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蜂拥
同年九月,
唐皇御驾久攻安市城不下,又逢当地早寒且军粮殆尽,此行攻高丽未果又损失两千人马,不得已便下令从高丽班师,这便使得皇宫内外众人谨小慎微,以免再不慎惹怒龙颜。
而日前女眷前往弘福寺祈福之举,更是被某位张氏朝臣带头曲解罗织,倒果为因,从而祸及贵妃被授以责罚,并不许人探视。
就连每日晨昏定省的皇女众人,都需得在各自府中思过不得外出。
直至来年三月
反臣张亮私养假子五百人,与术士公孙常、程公颖等谋反之事遭人告发,众人才又像醒过神来一般,将当日攻打高丽未果因由,重新移罪于张亮无将才之能上。
而后在问罪之时,基于张亮再对唐皇口出狂言,最后落以斩首于西市示众。借此以警朝中凡有异心之臣。
而坐落于皇城仅有一街之遥的谯国公府,自当是闻讯最快之地,但因近日以来国公府内频遭家仆行窃之事屡屡不断,孟姜身为主母,劳心劳力之下,腿疾不免再犯,只得在家静养。
就连母亲韦贵妃与众皇女解禁一事,也是她差遣婆子送经前往宫中,回禀来才知的。
为宽她心,婆子还特地禀明了贵妃当下身体并无大碍,且在解禁之后更为受宠。并说近几日韦贵妃都常夜居于紫宸殿内,服侍唐皇。
至于那两为参与张亮谋反的术士,也听闻是逃城之际便被拦下了,先后被斩去手脚,丢入乱葬岗自生自灭。
听罢此处孟姜款款颔首,手下依然揉扶着落疾膝处,半晌,才似家常道:
“高阳的身子如何了。”
“奴回来的路上,听闻当日高阳公主因在返程途中,正巧撞见西市斩首之景,心惊之下险些小产,好在是梁国公早前请来家中的御医未走,这才给好生看顾了下来。”
“哦,是么,那改日取些滋补之物,差人送去罢,毕竟她如今有着身孕,不可多思。”
她静说道。
但心中却在暗忖着,这位梁国公向来身子康健,如今会提前请来一位御医于府中做客,不知是因心对旧友之死含有愧疚之心,想以药石作安心之剂。
还是.......猜到了张亮之事是有人设计欲牵连于己而多有防范。所幸借此卖个人情,反手救了本想置他一家于死地的高阳一命。
若真如此,这同为唐皇布衣之交,此人倒是较长孙无忌等人,更为足善多谋。
然而,这躲得了一时,未必能躲得了一世,除非房氏一门肯妥善处理,其次子房遗爱那所养外室诞下的男婴一事,不至让高阳倍感蒙羞,否则,以她之性未必会善罢甘休。
孟姜抬眼间望向那佛龛处几盏长明烛,不由轻叹。
想来,佛言经书中的那本《妙色王求法偈》,若是能将其信奉之人的廉耻心性就此定住,不至任其肆长,那么有些事也不会成为绊脚之石。
而后的三月之内
一切一如往日
除了有关高阳的私通轶事,在皇胄亲族之间风声游走。
只是这轶事既来得快亦来得怪,当中传述的男子身份既非达官显贵,也非市井才子,而是一位不知名的佛家子弟。
这佛门清净之地,一旦沾染上悖理韵事,多显得诡谲莫名。
且还未等有人奉命前去以辨真伪,长孙一脉便亟不可待地于唐皇身边频频谏言,望十八公主能为皇室声誉考量,莫要再做此等荒唐之事,叫皇室蒙羞!
甚至不惜为此叫年迈的太子太傅——高士廉,即长孙舅父,将已故的长孙皇后搬出台面,对犹在身孕中的高阳施以严惩!!
但,毕竟此事现下还寻不到人佐证,唐皇便拿‘若现下施以惩戒,温厚那岂不是昭告天下人,他皇室女眷当中真有不贞之流!’给驳了回来。
这一下,年迈的高士廉便是气急攻心,心道自己外甥女当日以妇人之仁保下的外妾之子,如今竟成了昭昭皇家的害群之马!
而同样年长却越发糊涂的唐皇,竟也听之任之!!
一时间气结郁心,就此一病不起!
不到来年二月,便一命呜呼!
也是从此,长孙一门与高阳之间可谓是种下了难解的孽因仇果。
至于是谁导演出此番戏码,自也是不言而喻。
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房氏能在同一时段内昭告天下,说高阳所产是为双生之子,便已能说明问题所在。
既然长孙无忌愿意替故交充当此等恶人,旁人又何故去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