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按计划走货，每一单，看起来都很顺利。
七十七坊组的成功，吸引了一部分想要加入的坊员，但一些有资历的老坊组坊队乃至坊师和坊管们，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投机取巧，有小王爷和孟夫人相助才能得到这样好的成绩，所以对她的质疑声也没有停过。
将至霜降，七十七坊组走湍东州的三件货归来。
天坊大宅各队伍发来贺礼，恭喜她这个‘准王妃’取得的成绩。
“说不眼红是假，说嫉妒也是真。”莫相忘看着那些送来的贺礼，品相上看，颇有诚意，可大宅内各种各样的声音，却接踵而至。
什么坊货仓的货等级最低，陈年老货不足为惧。
甚至有些坊队已经向坊管部报备，明年开年就也要走坊货仓的货。
“外人瞧着是容易的，只瞧着咱们队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嫉妒眼红也在所难免，只不过在坊管部，他们的报备，恐怕要花些时间。”纪来说着，被小丫鬟扶着坐下，“这次去湍东州的三件货，必定是受到了您名声的影响，不然，半路也不会出现劫货的，幸好，咱们的人，还算能打。”
莫相忘沉沉叹了口气，合上封岑准备的记事本，这次湍东州的三件货同走，她才看出事情的危险，不是说货危险，而是名声危险。
“我倒是不担心劫货，只要来的不是刺翎雨雁那个级别的大可来劫，只打的他们心服口服即可，日后传播出去，七十七坊组的武力值还能升上去些，这样的事，较量个一两次也就没人再敢招惹的。”
她说着点了点其余的八样货单，其中大妙州两件，子海州三件，寅州三件。
按照封岑的推算，这八件货的难易程度不高，并且，他也不确定其中寅州的货会不会完全指派给七十七坊组，毕竟还有一坊师带队，美其名曰挑战一下老货级别，实际上，就是小瞧七十七坊组，也小瞧这坊货仓的货。
“走湍东的三件货都跟陨磁有关，但陨磁含量较低，就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但你说，就指甲盖那么大，就有这么诡秘邪门的事。”她凑到纪来身边坐下，“你觉不觉得，这个陨磁的效力多有不同啊？”
纪来若不遇危险，性格是极其随和的，总是一副浅笑的模样，“坊组，您见多识广，我们跟着您见识到这些事，自然信您所说的这些，但抛开您给予我们的说法，这陨磁果真就是一切的关键吗？山上的灵兽，还有鬼魂，都是您说的那种存在吗？抛开这些，到不觉得这事都与陨磁相关，也没有事实证明，所有的变化，都与这陨磁相关。”
莫相忘一时语塞，确实，从接触陨磁开始，所有的解释都是她自己说的，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陨磁与鬼邪的事有什么肉眼可见的直接联系。
而陨磁镜也只有她能用。
“坊组，这一路上的奇闻怪事，不跟着您是没法开眼界，那些提出质疑的坊员坊师们，在他们看来也是合情合理，您也不必急着走坊货仓的货，也不急着筹钱买船，凡事水到渠成，急不得，这距离年节也就两个多月了，选几单货走完，咱们可就要回来过年的，这还是坊组第一次在万赵，在咱们天坊过年呢。”
纪来的话提醒了在一旁绣花的箜娥，“是啊，姑娘，您来这大宅快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可别急着走货，等您再走个一两单回来，咱们可得好好庆祝。”
莫相忘感慨着叹息，年对于她来说已经不算是计时单位，一千多年都过来了，她还会在乎过年嘛，只不过，说到庆祝，倒也头疼，只哭唧唧地趴在桌上。
“灵音又该买衣服了，冬日的衣服比夏日的要多几层，又是毛皮又是棉衣的，都贵着呢。”
霜降后，莫相忘在八件货里，挑了两个同为子海州且坊金最高的。
临出行前，灵音跟箜娥以及西南阁的小丫鬟都跟出来，说这子海州的布料发饰都是最精致华美的海外样式，祈盼这次安全归来的同时，还寻思着能带回来些纪念品。
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她，灵音甚至多塞给她几张银票，就留着买纪念品的。
“这子海州临海，有万赵最大的港口城，海外货居多，难得去一次。”纪来帮着说话，莫相忘也就答应了。
