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云麾游骑
钱富贵不紧不慢地走到那具带着金属鬼面具的尸体旁，用脚尖撩开他脸上的面具，下面是一张有些扭曲异变的人脸。
干瘦的脸颊上颧骨像是鼓包一样凸起，宽大的口腔中下颚向外伸展，长着一口像是财狼一样的尖牙，眼窝凹陷，耳朵外张，模样和正常人类已经有了十分明显的区别，看上去甚至带着一种返祖退化的感觉。
钱富贵用脚踩在他的脑门上翻转着这颗头颅，他仔细地检查了额头、脸颊还有脖颈，甚至连胸口和手臂上也撩开外衣看了一遍，然后得出结论：“这伙人应该不是任何一个骷髅族的大帮派的成员，兴许就是一伙骷髅族的流寇强……”
钱队长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身体向后一倒在地上打了滚，然后迅速地隐蔽到一块石头掩体后面。
倒不是他感知有多么灵敏感受到了危险，而是看见了秀才提醒的动作，两人之间多年的默契和信赖让他几乎不用考虑就本能地照着秀才的提醒做出了反应。
秀才的动作极快，几乎眨眼间就冲上土坡，然后朝着另一片乱石嶙峋的坡地冲去，钱富贵也抄起了几乎不离手的突击步枪，视线紧张地跟随者秀才，在后面替他压阵。
李四的反应比秀才稍微慢了一分，但是没跑出多远就停了下来，然后回到火塘了这边。
面对着一脸疑惑的薛小蒙，李四解释道：“已经离开了。”
阿蒙指着秀才跑出去的方向问道：“那里有人？”
“是的。”
“刚才跑掉的骷髅族又绕回来了？”
“不知道。”李四稍为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应该不是。”
片刻后，秀才的身影重新回到了众人视线中，众人聚到一起，秀才手里拿出了一截熄灭的烟头，说道：“三个人，都跑掉了，大概率不是骷髅族的人。”
钱富贵接过点烟凑在鼻子前嗅了一下就明白了，是他熟悉的“长城”牌香烟的味道。
和旧世纪的香烟不同，余烬世纪因为健康耕地十分稀少的原因，白金殿堂控制区内几乎所有的耕地都是掌握在官方手中，是不允许用来种植烟叶这种对民生和工业都没有帮助的产物的，所以如今世面上绝大部分的香烟里面烟叶都不是真的草本烟叶，而是用土豆的叶子加上化学药剂来模拟出香烟的味道。
“长城”牌香烟虽然算是烟草中价格较高的牌子，但是同样也是化学合成的，这个牌子的香烟基本上只会在绿区流通，而骷髅族劫掠一般只会在黄区边缘地区，他们获得这种香烟的概率很小，反而是抽真烟叶的概率更大一些。
如果说仅凭香烟还不足以认定刚才在暗中观察营地的那几个人身份不是骷髅族，那么秀才带回的第二样信息则基本上可以排除他们是骷髅族的身份。
“还有鞋子，我看到了两个尺码不同的鞋印。”说着秀才指了指钱富贵脚上皮鞋，后者抬起脚来，露出了下面上的五排钉齿状的鞋底，
“骷髅族的行头杂乱无章，尤其是这些骷髅强盗，抢到什么穿什么，但是江南厂产的越野鞋用的全是这种鞋底，如果只有一双是这样，还有可能是巧合，但是我在前边看到两双鞋子全是这个印子，再加上烟头，他们十有八九是绿区的人。”
秀才此刻的情绪和之前有了些许的变化，他的眼神来钱富贵和李四之间来回移动，似有询问的意思，但是见两人并没有就此事做解释的意思，他也没再多说。
当巧合过多，那也许就不再是单纯的巧合，这趟任务，从他们完成了任务目标的回收之后，就开始遇到各种不太正常的怪事，虫群已经离开了大半个月的镇子里再次出现了甬道虫，然后是骷髅强盗的袭击，还有另外一伙人不知道来历的人的监视，这些事情单独发生都很正常，但是在短时间内先后出现，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了。
说是拿到任务目标后才发生的怪事，只是站在一种角度的表述。
另一种表述，就是在遇到李四之后，这些怪事才接连发生。
究竟是因为任务还是李四，或者是两者皆有，秀才不得而知，但有两点他很清楚，行为不同常人的李四肯定有秘密，同时他的老搭档钱富贵也有秘密没告诉他，但既然钱富贵没有主动告诉他，他也不会去问，他信任钱富贵，同时也相信老朋友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安稳觉自然是睡不成了，钱富贵揽下后半夜守夜的任务，让其他人多少睡会。
