一　爱妮岛，纳普坎沙滩（Napcan Beach）（写于2014－2－1）

抵达爱妮岛的第五天，病体稍复，台风未歇。候至日上三竿，也只等到所有游线停航的消息。爱妮是由四十五个小岛组成的城市，船是跳岛游的唯一交通工具。既然船只停摆，只能临时在地图、攻略和打听中确定本岛／主岛的行程。经打探比较，纳普坎是爱妮最美的沙滩。但时近中午，所有的面包车都已被定租一空，倾城出动去了。好在我们的“御用”突突车司机帕特里克（Patrick）帮我们召集了一群三轮车，车队在磨磨蹭蹭地采购和加油后，浩浩荡荡地驶往我们的梦想沙滩！

一路小颠簸，却第一次有机会亲密接触真实的菲律宾乡村：没有隔着车玻璃，没有闷着冷空调，吹拂着热带“最凉天”田间山野的清风和尘土，倾听着帕特里克给我们讲解菲的风土人情。在最清静和最好客的船长沙滩（Captain beach）处停留下来，再不想挪窝。

玩沙，冲浪，挖寄居蟹，喝椰子汁……椰汁清甜，但光喝觉得不过瘾，心心念着要看现采椰子。“船长”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叫了个当地人过来嗖嗖两下直达树顶，激起林下咔咔声一片。几份午餐拼盘，青口贝最受欢迎，可惜供货不足，只能让几位食客意犹未尽地舔着餐盘。海滩曲线迷人悠长，白沙椰林组合完美，狂风掀起层层巨浪，把自然沙滩的多样性推上极致。

如果说第四天是修整，这第五天是真正的休闲。一直在替这片沙滩惋惜的是，没有冲浪的配套。这海浪这沙滩，不会比里约热内卢差啊！

▶　2014-1-16其二（写于2014－2－2）

如果不相信我说的纳普坎沙滩应该能成为冲浪天堂，那么请看这几张排山倒海的剧情照。注意留心后面的背景浪墙，还有我招展的纱巾，那可没有鼓风机在旁边吹！这里的沙滩虽然不是白沙，但质地细密柔软，海岸线蜿蜒迷人，加之物价低廉，民风淳朴，物种多样，游人稀少，绝对丛生曾经沧海难为滩的感慨！暗下决心，下次学会冲浪，一定自己带好全套装备到这里来练武！话说某人看人挑担不吃力，兀自往椰树上爬，没到半途就而废了，想学汉克斯大哥荒岛求生？吾辈火候还不止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二）爱妮二漂

因为太喜欢爱妮岛，而第一次由于台风原因，导致多岛未跳，于是2019年，四家亲子团经协商一致，再次前往爱妮岛。

▶　2019-2-9中国，上海—菲律宾，马尼拉—公主港—爱妮岛

#爱妮岛，想说爱你不容易#

坐宿务航空的夜眼航班经马尼拉入境转公主港，已近中午，忍饥挨饿坐上据说马上出发、错过要等到下午3点的中巴，绕着市区机场兜了半小时才正式驶上五小时的急转九九八十一弯的路。相较于五年前初次来时的满面尘灰呕吐色，如今的路况和车况大为改善，车上不仅装上了空调，沿途除了桥路接面，基本也没有大的颠簸起伏，甚至还在乡村小店吃到了极浓郁可口的芒果冰沙。尽管如此，一路艳阳带来的各种味、汗、热和小家伙对我的各种拱、压、碾以及不断的车辆急转加速还是让人恶心难捱。前排俄罗斯妹妹不断刷着微信视频，中排六人队伍陷入时而迷糊但昏睡不着的状态，幸好有后排美国小哥随时看着手机地图，及时叫下了停车。就是那么巧，我们住同一家酒店！

路远地自偏，所以爱妮有了诸如“海上世外桃源”的美誉。五年的变化真不小，同一家酒店换了老板，门口多了许多的青年旅舍，吃喝玩乐行宿却依然各种涨价。全岛可能仍然缺少淡水，因而酒店的淋浴还是如琼脂玉液般珍贵，丝丝细线花洒如前，不断重复着从冷到烫的循环，只是不再只有冷水并限时供应。夕阳更美了，沙子不知是否经过了一些人工处理，酒店前的沙滩细腻多了，还多出了许多晒日光浴的西方人，我们依旧是唯一的几个中国人。除了没有晒黑的爱好，还喜欢捉螃蟹、看它装死、拍照！

