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局中（二）

“奉玉拜见大娘子！”

我见那姑娘五官秀气，略施脂粉，整个人十分得体，到底是做过妇人又经历颇多，虽与我同岁却有种说不出的成熟。

“群玉伺候我多年，她举荐的人我自是十分相信，你若是觉得留下尚可那咱们便签了契书吧。”奉玉接过来看了一眼，神色十分吃惊。

“大娘子居然不与下人签死契么？”

“自然我也得分人的，群玉与见山也是被迫从良籍变为奴籍的，我心疼他们，所以在他们随我入顾家时便给他们脱了奴籍，只是签了活契，他们现在就像是到宅中做活计的人不算奴婢。如今你来了应也是如此，你好端端的良籍女子何必再添这一笔？你还年轻日后遇见好的还能再嫁，有了孩子他也能正常科考，且我将你的身契与群玉他们归到了一处，便是在我母家，日后说出去也是官宦大家出来的，怎么都比在这体面。”

“奉玉本也没想过以后了，只盼伺候大娘子到老，日后靠着宅中安度晚年。未曾想大娘子如此体贴我等，实在感激涕零。”奉玉说完便咬破拇指在契书上按下手印。

“好了，群玉快带她梳洗一番，再熟悉熟悉宅子。”“是！”

顾至渊已经连着来我房中三日了，清馥阁应该快坐不住了我暗想着。果然还不到晚膳时分来宝便来传话说时嬿尔去了书房寻顾至渊，今日应是不会过来了。

“时通房真是隐忍不了的性子，前几日我还听说她让人做了好几身碧玉石的衣服，还打了几对簪子，都是玉兰花式样的。”群玉现在每日就是熬药，其他事情都先交给奉玉上手熟悉，侍奉完我喝药后她乐得清闲，又像以前那般爱到处打听各种事情。

“玉兰花式样的簪子？”我有些疑虑，“谁不知主君素日喜欢玉兰，她定是百般讨好。”不过我从未探究过顾至渊这点喜好，男人一般都是喜欢什么松竹，像他这样的喜好倒是奇特。至此我才觉得他喜欢玉兰的程度已是痴迷了，宅中花木是玉兰树，焚香要玉堂春，连每年送我的首饰无论是簪子还是步摇手镯无一不是玉兰式样。

“群玉，主君每年都打玉兰簪给我实在多了些，你挑些我不常戴的，给时嬿尔送去吧。”“是。”

“嬿尔近日越穿越素净了。”时嬿尔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道：“大娘子衣着一向淡雅，奴婢只是一通房如穿太鲜艳难免逾矩，此前只是大娘子心善不与奴婢计较罢了。”“你在母家是嫡女，穿衣鲜艳习惯了也能谅解，如今你能自省我甚是高兴。”时嬿尔听到顾至渊的夸赞娇羞的坐在了他怀中，顾至渊看见了她发髻上的玉兰簪连忙取了下来。

“这簪子怎么在你这？”时嬿尔一侧的头发已经散了开来，她连忙跪在顾至渊身边道：“这是大娘子今日送来的，说给奴婢添些首饰。”

顾至渊看着时嬿尔被吓到了一般，连忙扶她起来安慰：“只是眼熟罢了，原来是大娘子赏你的你便留着吧，你戴着挺好看的。”时嬿尔接过簪子把另一边的发饰拆了下来，只用玉兰簪束起一部分头发，剩余的青丝完全散开，她牢牢记着林琅璆那幅画像的样子，即便自己没有那张相似的脸但从发饰到着装和平日的言语神态都按顾之珆说的一一向林琅璆靠近了。

果然顾至渊恍了神，翠竹不知何时退了出去，还吹灭了几盏灯。此时房中只有床榻边烛火摇曳，有些昏暗，顾至渊沉在时嬿尔营造的迷雾中，“琅璆……”不自觉的这个名字被他叫了出来，时嬿尔笑着应下哄他喝下加了清酒的荔枝清露。

经此一夜顾至渊像是中邪了一样，除了上朝几乎在清馥阁闭门不出，流水似的衣料，首饰，银钱被送进了进去。翠竹在奴仆当中瞬间得意起来，已经能趾高气昂的命令厨房单独给她做每日的饭食。

“哼！”群玉气呼呼的进了来，“什么人啊，如此不受教！”我不问都知道是翠竹顶撞了她，“大娘子您不管管？主君再这样下去可要被时嬿尔勾魂了！”“管啊，狐媚惑主怎能不管。”群玉听我说完来了精神，“大娘子可要把时通房叫来狠狠责罚一顿？”“主君还在清馥阁呢，现在罚她我成什么了？让见山去时家一趟。”我拿出封好的信递给她，“交给时燕洄。”

奉玉端了今日的药来边道：“大娘子，主君也不来，要不然先不喝了吧，这药怪苦的。”

“不行，堂姐说了这药方一用便不能停下。”我端起来喝罢吩咐道：“待会随我去东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