一夜寂静。
天色刚亮，除了阿蒙之外，李四和秀才就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熬了半夜的钱富贵精神依旧不错，只是地上多出了一地的烟头。
星火小队迎着朝阳，再次上路，虽说是疲劳驾驶，但是开车依旧是钱富贵，秀才似乎是不会驾驶一样，这在天灾猎人之中十分罕见。
在高处的山路上行驶最大的好处就是视野开阔，能将周围好几公里的情景都看在眼里，在白天几乎不可能发生像昨晚那样遇袭的事件。
钱富贵特地多绕了一截远路，以此避开了他之前所提到过的可能发生危险的“断头桥”那处险要的地形。
虽然同处于一片荒野中，但是在进入橙区之后，仍旧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生机更加匮乏，连空气都变得更加的稀薄。
阿蒙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反应，低着头不再像之前那样活跃，看上去还没能适应橙区的生态环境，就连钱富贵和秀才同样有轻微反应，只有李四毫的神色如旧毫无变化，钱富贵看在眼里，进一步认定了李四“孤狼”的身份。
在橙区中的行程非常顺利，没有出现预料中可能会发生的危险，除了遇到了一头轻度腐化的黑熊生骸，再没有遭遇过任何攻击。
“净化”生骸，是每一个天灾猎人的义务，用火焰喷射器将它们烧成灰烬，就是对这些可怜家伙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在黄昏之时，星火小队终于抵达他们返程途中的第一站——大石镇。
作为一座绿区城镇，哪怕只是绿区最边缘的城镇，也和荒野乃至是三水镇这样的在黄区中发展较好的城镇有明显的区别。
最直接的区别就是秩序。
还没抵达大石镇的入口，在镇外就先看见一队外出归来的正规军队。
这支军队大约有三十多人，两辆带着蓝天军工“田”字标志的越野汽车，在加上十多辆越野摩托，组成了这支军队的行军队伍，他们穿着统一的赭黄色军服，行动整齐，汽车与摩托也都是这个颜色，远远地看上去似乎要和荒野融为一体。
如果凑近细看，就发现他们的军服的领口和袖口处都带着特殊云纹图案，和他们旗帜上的标志完全一致。
钱富贵给李四介绍道：“这是‘云麾游骑’，当年庇护之地保卫战时的功勋军团，轻装军队中的精锐，游击战的专家，张主席时期叫做‘第三野战兵团’，保卫战胜利之后陈主席上台重新整编军队，改成了‘云麾游骑兵团’，秀才说“云麾”是古时的将军封号，有功勋的意思，而且对应三野统帅云先志将军的姓氏，算是给足了云家脸面，如今云麾军团还是云家掌控，主要负责支援西部战区，不过在其他地区也会有小股的部队，大石镇这里就有云麾游骑的一个连的兵力驻扎。”
在提到云麾游骑，尤其是说到这支军队因为荣誉而改名的时候，钱富贵的语气和神色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推崇与向往，能感受到他对于建功立业、封侯拜将的美好憧憬。
经过了入口的检查，星火小队得以进入大石镇的城镇中，这个检查主要是查身体状况，看看是否有携带病毒、浓度过高的枯萎粒子之类的，至于武器和物资，反而只是过一眼，没有太多的管制。
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钱富贵依旧精神，拉着李四指着上坡上那块巨大的断石给他讲起了“大石镇”这个名称的由来，说是当年天灾全面进攻的时候，这里遭到绿皮天灾的猛烈进攻，当时驻守这里的军队几乎死伤殆尽，但是后来靠着引诱绿皮深入，然后炸断山上的巨石，砸死了好些绿皮，并且阻碍了道路，以此拖延了绿皮军队好几天的时间，为人口和物资的转移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大石镇”因此而得名，山上那块残缺的石头，也成为附近最知名的一个地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