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失意
“大娘子，您起身了就好歹用些汤药好的快些，这样看着您我可揪心了。”奉玉在一旁端着碗好声好气的劝了又劝，我只下了床榻便呆呆的望着窗外，自从失去孩子后已经好几日了，我都不用去镜子前看便知我如今脸色有多差，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顾至渊日日来看我，两人坐着也是相顾无言，他开始还会轻声细语安慰我说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却从未理睬过，后来渐渐也不说了，两人一起总是相顾无言。
“真是气人，厨房的婆子炖个补汤也慢吞吞的！”一个婢女挑起竹帘就进了来，看见我起来了倒是吃了一惊。“大娘子起来的正好呢，刚熬的汤羹可滋补了。”
“是啊，厨房早早就备下了，大娘子先喝汤羹也是好的。”奉玉连忙说和，“被为难了？”我淡淡问道，这话一出那婢女便立刻不忿：“那些拜高踩低的……”奉玉连忙止住了她，“都是下人不懂事罢了，才几日没管束便没了规矩，待会我便让群玉去训斥她们。”
我看着那小婢女倒是与当年的群玉一般，也是个风风火火的姑娘。“我以前没怎么见过你，你是最近才来的？”“奴婢是宫里的东颜姑姑送来伺候您的。”听她这么一说我好像才想起来，随着太子妃赐品时确实有几个小丫头一起进了来。
“东姑姑嘱咐过了，这些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清白人家请大娘子放心，这几日事多，我便让她们都到近身伺候了，这些丫头都还没细细教过规矩，大娘子还请见谅。”
奉玉向我解释了原委，我本也不在意，虽然说这些日子在病中，却也是听到了风言风语。我那婆母在我小产之日来看过后转头就去了清馥阁，在此一直住到现在，也不过隔一日才看我一次，整个顾家安的什么心思我清楚的很，若不是我还有洛家倚杖，只怕境遇更糟。
由八匹雪白的骏马牵引的车驾缓缓从宫门驶出，马匹的鬃毛被梳理得整齐划一，马鞍上铺着绣有龙凤图案的软垫，车辕和车轮都镀着金边，车驾两旁，是一排腰佩宝剑，目光如炬的侍卫，都警惕地巡视着四周。在车驾后面，跟着一群着宫装的随从，他们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礼盒，里面装着珍贵的礼品和补品，随从中还有几位年长的女官，她们身着深紫色的宫服，面容严肃，步伐稳健的跟在车驾两侧。车驾行至顾宅前，跪侍在大门前的顾至渊与太娘子一干人等便看见此番阵仗，不由得紧张起来。
“臣等恭迎太子妃，太子妃长乐万福！”鸾驾缓缓停下，洛此离并未立即下车，而是透过车帘，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过了一会儿东颜才转身朝轿帘里伸出手，将洛此离扶出鸾驾，一袭绣着凤凰式样的藕荷色锦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锦袍外罩着一层轻盈的纱衣，随着微风轻轻飘扬，露出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发髻高高挽起，用一支雕工精细的金凤簪固定，簪头的凤眼镶嵌着璀璨的明珠，与耳畔的明珠耳坠相呼应。
跪侯在大门前的众人都沉着气不敢出声，顾至渊此刻身着朝服，跪在石板上，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太娘子同样身着盛装，却连头也不敢抬，半个身子都俯在地面，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起身吧。”洛此离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接着便自顾的走向宅中。
顾至渊和太娘子如释重负，缓缓站起身来，低着头，脚步却一刻不敢放缓，连忙跟上了前面洛此离的步伐。
“大娘子，太子妃来了。”群玉从外头进了来，“特许您不用出门接驾，我先给您换身衣服吧。”我只弱弱的点头，但还是不放心的再让奉玉去看看，茶水备好了没有。
此时正厅里的气氛凝重而紧张，太娘子站侯在洛此离身旁，瞧着洛此离饮下茶水未说什么，才暗暗松了口气。“今天本宫就是来看看，不用这么拘礼，咱们弯绕弯的都是亲戚呢。”
“就算是洛遐萸没了这个孩子，她的家世我也是攀不上的。”时嬿尔躲在月洞门后窥视着这一切。眼中闪过几丝好奇与不安，“连出门见客的资格都没有。”“太子妃来那是例外，等您平安生下孩子主君高兴，说不定抬您做平妻呢。”
“是谁在那？”东颜听到了轻声的私语，目光锐利如鹰隼，她冷冷地瞥见了身影。步伐沉稳而迅速，几步便跨到了时嬿尔的面前，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胆！太子妃在此，居然在此偷听，成何体统？”边说着直接一把拉出了两人。
