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影片《霸王别姬》鉴赏

原著　李碧华

编剧　芦苇

导演　陈凯歌

作曲　赵季平

摄影　顾长卫

主演　张国荣、张丰毅、巩俐等

出品　 中国汤臣电影有限公司出品，1993年上映

（一）影片介绍

影片围绕两位京剧伶人半个世纪的悲欢离合，人和历史的关系被再一次生动地展现出来。展现了人对传统文化、人的生存状态及人性的思考与领悟。

1993年该片在中国内地及中国香港上映，此后在世界多个国家和地区公映，并且打破了中国史诗类叙事片在美国的票房纪录。1993年该片荣获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最高奖项“金棕榈大奖”，成为首部获此殊荣的中国影片；此外这部电影还获得了美国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国际影评人联盟大奖等多项国际大奖。

而在中国影片《霸王别姬》中，由张丰毅饰演的段小楼从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挨打受罚都无所谓的孩子，到面对一群地痞流氓毫无惧色的“霸王”；到一个连一句心里话都不敢说的懦夫，到一个卖友求荣的卑微小人，似乎让观众看到了一个在历史的碾压之下不得不弯下腰的扭曲者的形象。尽管影片刻意地注入了同性恋这样的传奇色彩，但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之下，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刹那间都化作了置人于死地的利剑，并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之下杀死对方。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历史的股掌之上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怜。从气吞山河到忍气吞声，人之作为人，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弹性，居然能够被如此地扭曲，这一切如果不是在电影这么一个被压缩的历史时空中，往往很难被意识到。

（二）剧情简介

1924年冬天，9岁的小豆子被作妓女的母亲切掉右手那根畸形的指头后进入关家戏班学戏。戏班里只有师兄小石头同情关照小豆子。十年过去了，在关师父严厉和残酷的训导下，师兄弟两人演技很快提高，小豆子取艺名“程蝶衣”；小石头取艺名“段小楼”。两人合演的《霸王别姬》誉满京城，师兄弟两人也红极一时。两人约定一辈子合演《霸王别姬》。

段小楼娶妓女菊仙为妻，依恋着师兄的蝶衣，心情沉重地来到师兄住处，把他用屈辱换来的、师兄向往已久的名贵宝剑赠给小楼，并决定不再与小楼合演《霸王别姬》。在关师傅的召唤下，师兄弟两人再次合作。

抗战结束后，两人被迫给一群无纪律无素质的国军士兵唱戏，段小楼与士兵冲突，混乱中菊仙流产，而后有士兵以汉奸罪抓走蝶衣。段小楼倾力营救蝶衣，低声下气去求曾经玩弄蝶衣的官僚袁世卿。菊仙要蝶衣说谎苟且求释，并将小楼不再与蝶衣唱戏的字据给蝶衣看。于是蝶衣在法庭上始终不屈，却因其技艺而被国民党高官营救。1949年后，两人的绝艺并没有受到重视，误尝鸦片的程蝶衣嗓音日差，在一次表演中破嗓，决心戒毒，历经毒瘾折磨后在段小楼夫妻的共同帮助下终于重新振作，却被当年好心收养的孩子小四陷害，小四逼着要取代他虞姬的位置与段小楼演出，段小楼不顾后果罢演，菊仙为了大局劝他演，段小楼最终进行了演出。蝶衣伤心欲绝，从此与段小楼断交。

“文革”时，段小楼被小四陷害，并逼他诬陷蝶衣，段小楼不肯，被拉去游街，此时蝶衣却突然出现，一身虞姬装扮，甘愿同段小楼一起受辱，段小楼见蝶衣已经自投陷阱，希望能保护菊仙而在无奈中诬陷蝶衣，甚至说他是汉奸，蝶衣听后痛不欲生，以为段小楼只在乎菊仙，又看到自己所怨恨的菊仙此刻竟在可怜自己、帮助自己，便将所有的愤懑发泄在菊仙身上，抖出菊仙曾为娼妓，段小楼因此被逼与菊仙划清界线，说从来没爱过菊仙，菊仙在绝望中上吊自杀。

粉碎“四人帮”后，师兄两人在分离了二十二年的舞台上最后一次合演《霸王别姬》，虞姬唱罢最后一句，用他送给霸王的那把注满他感情和幻想的宝剑自刎了，蝶衣在师兄段小楼的怀中结束了自己的演艺生涯，也结束了这出令人扼腕叹息的悲剧。

（三）中国作曲家简介

赵季平出生于甘肃平凉，长期生活在陕西，家就在西安碑林博物馆旁。赵季平从小就酷爱音乐，1970年毕业于西安音乐学院作曲系，1978年进入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深造。他的音乐创作涉及小合唱、民族管弦乐、交响乐、歌剧、舞剧和戏曲音乐等各个领域，如民族管弦乐