循着记忆坐着突突车出门吃饭，回来才发现家门口隔壁就是一条爱妮岛老外街，我们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先新奇惊叹，而后又懊恼了自己的舍近求远。好生怀念当初日日深谈的突突车司机帕特里克，这次回来寻他，门口却不见他熟悉的身影，有些落寞。本心心念念想为他写个专篇，一个耽搁，终究没能完成。希望有个偶遇，他的样貌和当年对我们的关照，我实在记得很牢。

一个日夜，我又启动了我的短时记忆遗忘症，转机时率先掉了一个新杯子，临睡前莫名其妙被擦掉了存在手机外存卡上的所有照片！再看非我所摄的夕阳无限好，兴奋都被哀伤取代了……

看来爱妮对我的手机总有意见，第一次让它跳海，第二次让我半年所拍的照片消失。只能爱你，不能给你现场写真吗？

▶　2019-2-10菲律宾，爱妮岛，绿景度假村

清晨退潮的海滩，留下此起彼伏的动物粪便波纹土壤。怀着好多小崽崽的螃蟹依旧玩着装死游戏，乐此不疲！在面对无敌海景的小木屋二楼享受了一顿热带水果大餐，孩子们已经捉来了一堆蟹。发现附近新“开发”了很多探险活动，就搭上突突先把主岛新推荐的山头海滩浪一遍！

坐上海上滑索，呼啸着飞跃两岸喀斯特。下山涉海，直抵独亭草藤逍遥床。拉斯卡巴纳斯沙滩度假村（Las Cabanas Beach Resort，酒店名）的水果冰沙菲鸡汤，让鸟巢（Bird Nest，另一大酒店名）无边泳池的稀释冰沙相形见绌。玛丽玛格玛格（Marimegmeg）海滩试水新入的浮潜装备，邂逅浅滩鱼群几簇。抓过螃蟹捡完贝壳的孩子们开始堆沙、埋人、塑堡行动，总算弥补了妞爱尔兰路游中总也玩不够沙的遗憾。猫途鹰上有人推荐的爱妮最美日落人头攒动，让我瞠目结舌于他们不是要求太低，就是眼见太少。明明群岛挡住了落日，哪有我们度假村门口珂融珂融沙滩（Corong Corong Beach）的日暮好看？写了那么多英文名字，有没有发现岛国人民爱用重叠词的规律？晚上坐食再点一份哈罗哈罗（halo halo，一种冰沙名），满天繁星闪烁好似在呼应你好你好（hello hello，谐音“哈罗”）！

我欣喜地发现昨晚消失的照片又回来了！而且时隐时现分布在各处……赶紧趁能找到的时候补上一组，放哪儿都不如放自己的云相册靠谱好找！今天最大的遗憾是没有以超人的姿势俯冲滑索，小妞非得跟我绑着一起飞！这个疯妞在山上发怵地说不敢坐，滑下来又吵着说还要上去坐。我嫌天太热爬山太辛苦，关键爬到山上飞下来后，还要踩着崎岖硌人的沙石、蹚过海水才能回到沙滩，这好一阵“征程”呢！接下来几天有机会再去找找超人飞着拯救地球的感觉吧！那些喀斯特美景犹如海上盆景，一屁股坐在躺椅上，赏着盆景喝着饮料，运动细胞就被浑身的懒劲冲走了！

朋友圈对话：

友：人多吗？

我：爱妮岛是目前我去过菲国岛屿中中国人最少的地方，昨天在那里逗留的只有我们这一波，西方人多，当然也没多到哪里去，毕竟比较远。没有飞机直达也是件好事，景色保留得质朴原始一些。

▶　2019-2-11其一　爱妮岛跳岛B线

跳岛B线是上次唯一没去的一条跳岛路线。这次只逗留在爱妮，不做攻略，随便问问当地人就是攻略。周转时发现网传BD跳岛路线是鸡肋。好在并不太相信所谓的攻略。B线光是一个蛇岛（Snake Island），就是一处独一无二的地方，原鸡精华还差不多！

未近泊船，远远看见一群人稀稀落落行走海上，大惊失色为铁掌水上漂！直至停稳，才发现苍茫蓝海中蜿蜒浮出一座蛇形白沙桥，连接着左右两岛，游人踏浪小狗撒欢，在自然造物主的庇佑下轻松练就海中漂移神功！在赞叹不已中，我直播了一段微信视频，及至看到伙伴们留言，才发现录成了反转自拍，气恼不已！