冬日里走货不比夏日，不下雪还好，下雪了是又冷，路又难行，人吃得多，马吃得也多。
整个队伍的花费就是其余三季的两倍。
可不吃好，人挨冻，马也受累。
当马车晃悠到子海州时，他们迎来了酉年的第一场雪。
不如平安都的雪，这边的雪随着下，随着化，然后路上就泥泞不堪，一点美感都没有。
不过子海州的气候比平安都湿润暖和，倒是能让他们在体感上少受点罪。
至于这两单货都是送至海边，一个是退潮后的崖洞，一个是海中的小岛。
而这次也让他们见识到了临海的神奇诡谲之处。
崖洞内奇形怪状，有形如夜叉的奇石和洞内庞大的软体生物。
以至于他们将那枚巴掌大的珍珠放在这生物前的空砗磲壳里时，那生物才动了动，可从身形还看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而崖洞内犹如星光般的点缀，就是陨磁。
可直到他们离开，也没弄懂，这洞内究竟是何物，倒是从附近的鱼民口中听到些海上的传说，也都是些跟海神相关的故事，保佑或是惩处一些出海打鱼的渔民。
可说到海神，莫相忘就想起了海参，那堆起来的样子，倒是跟海参有几分相似，可也不敢确定那四五米高的东西就是膨胀的海参。
至于另一个小岛，他们在海上足足寻找了八日才找到，那岛也就一个天坊大宅那么大，沙土地，只有一部分矮一些的植被生长，岛上也没有淡水资源，可谓是荒无人烟。
但就这么荒凉的地方，却有某物种生存过的痕迹。
痕迹非常新鲜，似是刚刚离开，甚至那柴火堆都没有熄灭，陶盆里还煮着海鲜。
但沙土地上，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而这里的房屋多是用那种芭蕉叶子搭起来的棚子。
小司南壮着胆去棚里瞧了瞧，甚至还摸了摸那粗麻的被子，立马就被吓得喊叫起来。
只那被子里还有温度。
可岛上的人，却凭空消失了。
他们来这里送的是个盆栽，大约有半人高，哪怕是冬日里也绿油油的，生命力极强，并且货单上特意标注，请将盆栽栽种在岛上的白沙一侧。
而他们围着岛转了两圈才发现，这白沙竟然在岛的中间，一小流海水在岛上横穿而过，那里有一片白沙滩。
白沙滩在万赵是极其少见的，仅有几座小岛上才有，产量都不高，多半都已经被标注皇家专用，另设官员坐镇，而这座岛，至今还没被开发。
原因有二。
一，还是传说，传的比较邪乎，又是海神又是海怪海鬼的。
二，就是难寻，用星空做标记是找不到的，这附近最老道的船家都找不到这座岛，想登岛，只有机缘偶遇，但附近的渔民可不想偶遇这座岛，都说不吉利。
这次找船登岛，也花费了不少钱，那船家还不怎么乐意带他们来。
可直到他们离开，也不知道在这座没有淡水的岛上生存的究竟是什么生物，又是怎么做到瞬间消失的。
从两处离开，带着当地特有的彩环砗磲和白沙以及植被为凭据，他们挤出三日时间，着急忙慌的采购，然后匆匆回返。
都打算赶在元旦前回去。
有这样的心情，在半路遇见劫匪的时候，可就戾气十足。
算是一路杀回平安都。
而这次，他们刚从湍西州入平安都地界，就被天坊前哨发现，并且提前飞鸽传书告知了西南阁。
以至于进都城南门的时候，西南阁上下乃至七十七坊组雷子那一队也都出来迎接。
非要缠着她去拜神寺吃一顿，风信更是早早就在拜神寺预约位置，包下了一整层。
七十七坊组走险单再一次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这消息一顿饭的功夫，传遍了天地两坊，来参观他们的两坊坊员，似是买了门票一般，都拥到拜神寺附近。
而在这西南阁上下加七十七坊组所有坊员，在拜神寺吃一顿饭，费用也是惊人的高。
一顿饭吃进去五千两。
莫相忘恨不得盘子都舔干净，结账时，愣是又讹了一份糕点。
看着正门进来的客官肩上带雪，坊员们纷纷冲出去瞧。
他们赶在元旦的前一天回来，给酉年的最后一天盖上终章。
这天，平安都下雪了。
大如鹅毛，但映着街上各家各户挂起的红灯笼，人们撑起泼墨的纸伞，美的溢于言表。
店小二在箜娥的手炉里填了几块无烟炭，并让小厮去后院提车马，最后给莫相忘撑着纸伞，并行礼道。
“今年的雪下得比去年的好，瑞雪兆丰年，客官慢走，祝客官来年步步高升，财源广进，一帆风顺，平安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