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劈下一个雷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飞速地行驶在新成市的主干道上。2020年2月，新冠疫情席卷全国，新成市虽然不像武汉，霎时被病菌按下了暂停键，但也已然是一副门庭冷落车马稀的景象。
毫无生气。
马路上6排车道，几乎没有什么车辆在行驶。2月末，雪还没有化。深灰色的街道，配上排排的松树，显得整个城市更加孤寂和落寞。
Alisa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萧条的城市，心里产生了一种悲凉的情绪。曾经那个车挤车、人挤人的热闹城市到哪里去了？此刻，她多希望能听见司机苗哥大骂其他车的恶言恶语，“抢什么抢，赶着去投胎啊！”
现在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有点让人心疼。
Alisa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苗哥，你说也没个抢道的车，我好想听你骂人啊！”
“你这爱好挺特殊啊，你要就想听我骂人，我骂点别的，你看行不？”司机苗哥打趣道。
“你还别说，现在要没你这个乌鸦嘴在，我自己都不愿意见客户。”
苗哥从倒视镜里看了Alisa一眼，觉得这个25岁的女孩，耷拉着脑袋脑袋、忧国忧民地样子有些可爱，想了想回了句：“那我是骂啊，还是不骂啊？”
Alisa的电话，此时响起。
她看了一眼手机尾号2222，迟疑了一秒。脑子在飞速转动，是哪个公司的CFO或是财务部长呢？这个号码不像是个财务小白的电话。
“你等会再骂啊。”她对苗哥说，迅速地调整她声线的位置，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哪位？”声音非常温柔。
“Alisa吗？你好，我是Elton。”
大老板？！
Alisa仅用了一秒，就判断出对面的Elton是“那个人”。
在外资行里，同名的人非常多。老外有一句谚语，谁没有1个不靠谱的朋友叫Jack。略微大一点的行里，同名的人就有2、3个之多。
但能如此自信，且无任何其他补充的自我介绍，Alisa断定，这个人一定是个自认为大家都知道他是谁的人。
“您好，老板，我是Alisa，请问有什么急事？”Alisa把自己的声调再抬高，以显示她的尊敬和热情。
“嗯。”Elton先沉吟了一下，仿佛对这句“您好，老板”非常满意。
“Eric住院了，胃出血。不太好的事还有，在检查中发现了肿瘤物。”
“天啊！”Alisa惊呼道。
“确实是个很棘手的情况。我需要尽快和你沟通一下，你们行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连一个Zoom。”（Zoom，视频软件名）
“好的，老板，我还有40分钟，可以回到行里。”
“好，现在是10:40，我们11点30开会。”
”没问题！”
“会议安排，我让Amanda发给你。”
“好的，杨总，我们一会见。”
Alisa一直拿着手机，她在等对方挂断电话。
这是一个她花了一年多才养成的好习惯。
之前她会在对方说“那就这样吧，再见。”就挂断电话，但她发觉往往在她放下手机的瞬间，听筒那边常常会传来“那个，那个，还有个事。。。”
但，已然就来不及了。
她马上回拨过去，等待到得就是：“刚才我还没说完呢！你看你就挂电话！”
气势汹汹的抱怨！
因此，她就告诫自己，一定要养成等到对方挂断电话，听着嘟嘟声，才按掉结束键。这才是最稳妥的。
电话那边传来了，“啪，嘟嘟”。Alisa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苗哥，别骂了，来活儿了，回行里！”Alisa对司机苗哥说。
“咱不是要去荣源嘛，不去了啊？”苗哥一手把这方向盘，一边转过身来看Alisa。
“不去了。没听到电话嘛？老板召见。”
“哪个老板啊？你们这，是个领导就都叫老板。”
“Elton。”
“谁？啊，我想想，Elton。是不是上次年会来的那个香港人，高高壮壮像渔民的那个。”
“噗”，Alisa喷了一口气。“这要是让Elton听见，估计的气死。你应该是唯一这么形容他的人。人家是妥妥的文化人，好不好？
能信手拈来用普通话说成语和古诗词的香港人，能有几个啊。”
“我又没听到他说古诗词，我就看个外形嘛。”大苗撇了撇嘴，嘟囔道。
“他band几啊？”
“你真是在这待的时间久了啊，水土很服嘛，band这个词都会说了。”Alisa笑道。
“哎呦，干了也半年了，你们来来回回还不就说那几个词，总也能记住几个吧。”
“band3”，Alisa看着窗外说。
“妈呀，这应该是给你打电话，级别最高的老板了吧。”大苗惊呼道。
“你这句话，我就当你是骂人了啊！”
苗哥透过后视镜，发现Alisa盯着他，给了他一个白眼。忙说：“嘿嘿，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嘛，你别生气啊。我给你放个歌听。”
随着车内缓缓的音乐响起，Alisa陷入了思考。
Elton杨，对公业务部中区regional manager，统管中区7间分行，band3。
这个级别虽然不算行内的顶级高管，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辈子很难达到的一个级别。
Alisa所在的外资银行，是全球鼎级的跨国银行。级别的设定从0-8，数字越小，级别越高。对于一间普通的分行来说，行长的级别是4，这就意味着，一整个行的人都没有比4级别高的人。
即便对高管林立的总行来说，0-3级别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Alisa的级别是7，归属毛头娃娃、小菜一碟那个群体。
Alisa知道，能让Elton直接打给她的唯一原因是：她们行业务部，没人了！
对，就是这个不可理喻的情况。Alisa所在的条线，是银行的核心部门。工商金融，对公业务部。
她们部门现在一共5个人：Eric BM （bank manager ）行长，两个RM （relationship manager ）客户经理，她本人客户主任，还有一个行长的PA （personal assistant）秘书，Sabrina。
疫情之前，两个RM（客户经理），一个离职、一个生孩子。
本来说节后进行人员招聘，但2月就开始疫情，现在行里千头万绪都是在做系统调整和升级，以支持各地远程办公技术需求，哪有人分得出心弄招聘。
何况现在人与人接触，都非常小心，招聘在这个时节，非常不合时宜！
疫情开始后，Eric （BM行长）就远程和她聊过一次，让她有心里准备，会有一段人员紧缺的艰难时期。
现在可好，Eric都闪退了。那么凶险的病，意味着他回来的时间无法预测。
整个新成分行的前线业务就剩下她和PA!
PA（秘书）的级别是8，比她还低。她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还真是臭棋篓子和臭棋篓子下棋，毫无指望。”
但已然到现在这个地步，Alisa想，总行一定有所安排，这就是Elton急于找她的原因。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雷已经劈下来了，谁知道是把她脑袋劈冒烟了，还是能劈出个小宇宙潜能爆发的超级赛亚人呢？
Alisa突然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她看着窗外的景象，再看看镜子中折射出的自己。
英雄出少年，万物待复苏，还真是“天作之合”。
Alisa决定，要提起精神，好好看看命运引领出来的前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