登高俯瞰“海蛇桥”全景，只是还没踩够浪花，导游克里斯（Chris）就喊我们吃饭了。克里斯的伙伴们为我们准备的船餐着实让我大吃一惊！我跟他说五年前我们每次船餐都只吃到海鲜烧烤，怎么现在变得如此精美？各种雕花和摆盘，简直鸟枪换炮！

克里斯说五年前，这餐桌上的东西他没有一样会做。而如今，他坐在船沿上听着西方流行音乐而摇摆编成的椰叶飞鸟鱼虫却是栩栩如生。早知道船餐早已不限于鱼虾大烤，我这个刚确诊的甲亢病人也不用千里迢迢拉一箱零食过来准备自助了。

小不拉子喜滋滋地提着克里斯巧手织就的一条丑鱼和一只蝈蝈，声称要把椰叶鱼放到海里看看会不会招来其他鱼儿与它同游。正合我意，明天浮潜你可多了一个好好下水的理由啦！

▶　2019-2-11其二

#浪迹∗跳岛B线#

一天跳海上船不下五次，比基尼、裹裙、浴巾、防晒快干衣裤、防晒霜是标配，最合理最方便最具功能性，没有之一，随脱卸，每层都有各自功用。即使如此防护，一天海游下来也已接近当地人肤色。某娃新学一词“双色冰激凌”，自鸣得意得厉害。

一天的跳岛游，浮潜游泳踩沙爬山攀洞，一个都没少。怪只怪我们的螃蟹船太大，没有一处可以靠近岸边，只能跳海游往目的地。第一站浮潜，我志得意满，终于可以不用被强制穿救生衣下船了。纵身一穿，尽兴与万千银鱼同游！得意了没两分钟，觉察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波汹涌，呼吸管进水，呛到了咸水，顿时阵脚大乱，心慌急躁，不能立马取下呼吸管，浪打得人游都游不稳了！

承认自己胆怯和体力不支的当下，立刻回游去拿救生衣，最菜的是：扒着船舷也死活穿不上救生衣！一阵阵波浪推着人走，只能穿进一只手臂。狼狈地爬到梯子上，终究套上了黄马甲。之后，它就在我起劲地饱览珊瑚鱼群秀色时骚扰我，成功地在来回波浪的涌动中蹭破了我的胳肢窝。

近石灰岩岛的浅水动植物和几米开外的深水区有着明显的分野。一边除了阳光海水小银鱼，什么也没看见；另一边却是斑斓丰富，每一处植丛都有各色鱼儿忙进忙出。虽然时不时需要倒腾一下呼吸管，革命乐观主义者上船后还是宣称：今天用海水里里外外彻底清洗了鼻子。绝对杀菌消毒，利于对鼻炎的抑制！

石灰岩岛屿的喀斯特地貌崎岖，海上洞穴的发育也很丰富。B线的两大洞穴：一个只能观光，眼见燕子翩飞，一片天变成一线天再变回大岩石，而哥斯达黎加船友在船头的摆拍不停，遗憾错过拍下各种石钟乳石和燕子窝的时机；另一处溶洞，与其说是溶洞好看，不如说是进出溶洞的方式奇特。初极狭，人通过也有困难，所以人要从垫着几件救生衣的缝隙中滚过。不幸我还是被鬼形四凸的岩石刮伤了小腿，在之后椰林小岛猛烈的海风中，被四起纷飞的细微白沙吹进伤口，烈烈作疼。所谓伤口上撒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话说那椰林小岛上的椰子，被像孙猴子一样的老外敲得差不多了。眼见着他们拿着重杆打椰子，对着岩石猛砸椰子，喝了两口就扔掉，我总感觉他们是来健身的，孙猴子搅散王母娘娘蟠桃会的行为……旁边也有两人想去学样，结果……举不起杆子！小岛的另一侧，两娃在用小石头敲我认为像化石一样的东西，结果弄下来很多类似小鲍鱼的贝类，作孽！这个人类中心主义者，完全把在美国国家公园时的宣誓抛诸脑后了！生态友好，只听不做的吗？

