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波澜

堂姐十分厚爱我，隔三差五就打发人来邀我进宫去，看得京城的名门贵女都分外眼红，我在京城倒也是出名了。紧接着来的就是一堆帖子，插花游园作诗写文的那样都有，娘亲十分高兴盼着我去跟着其他姑娘们学一学，好在及笄之前成功蜕变为一个端庄贤淑的世家千金，择婿的时候让她在贵妇人的圈子里好好长回脸。可我偏偏爱去马球会，以前在河州那些达官贵人们一年都办不了几次，他们宁愿多办些诗会。后来到了长雍便才从头开始学起基本功，现下正是手痒的时候。京城的贵人们没事就往球场钻，打到草地冬日枯黄才肯罢休，只可惜我起步晚，远远跟不上那些从小练习的千金公子们，但我依旧乐此不疲。

“群玉，太子妃怎么这两天都没让我去找她。”“听说是帮着筹备三皇子四皇子来年的婚礼，最近有些忙呢。”

我咬了块牛乳松糕，心里憋屈的很，想着还是去打马球算了，顺手翻翻一边的帖子，随意挑了一张打开，居然是一个厨艺会？帖子上大意说需要带着自己亲手制作的一样食物大家一同品鉴，这个倒是比那些插花作诗的有意思。

“走，去看看！”我大手一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命厨房做了盘牛乳松糕带着。自己动手还是算了，反正也看不出来谁做的不是。

举办宴会的地方是个小园子，奇花异草假山流水一样不少，想来应该是那位大人的私园。婢女领我到了一处亭子，里头坐着两三个姑娘，见我来了为首的蓝衣姑娘便起身了，“洛妹妹，今日还是头回见你，你赏脸来我这我可十分开心。”见我不说话她又接着说：“家父是礼部尚书，我是华家二姑娘华似锦。”“洛家九姑娘，洛遐萸。”原来是爹爹的直属上司家的姑娘，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不过这名字听来实在耳熟，我想破了脑袋才想起这不是马球会上次次都能拔头筹的华家姑娘么，她的名字日日挂在榜首上面，每次路过都能看见，不过以我的水平只能去小场区耍一耍，离他们那层次实在太远。

我与华似锦谈起马球相谈甚欢，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她领着我在园子里逛，介绍这个姑娘又看看那个姑娘，她在京城千金中人缘颇好，林林总总竟来了二三十位。

“姑娘，那不是顾五姑娘么，还有位姑娘是谁啊？”群玉领我看向不远处的湖边，只见她跟在一女子身后，十分谦卑的模样。

“顾家也是你家姻亲吧，怎么不常与他家女眷走动么？”女眷不知道，反正我跟他家男眷混得挺熟的。我笑着回应：“听说他家姑娘少，应该是娇养着，我也是来了京城才见过。”

“那个人是顾家四姑娘，从小是在顾老太太身边长大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来了京城后就常与我们在一起，不过她那个妹妹十分遭她厌弃，我们也不知道为何，你知道么？”群玉刚想说话就被我捂了嘴，“本来就没有多少往来，这种家事怎能得知呢。”

“华姐姐！”顾之瑜冲我们这挥挥手又匆匆过了来，“诶，这位是？”“这是洛家姑娘啊你们不是姻亲么。”“原来是九姑娘，三哥哥经常在家说起你。”顾之瑜这一声不大不小，恰好让周边的人都听见了，纷纷侧目看过来。

“呵呵，四姑娘你说笑了。”我尴尬的笑道，“才没有，以前在长雍，哥哥每回从书院回来都会说你的事，我祖母和二伯母还商议过想着等你及笄后去提亲呢。”此话一出如同炸雷一般，我脑袋嗡嗡作响，群玉连忙扶住我说：“两位姑娘，我们家姑娘怕是有些不适，奴婢先带她回府了。”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她就带着我一溜烟跑了。

“群玉你快掐我，我一定在做梦！”

“姑娘我把你掐死了这事也是真的。”“我说呢，我去送顾至渊的时候顾家人那眼神不清不楚的，我还以为他们是误会我与顾至渊终于和解了，没想到居然是觊觎我！”

群玉命车夫加快了速度，不一会便回了府里。我还没走近正厅，就听见了娘亲的笑声，再往前一看，顾至渊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娘亲哄得跟祖坟冒青烟似的高兴。

“阿九回来了。”娘亲发现了趴在门边的我，“你们好好聊。”“多谢伯母。”

“怎么样了？你去了么？”我急忙问他，只见顾至渊摇摇头，“消息不好，你一定要听么？”“有消息就行，你说便是。”只见顾至渊掏出一张帖子递给我，“婚礼？新娘苏氏，新郎时……燕洄。”我声音有些发抖，帖子上的红色分外扎眼。“他成婚已经近半年了，我本想见他一面问问关于信的事，可是他半月前便带着妻子去长雍，说是备考会试。听说他成婚突然，原是一直不肯，约是年前那会儿不知怎么就同意了，筹备了数月便成礼了。”

我耳边好像听不见什么了，只觉得数年来与时燕洄相处的光景，所承之诺倾刻化为乌有。好像一股热流从喉咙中涌动出来，噗的一声，我居然吐了一口血出来，那张被我拿在手上喜帖更加鲜红了，那红色刺得我眼睛痛，连带着我的脑袋也疼了起来，就这么让我直直的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