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如同飞跃了世界之巅的天鹅

星野泉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没有情感，足够理智，不会因为任何主观感受而去欺骗自己，从而拒绝接受自己的缺点。正相反，他很清楚自己的缺点何在，很清楚自己不是个正常人，并与正常人有着巨大的隔阂。

因此，他知道：让他判断秋原步美是否喜欢川上裕介，他做不到。至少现在的他是做不到的。

如果非要让他进行判断的话，借助一下某只妖怪的力量，是最便捷的方式。

然而，某只妖怪可不这么想。

“星野同学，跳楼还是沉海？”

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透露着认真。

显然，对于被星野泉当作情感测试姬这件事，她并不高兴。

星野泉看着情感测试姬……不，是飞鸟千羽，为了避免他的尸体出现在教学楼下或者是某片海底，决定还是暂时认错：“抱歉，飞鸟同学。”

就是，如果表情能再配合一点就更好了。

——显然星野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两秒后，他的脸上扯出一个歉意的笑，再次道歉：“抱歉，飞鸟同学。”

“……”

飞鸟千羽冷冷地看着他：“我想，我之前说过，不诚意的道歉，没有必要。”

记忆力很不错的星野泉，回想起来了：那是上周四，跟飞鸟同学前往解决秋原步美咒法异常事件时，在电车站的谈话。

“好的。”星野泉点头。

二人的交流结束，活动室内仿佛被冻结的空气终于恢复正常。

川上裕介小心撇了一眼在一旁的飞鸟千羽，刚刚飞鸟同学说话时，他总有一种，仿佛进入冬天的错觉。

他犹豫着，想一想毕竟关系着他的终生幸福，最终还是大胆地问出了口：

“星野同学，为什么说‘如果星野同学一开始的答案是正确的，飞鸟同学不会笑’呢？”

仅仅凭借飞鸟同学的态度，就能判断秋原同学是否喜欢他吗？感觉，有点草率。

星野泉想了想，扭头看向飞鸟千羽，所以，该怎么和普通人解释，妖怪的事呢？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比“被当作情感测试姬”这件事更让飞鸟千羽感到不悦的，那大概就是“被当作情感测试姬，还被质疑是否正确”。

真是，让妖怪不爽呢。

飞鸟千羽盯着川上裕介，眼神淡漠：“我说是，就是。”

“……”川上裕介坐得端端正正，“……好、好的。”

飞鸟千羽，高傲而冷漠，如同雪山上的飞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星野泉一样，可以安然承受这只妖怪的气场。

总之，在她的解释下，川上裕介不打算质疑了。

真是一种，极为方便的解释方法。

星野泉眨了眨眼睛，决定，下次他遇到需要解释的情况时，也要这么做。

简便而高效，还不用试图去理解普通人的情感，不用试图编造一种合理的理由，完美。

嗯。

不管星野泉心里在想着什么，随着“秋原步美喜欢川上裕介”这一结论的确立，川上裕介的委托，进入下一阶段——

秋原同学的约定，为什么会有‘进入同一个班级’，这种奇怪的限制？

既然飞鸟千羽都认定了，秋原步美的确是喜欢川上裕介的，那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限制呢？随之衍生出的问题——

如果他们并不在一个班级，秋原步美将会怎么做呢？

秋原步美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

问题有很多，并且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些问题——也许某只妖怪可以，但她显然更喜欢旁观者这个身份。

因此，再次陷入僵局，活动室内也沉寂下来。

但是。

喜欢的情感，是冲动而难以抑制的。

在长久的沉寂之后，川上裕介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个，不如，我直接告白好了。”

他不想再进行这种煎熬的等待了。

喜欢是藏不住的，哪怕是遮住眼睛，捂住嘴巴，也会从雀跃的心跳声里跑出，它会让人失去理智，让人想迫不及待地发起告白。

喜欢的情感，就是这么的冲动。

哪怕他并不相信飞鸟千羽的结论，哪怕他依旧在怀疑步美是否真的喜欢他。

但是，只要其余人怂恿一句：“对方一定也喜欢你”，这种莫名奇妙的、毫无根据的结论，也能给与暗恋者毫无由来的信心。

并且这点信心，将会在喜欢这种情感的酝酿下，变成巨大的、想要告白的冲动。

川上裕介，就是这种情况。

“不管步美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我喜欢她，她喜欢我，就够了，对吧？”

从窗外照射进活动室的阳光，逐渐西移，金色的光路，洒在了川上裕介的身上。

他的心，跃动不已。

“所以，只要告白，只要告白就好了。这些问题的答案，留到之后再探知也来得及。”

拥有情感的人，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主观原因，陷入非理智的状态呢。

星野泉看着他，淡漠得开口：“不行。”

“……为、为什么？”川上裕介不解。

因为系统发布的任务，将会依据任务完成之时的评分而定。

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说，星野泉想要以尽可能高的分数完成任务。

虽然并不清楚评分标准，但是无论怎么想，事先研究清楚秋原步美的想法，才能更好地计划出“完美的告白”，才能获得更高的评分。

星野泉记得，兑换“情绪突破”，除了需要存在着和妖怪恋爱这么一个解锁条件，还需要高达5000的积分。

哪怕扣除攻略飞鸟千羽之后获得的2000积分，以及目前他所拥有的130积分，他还需要补足2870点积分。

嗯，正常来说，这需要星野泉进行287场与普通人的恋爱。

完全，不现实。

毕竟，拥有心理治疗记录的星野泉，如果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种荒唐的举动，恐怕会被再次送往强制治疗。

那么，虽然不清楚任务奖励里是否有积分，但是，值得尝试。

这就是星野泉认为，川上裕介不应该此刻去告白的理由。

但是，星野泉需要解释吗？

不需要解释。

他看着川上裕介，眼神高傲而冷漠，如同飞跃了世界之巅的天鹅，朝下方投下不屑的一瞥。

清冷的少年开口了：“我说不行，就不行。”

飞鸟千羽：“……”

川上裕介：“……”

羽生一梦：“……”

活动室内的空气，冷了下来。

然后。

从呆滞中回过神的川上裕介，沉默着，看着星野泉：“那个，星野同学可以……嗯……具体说一下，为什么不行吗？”

“……”

星野泉看着他，皱了皱眉。

随后，他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少女，目光里透露出疑惑，是在问：“为什么他不行？”

正版的、清冷的、如同飞跃世界之巅的天鹅的、这样的少女，看着此刻星野泉的目光，终于忍不住了。

“噗嗤——”

轻笑声从她好看的、上扬的嘴角里跑出，如同初春刚刚破冰的湖面，漂浮在水面之上的浮冰，碰撞出的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