刚刚好的时间回到我们“村”，洗完澡正逢酒店的“欢乐时光”（happy hour，指酒吧的打折时段），抿着鸡尾酒，闲坐沙滩看日落。红二方面军（指晚我们一天到的另两家人）此时与红一方面军（指我们先到的两家人）顺利会合，以大快朵颐的方式来庆祝我们的爱妮岛二度游。

▶　2019-2-12爱妮岛跳岛C线

#浪迹之乘风破浪#

晚上只听得风声大作，C线跳岛出海，第一站就见宛若水晶的水体排山倒海似的涌来。我想感受一下在透明水域乘风破浪的身体冲浪（body wave surfing），遂入水奋力向岸边游去，此时要是能踩上一块冲浪板该有多刺激！

五年前爱妮岛的三位小伙伴终于团聚了！时过境迁，长大了，唯友情不变！他们齐心合力将克里斯埋进沙子变成一条美人鱼，连我手捧世上最好吃的椰子向他们献殷勤都置之不理。鲜嫩无比的椰肉让我萌生扛回船上给留守人士分享的念头。克里斯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带着孩子们和椰子摆渡回螃蟹船。不料刚刚把“货品”悉数装船，一波大浪挺进，划艇被掀了个底朝天！所有行李以及孩子们都成了落水狗，眼镜拖鞋四处逃窜，只有一傻妞乐得疯狂乱笑，全然不知眼镜帽子已不见踪影。我也笑得稀里哗啦直不起腰，被某人谴责不知及时抢救四处逃逸的百宝物品。他倒确实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随同克里斯捞人捞物。只是傻妞泡在水中，并没有想爬出来的意思！两个小男孩却被吓得不轻，重整旗鼓再度出发时，一言不发待在皮划艇上，努力保持着平衡。

午饭过后船驶入开阔海域，海面便掀起了惊涛骇浪。我强忍不适缓慢地准备好塑料袋，终于在其他人讨论恐惧和返航时按捺不住，狂吐不止——守着垃圾篮为伴，不能发一语。同伴要求返航，孤零零的螃蟹船在大浪飘摇中激起我们不见陆地的恐惧，不经历的人也许不能懂。唯一所幸的是我们的船大，克里斯很有信心地说马上将驶入有遮蔽的平静海域，而返航会行走另一路线。我们心稍安，果不其然，被喀斯特岛礁环抱的水面宛如另一天地。

克里斯宣称这次停站将是爱妮最好的浮潜水域，属于自然保护区。我第一个站起来换衣服准备下水，可能令众人颇有些意外。经过刚刚的恶心惊魂，大家还没缓过神来吧。其实我大吐之后还算神清气爽，下水当仁不让！结果，数不清的水母、海葵、珊瑚、海鱼以热情的姿态迎接了我！海边悬崖的落差大概为十米，海水颜色分成绿色和蓝色。绿色的浅域布满了珊瑚群、鱼、贝壳，阳光下分外清晰明媚、色彩丰富。刺豚滚圆的身体像是充了气的皮球，最为可爱。贝壳的边沿美得宛如各色花边，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闭合，好像速动的花开花合！海葵的触手柔软地飘动，我好想去抚摸一下，但还是忍住了选择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生态旅游者！悬崖边的光线很亮，应该是物质养分交换最活跃的地方，从最深三米处突然下降到十几米，有了以前的经验和光线的抚慰，我并没有觉得害怕。心满意足地上船，替没有下水的九人抱憾。总想带着甜妞畅游海底世界，可女大不随娘也强迫不来了。

某位同学带着钓具而来，心心念念要去海钓。克里斯做了鱼钩弄了鱼饵摇着划艇带他私钓，半小时后收获小鱼一条，现烤现吃，喷香异常！感慨于岛民们的十项全能、吃苦耐劳，海草舞、筑沙雕、烹美食、摆造型、开航船、捕捞鱼，个个身体健硕、欢快开朗，他们的质朴才是爱妮的镇岛之宝！

朋友圈回复：

吸取上次来没多给安杰罗小费的遗憾，这次给克里斯的小费还是充足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要挂钩好服务与好酬劳之间的因果关系，鼓励正大光明地赚钱，缔造皆大欢喜的主客关系。克里斯每天见我们都很高兴，每天都有陪玩的好心情和期待。对我们而言，两家一小船，四家一大船，合摊下来的费用很划算。