《庆典序曲》、交响组曲《大红灯笼高高挂》、交响诗《东渡·鉴真大和尚》、民族管弦乐《大宅门写意——芦沟晓月》、舞剧《大漠孤烟直组曲》和管子协奏曲《丝绸之路幻想组曲》等。

赵季平1985年任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副院长，1991年任陕西省歌舞剧院院长，陕西省文联副主席、陕西省音乐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电影音乐学会会长和陕西省八届人大代表、党的十五大代表、陕西省第十届政协委员等职务；2009年12月16日当选为第七届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2016年12月，当选为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十届荣誉委员，是国务院有突出贡献的专家、全国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

赵季平1970年7月参加工作，自1984年为电影《黄土地》作曲以来，先后为四十多部影片作曲，其中为《大阅兵》《红高粱》《菊豆》《五个女子和一根绳子》《大红灯笼高高挂》《烈火金钢（上下）》《心香》《秋菊打官司》《霸王别姬》《活着》《炮打双灯》《步入辉煌》《黄沙·青草·红太阳》《变脸》《风月》《日光峡谷》《秦颂》《孔繁森》等影片所作音乐多次在国内和国际电影节上获奖。作为丰产的电影作曲家，他在创作风格上历经了三个阶段：一是在《黄土地》中，音乐与影片风格一致；二是在《红高粱》时，音乐已完全融入电影，加强了影片的艺术感染力；三是到《大红灯笼高高挂》时，音乐在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超出了影片，达到一种新的境界。

（四）音乐赏析

1.《夜深沉》系京胡曲，乐曲以昆曲《思凡下山》折中《风吹荷叶煞》一曲中的四句歌腔为基础，经过历代京剧琴师们的加工改编发展而成，曲名出自首句唱词的头三字。《风吹荷叶煞》的唱词内容是小尼姑哀叹自己身入空门，过着寂寞凄苦的无聊生活。而《夜深沉》的作者们运用民间音乐创作中常用的加花、删简、紧缩、句末填充和变新等手法，将原来悲哀怨恨的曲调改成一支刚劲有力，充满激情的新型乐曲。曲调由繁至简，在快板段落作了较多发展，其中有大鼓的独奏及鼓与京胡的竞奏，使原曲的精华—刚劲清丽的音乐得到了充分优美的表现。在京剧《霸王别姬》和《击鼓骂曹》中，用它来配合虞姬舞剑和弥衡击鼓等场面。改编者集各家演奏版本之长，进行加工改编，将乐曲扩展成有引子后接慢板、中板和快板的板式变化体结构。

2.作为一部描写戏曲演员生涯的史诗类叙事片，音乐写作的难度是很大的。它既要考虑故事情节的内容，又要顾及与京昆戏曲音乐之间的衔接，还要表达出导演和作曲家本人对故事的理解和情感。这部电影的音乐基本上可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音乐大师赵季平根据拍摄序号为：“（02）断指”—“（23）送剑”【包括“（02）断指”；“（08）逃”；“（09）升帐”；“（14）粉墨登场”；“（17）霸王别姬”；“（23）送剑”；等等】。这部分的音乐分别采用了京剧《霸王别姬》《贵妃醉酒》、昆曲《牡丹亭》和《李海记·思凡》等京昆戏曲音乐的片段，应节合拍配合了影片剧情的展开。尤其是对京剧曲牌之刚烈遒劲的《夜深沉》的运用，作曲家采取或繁或简的变奏手法，对表现影片中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和复杂心理状态，具有深化戏剧性的作用。此外，影片仅有44秒的片头音乐，在京剧板鼓碎点的节奏中，弦乐器演奏出一个悠长的音乐动机，这个音乐动机的材料来源于京剧曲牌《夜深沉》，弦乐器独自发展着来源于《夜深沉》的音乐动机，京胡同样也独奏着京剧曲牌《夜深沉》。这里，两条不同调性和不同音色的音线，从短小的片头音乐中延伸着。

在拍摄序号为“（44）自刎”时，音乐是由一把京胡演奏着一句重复乐句。节奏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紧。突然一切都停止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停顿片刻，段小楼大叫一声“蝶衣——”，全剧结束了。这段只用一把京胡演奏的音乐是京剧《霸王别姬》中虞姬自刎前的高潮，也是电影《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即“虞姬唱罢《霸王别姬》最后一句，用他送给霸王的那把注满他感情和幻想的宝剑”自刎前的高潮。

作曲家在这个场面中没有使用大型的交响乐队来烘托气氛，而只用一把京胡来描写这个惊心动魄的场面。这里有两个含义：一是为了突出影片的民族性，与剧中的人物、情节和片名相吻合；另外就是为了了却“为京剧而生，为京剧而死”的程蝶衣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