时嬿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脸色苍白，主仆二人连忙一起跪下，头也不敢抬的等待着有人能帮着说话。声音颤抖：“姑姑恕罪，妾身只是……”
“无需多言。”东颜打断了她的话，转身面向洛此离，恭敬地行了一礼，“太子妃殿下，此女不守规矩，主母抱恙，不尽心侍奉在侧，却在此偷听，实为不敬。依奴婢之见，这不仅是她个人的过错，更是家宅中管教不严之过。”
洛此离听完东颜的话，目光才落在了时嬿尔身上，随后转向顾至渊与太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就是那个时家姑娘吧，本宫倒是听过她，一点为人妾室的礼数都不明白。顾家治家不严，今日之事，便是你们治家无方的明证。”
“太子妃娘娘，这是微臣的妾室，她原本是与我还有母亲在正厅说话的，有宫人来传告说您鸾驾将至，微臣便让她在偏厅候着了。扰了太子妃，还请您恕罪！”
顾至渊见洛此离不语便知事态不妙连忙又求情道：“是微臣安排不妥，还请太子妃责罚！”
“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妥，可怎么让本宫相信你善待了遐萸呢？你可别忘了，当时你被罚闭门思过，是遐萸给你求的情，否则哪有这么简单。今日你放纵妾室，明日后患无穷。”
太娘子立刻跪下道：“太子妃明鉴，至渊他对遐萸无不用心，这妾室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子妃但还请您看在她有孕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太娘子是要打本宫的脸么？我堂堂太子妃，对一个有孕女子发难，是有多么心狠毒辣！”
顾至渊与太娘子闻言，脸色更加苍白，他们急忙俯首：“太子妃殿下，臣等知罪，愿受责罚。”
洛此离缓缓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既如此，你们便当深刻反省。妾室行为不正，便是约束不严，罚顾至渊十板子，太娘子抄经诵读三日，就当给遐萸那孩儿积福了。至于这个小妾，罚她三个月内每日抄诵经文十篇，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洛此离站起身来看着三人又接着道：“遐萸无故滑胎，本宫虽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但想来也不简单，她的胎像本宫心知肚明，你们整个顾家若是照顾欠妥本宫也不介意多提点一些。”洛此离说罢便由东颜扶着去往洛遐萸的院子。
“堂姐！”洛此离走至我面前时我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我这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再多的脂粉也遮不了我憔悴的面容。
“你也宽心些，只要安郡王府还在，没人敢欺负你。”
“我只是怕你为难。”虽说我与她是更亲近的血亲，但她怎么也得顾及外祖家的情分。“母妃逝去已久，也没有亲姊妹，说到底如今的顾家与我血缘淡薄，徒有其名罢了，况且顾家人多复杂，我也不想牵扯太深。”
东颜呈了几个食盒来，各种点心还有拿着小盅温着的羹汤，琳琅满目的摆满了一桌子。
“想也知道你最近没胃口，食物做的精致点兴许你能用些，外面的厨子再怎么做也是比不过宫里的，我选了些觉得味道不错的来。”
群玉奉玉二人连忙上前给我摆好了食具，又挑了几样我素日喜欢的拿到我面前。“太子妃一片心意，大娘子多少也用些。”群玉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群玉，本宫前几日送来的婢女可还好？”群玉听洛此离发问连忙施礼道：“回太子妃，都是伶俐勤快的，只是最近忙碌还未教过礼数。”
“当初本宫让东颜去挑人的时候就特意嘱咐不从宫里选人来，宫里的婢女都是一板一眼的，处处拘礼，你们这个院子气氛还是得轻快些才好，这些清白人家的女子都是正当年的，说说笑笑的你们大娘子看着也高兴些。”
“是，奴婢知道了，定不会管教过严。”
我有一口没一口的浅尝着点心，御膳房做的滋味当真是不太一样。洛此离把一张帖子推到我面前，“等你这个月养好了身子，就能去看马球会了。”马球，许久未听见这个词了，自从出阁后球杆都没怎么摸过了。“太子殿下与安定侯世子一战，不看可惜了。”“陶墨阳？”自从上次春满园一见，我好似许久未听见他的消息了。
“世子去了趟边境这才回来，听说球术精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