▶　2019-2-13爱妮岛主岛，库娜酒店（Cuna Hotel）

从面朝大海、繁花锦簇的度假小屋转到背山面海、空调宜人的现代酒店，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人说终于不会临时断电，随时打开充足热水，更有无边泳池对望山海，温润淡水游泳发呆，再不缺电视、冰柜、吹风机、书桌、饮料、电水壶。发愁的人说离大海远了，不能早出晚归地海边捉蟹；离风景远了，不能坐在自家露台上看日落星闪；离自然远了，不能听鸟鸣鸡叫自然苏醒。人就是疙瘩，到了乡村要享受城市，到了城市要向往乡村。

El Nido的市中心离新酒店仅几步之遥，“商业化”“飞地化”脚步之快，很值得做时间轴上的纵向研究。一条街没走几十米远，已见日泰墨美法意中东各国料理，街道上除了旅行社就是餐厅酒吧甜品铺，各种肤色的旅游者游来荡去，俨然一处旅游者飞地，哪里看得出是爱妮岛的市中心呢？连满街的法式薄饼，都像极了丽江，有各种外来混合文化而没有当地文化的影子。而我一开始走错方向的酒店另一头，完全还是乡村的模样，没有喧嚣没有餐厅，一路寂寥到有些令人发慌，终于我找到一家小店卖冰激凌，总算回归我认为相对合理的当地价格。我常担忧这样的地方，本地人怎样生活。低收入高消费，不是听一两个菲律宾人抱怨过。正因为如此，加之岛国资源匮乏，可能才导致菲律宾成为世界上出名的劳务输出国吧！

越是原始的地方，房价越贵，车费越高，不管用什么网络，WIFI和手机信号都差。等到再开发，竞争加剧，房价降低，餐费上升。这是在菲律宾待过好些岛后初步有的一些印象，还有待实证检验。其实如果有条件，做一些横向的比较研究倒是极好的。记得之前看一篇研究泰国南北旅游者差异的论文，特别有意思，因为南边的岛屿和北方的丛林，旅游者行为的差别很大。看来再来三次，大概我也可以写论文了。

▶　2019-2-14其一　爱妮岛主岛

“树冠行走和筑梦之网”的活动项目（Canopy Walking & Dream-catcher），行走其上，发现这是一个玛丽尕亚（Maligaya）镇上眺望爱妮湾的独特视角。尖仄石灰岩间的树冠行走和海岸悬崖徒步，我谓之为亲子项目：某牛娃克服了自己的恐惧、一步步迈出了坚定的步伐，另某两娃则在持续争夺领头羊的位次，不及回头。四娃一台戏，有互相示范的作用。跳岛游只属于身体强壮的爸爸妈妈，前后呕吐腹泻胃痛六人，两爸妈今天已经无法参加爱妮小分队的活动。吐了一宿的我睡了大概三小时，起床继续“指挥战斗”。轻伤不下火线，旅行放慢节奏。休整半天养好身体，期待大家的活力情人节！

▶　2019-2-14其二

#无处不在的情人节#

温馨的酒店把巧克力贺卡摆上床铺，热闹的餐馆用爱心气球装点四壁，喧嚣的酒吧由乐队和搞怪的情侣撑起气氛，无时无刻不用仪式感提醒你：今天就是情人节！于是，我们用两条东星斑庆祝了大家的节日。

▶　2019-2-15爱妮岛，丽欧沙滩（Lio Beach）

爱妮岛第六天，同行的小伙伴们病得再也无力跳岛，直接搭酒店门口的免费班车到丽欧沙滩。对孩子们来说，有个海边的沙滩就省掉了所有游乐设施，喊他们吃东西都顾不上，一过去补涂防晒霜，就大叫：“大人来了，灾难来了！”

椰林沙滩大太阳底下睡觉，对我来说极其无聊，直到我看见了远处别人在玩的站立划板（stand up paddling）。眼睛顿时发亮！跑去租赁处租器材，问我是不是第一次玩，我用力点点头，直接拖着划船板到海滩，器材出租人员简单示范了一下站在哪里，如何站立换手，我就下水啦！

岸边浪大，我站上划板就翻了两次，吃了两口咸水，发狠再爬上划板，先躺后立，稳稳地站住了中间位置！接下来顺风顺水，很快就划出了安全区域。玩得起劲时，回头一看，海滩已经离得很远！暗觉不妙，有些着慌，转舵回旋，却发现风向大得已远不如近海好控制。来回试了几次不成，我只好跳海游泳把船头扳向去岸方向，可是刚刚上板开始站直划水，方向又变成了离岸！几次三番跳水推船，累得我够呛。这期间有个螃蟹船驶过，翻起的水花又把我推下了水，还冲我示意要我回到近海去！我心中叫苦不迭，我这不是也想回去吗？来回折腾试验几次后，我终于发现，坐着划更省力，也更好把控方向。于是我坐着把直立划船板变成了皮划艇，一直顺利划到堤桥内才站起身来，呼呼直奔岸边而来！

