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200英里（1）
“你好啊，年轻人，我能为你效劳什么？”
“您不记得我了吗？我前阵子来过这里，同行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士和我最好的朋友。”
“我完全没有印象，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三个星期前，伍德还为大家做了南瓜蛋糕当早餐，你们都爱吃极了。”
“我很爱吃蛋糕，反正，所有的甜食我都喜欢。你是哪位呀，啊？”
“您还记不记得，之前您送给我一支色彩矫正眼镜？这件事在几天前您也和我提到过。”
“眼镜啊，你知道吗，我以前是卖眼镜的，我就是沙滩那间小杂货店的老板，我还卖其他的东西，救生圈、钓鱼竿...虽然这里没什么鱼好钓，当然圣地亚哥除外啦，不过我还是照样卖钓竿，还卖防晒乳。我一辈子在那里看过不少戏水游客，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你好啊，年轻人，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我小的时候，曾来这里度过十多天的假。有个小女孩曾经跟我一起玩耍，我知道她每年夏天都来这里，她跟一般的小女孩不一样，她又聋又哑。”
“我也卖沙滩阳伞和明信片，但是偷明信片的人太多，所以我就停卖了。我会注意到这件事，是因为每一周结束后，我总会有多余的邮票。都是小黑鬼偷了我的明信片...你好啊，年轻人，我能为您效劳什么？”
我正陷入绝望之际，一名有着相当年纪的老妇人走过来。
“你今天问不出什么结果的，他今天的状况不太好。不过他昨天的意识还蛮清楚，他就是这样时好时坏，脑袋已经不清楚了。那个小女孩，我知道她是谁，我都还记得。你说的是小弗莱尔吧，我跟她很熟，但你知道吗，她不是聋子。”
就在我一脸惊愕时，老妇人继续说。
“我可以告诉你全部的故事，但我现在饿了，胃里没有东西就没办法聊天。如果你能带我到甜点店里喝杯热巧克力，我们就能好好聊聊。要不要我去拿大衣啊？”
我协助老妇人穿上大衣，然后一起走到甜点店去。她选了露台边的位置，还向我讨根烟，不过我没有香烟。她交叉双臂，定定盯着对面人行道上的烟草店。
“希尔顿的就可以。”她对我说。我拿着一包烟和几根火柴回来。
“我年底就要当医生了，”我对她说，一边帮她点烟，“要是我的教授看到我给您点烟以及请您喝热巧克力，我一定会被骂的很惨。”
“要是你的教授无聊到会浪费时间来监视我们在这鬼地方的行动，那我会强烈建议你换学校，”她回答，一边点燃一根火柴，“谈到时间，我常常搞不懂，我的日子所剩无几，为何要用尽方法来跟我们过不去；禁止抽烟、不准喝酒、不能吃的太油或者太甜，就为了让我们活得更久？但所有这些站在我们的立场、为我们着想的专家，夺去的是我们活着的欲望啊。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根本不想抽烟，甚至闻到烟味或者酒精的味道都会恶心。直到我人到中年，被生活的压力击垮，我才明白，烟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它们与生活的恶臭味比起来，简直是好闻的不得了。之前我看到一个老年人在专家讲座上说，生活很苦，但我们要甜的像一块黑松露巧克力蛋糕似得。”
我立刻理解她的意思，我点了一块黑松露巧克力蛋糕、一个咸奶油慕斯蛋糕和两杯热巧克力。
“啊，小弗莱尔，你一提到我就想起她了。当时我经营一家书店，你看到了吧，做生意的小商人，就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啊。我们经年累月为大家服务，但一旦退休了，根本没有一个人来看我们。我向客人道了无数个日安、无数个谢谢、无数个再见，但自从我离开店里，两年来连一个访客都没有。在这弹丸之地的穷乡僻壤，难不成大家都以为我跑到月球上去了？小弗莱尔啊，她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我可是看了不少教养很差的孩子，要知道，教养不好的孩子可远不及教养差的父母多。她的话，我还能原谅她没办法跟我说谢谢，至少她有很好的理由，啊，对了，你该知道她还会用写的方式来表达。她常到书店里来，总是看着一堆书，从中挑选出一本，然后坐在角落里读。我先生很喜欢这个小女孩，他会预先帮她把一些书放在旁边，只为她哦。每次离开的时候，她都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字条，她在上面涂鸦般的画着：‘谢谢女士，谢谢先生。’不可思议吧？想象一下，她如果既不聋又不哑，那会如何？对了，小弗莱尔患了某种自闭症，是她的脑子里出现了问题。她其实什么都听得到，只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你知道是什么把她从密闭的监牢里解放出来的吗？是音乐，猜得到吗？这是一段美丽而又悲伤的故事。”
她喝了一口热巧克力，随即继续说：
“你会不会猜想这一切该不会是我编造出来，只为了骗你送我一包香烟和一块黑松露巧克力蛋糕吧？放心，我还没有到那种地步，至少目前还没有，也许再过几年就说不定了吧。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倒宁愿上帝在那之前就把我的命先给取走，我可不想变得和杂货店老板一样。说到他啊，其实他偶尔像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一样记不清任何东西，这也是上帝给他的最好的恩赐吧。他的两个女儿都是吸血鬼，她们榨干他的全部财产，如今不知去向。我真不敢想象如果老佩克斯一直保持着清醒，他会如何难过。唉...现在的女孩子啊，一旦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更别提所谓的男女平等了。更何况他教养出来的这两头母畜生，我真是一想起来就替他难过。唉...可怜的老佩克斯。哦...怪不得她要说我们要像黑松露巧克力蛋糕一样甜，这简直要了我的命...”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