高兴之余，信心满满地去喊孩子们，划船板可以用作大的冲浪板，他们坐上去冲浪肯定可以玩到嗨爆！果然，“诸葛亮”料事如神，一帮人从骑到站，玩得水花浪花如笑声一样打翻一波又一波！一个半小时还不过瘾，又续租一小时，一直浪到日落西山！

“硕硕战果”就是，我头一回全身开始脱皮，从肩头到手掌，手臂黑得发亮像泥鳅！前一阵子上海阴雨捂出来的湿气，从里到晚都蒸腾出去，准备让我脱胎换骨了吧！

朋友圈回复：

谢谢大家点赞！这个站立划桨是很好玩，稳住就好了，平衡（浪板）和力量（划桨）都需要有！和风、浪做朋友！划板当冲浪板很宽大，正好供孩子们当“浪上坐骑”！有趣着呢！

▶　2019-2-16爱妮岛-公主港

#萤火虫，一闪一闪小星星（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在围着爱妮岛的各大旅馆绕了九九八十一圈后，我们终于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驶离了主岛。没有时间概念一向是各不发达地区的传统，只是订了公主港傍晚萤火虫之旅的我们难免心急如焚。五小时东甩西晃的车程让不会晕车的同志们个个想吐，提前吃了晕车药的我这次总算明智了一回。

风尘仆仆赶到公主港的酒店，几乎是放下了行李就接到了司机接车的电话。接到一家乡村餐厅吃自助餐，旁边正好有十岁女孩的生日宴会，卡拉OK的伴奏热闹非凡。

5点半从酒店出发，一直到等到8点才坐上我们的小船。静静的伊瓦希河（Iwahig River）上除了我们的桨声，没有一丝声响。明月当空，星星闪烁，河上飞舞的萤火虫看得有些隐约。上船前安全员的介绍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别拍它们，它们会死；别吃它们，否则你会死！”幽默似乎是这个社区的风格，船夫秉承了这一风格，一会用普通话一会用英语一会用当地话给我们指引一闪一闪如圣诞彩灯的萤火虫；唱着歌一会用如柱的明亮手电指星星，从火星讲到天狼猎户；一会如数家珍地盘点萤火虫的栖居生态，从红树林讲到雌雄分异。淡咸水的河流中密布的红树林成为萤火虫最热爱的巢穴，一丛丛的火树银花上忽隐忽现的明亮点点，其实是雄萤火虫吸引雌萤火虫的绝技。漆黑的夜，幽幽的河，缓缓的桨，轻轻的语，明灭的灯，构成一种无法拍摄的美丽画面，深深镌刻在这一夜，还有以后无数夜的脑海里……

朋友圈回复：

以后知道了，不订旅行社的萤火虫之旅了，直接包车去上船点买萤火虫船票，才900比索一艘船（可以坐3到4人）。心痛付掉了一人1 500比索的旅程，社区人民如此辛苦，其实只是赚了个小头啊！攻略，还是要靠我自己写才行。

▶　2019-2-17菲律宾，巴拉望省，公主港

最后一天的公主港，睡到自然醒，吃个饱饱的自助餐，到大教堂正逢周日礼拜和孩童们的洗礼。神父很和蔼很平和的样子，感慨宗教带给人内心的安宁。外面贴着“禁止人流”（与天主教信仰相关）的牌子，对面是150位美军战俘被日军焚烧而死的纪念地。屠杀中跳海游泳逃出11位美军士兵，他们作为英雄被迎回家乡，并用自己的真身向世界控诉了日军的暴行。此地日本游客稀少，中韩游人众多，不知道和这段日军海军基地的黑暗历史是否有关。

公主港最出名的其实是它作为世界遗产的地下河，也是世界上第二大可航行的地下河。说实话，在中国见过太多溶洞的我实在没有兴趣，因此错过也并不遗憾。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再来吧！到时候留一个整天的时间再去这处世界遗产。

到机场才总算把这段写完，离别在即。爱妮爱你，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