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再见雪千秋
水灵净永远都记着这一天，天空依然还是那么澄净，蓝蓝的还飘着几朵白云，偶尔有一阵寒冷的北风吹过，吹起地上落下的枯黄海棠叶子，转了几转，随后便被扫地的丫鬟扫进了尘埃里。
水灵净看着眼前一对相互凝视着对方的男女，女子脸上带着娇羞的神情，欲语还休，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含着情意，而他呢，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样温柔的目光看过一个人。
水灵净的心里突然就空了一片。
那个明明说要她好好考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的男人，一转头就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子。
水灵净再也不敢看站在花厅里的那两个人，一转身就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身后凝冬喊她她也没应，“净儿，你要去哪里啊！”
重夜繁余光注意到那个突然跑出去的人影，皱了皱眉，转头要往那里看去的时候，就被华寻珍拉住了手腕，她脸上妆容精致，连笑容也是恰到好处，挑不出一丝瑕疵，经过这段时间的大起大落，她整个人都变得沉静了，心思也愈发深沉。华寻珍温柔的开口，“王爷，上一次珍儿来王府长住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多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王府是不是有什么变化，不知道珍儿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请王爷带珍儿四处去看一看呢？”
华寻珍看着重夜繁的侧脸，在重夜繁注意不到的地方，她忍不住露出痴迷的眼神，她为了这个男人，浪费了自己好几年的时间，可是不管再如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只会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重夜繁微微眯了眼，看了她一会，华寻珍依旧笑着看着他，重夜繁开口，“凝冬，去准备好午膳，华小姐要在王府里用膳。”
凝冬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重夜繁身边的华寻珍，低头回道：“是，王爷。”凝冬转身的时候，还能听到华寻珍说话的娇笑声，她忍不住便为水灵净感到可惜，不管王爷再怎么喜欢她，可净儿的身份始终都摆在那里，事实又再一次证明，奢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伤害只会更大而已。
水灵净出了王府之后，盲目的在街上乱逛，耳边传来的叫卖声，喧嚣声，嬉笑声，街上行走的各色行人，此刻都不存在在她眼里。
水灵净神思恍惚，满脑子都是重夜繁对她说过的话，他的一颦一笑，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他所有的一切一切……
原来龟爷爷说的都是真的，男人都是会骗人的，说什么喜欢，说什么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可到头来，却还不过是一句嘴上的空言。
水灵净微微的笑起来，眼泪却忍不住流了出来，慢慢的蹲在地上，呜咽着哭出声。
“娘亲，这个姐姐怎么了啊？”有经过她的一个小女孩指着水灵净，好奇的问她娘。
妇人看了水灵净一眼，伸手拉过小女孩走掉，“大概是遇上什么伤心事了吧……你伤心的时候不是也会哭吗？咱们别去打扰这个姐姐了，跟娘回家吧。”
雪千秋这两年，已经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两年前她就已经被重非卿从“花前月下”赎了身，让她居住在他名下的一个别院内，有时间的时候会过去坐坐，听她弹琴，跟她说话。雪千秋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这样到底算是什么，情人不是，妾也不是，单单说是朋友，恐怕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其实，要是他说，让她当他的妾，她也是愿意的，她这一辈子，经历过的苦难太多，难得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真心对她，她已经觉得很感激。
可她对他的感情，却并不只是感激这么简单，翩翩公子，如水温柔，试问又有几个女子会觉得不动心？可她却不敢说，她这样的身份，能够待在他身边，也已经觉得很好。
雪千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马车外面她的侍女却探头进来，“姑娘，外面的那个人，好像是承王府的水姑娘。”
雪千秋是记得水灵净的，她没见到重夜繁之前，也曾经多次听闻这位十三王爷的大名，外界都传言说他的脾气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因为皇上的爱护而恃宠而骄，可那一日的相见，却让她对这个年轻王爷产生了好感。那时候他身边就跟着水灵净，雪千秋还是头一回看见，一个敢对主子指手画脚的丫鬟，而重夜繁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耐烦或者生气，皱着眉听她说话，却也会一一的照她说的做。
那时候，她就知道，重夜繁对他一直带在身边的这个小丫鬟是不同的。
雪千秋让马车停了下来，在蹲着的水灵净面前站定，微微弯腰，“水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水灵净抬起头，眼眶已经哭得红肿，眼前人有些不清晰，她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吸了吸鼻子，“你是谁？”
“雪千秋，”雪千秋脸上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我之前与水姑娘见过一面的，水姑娘忘记了吗？”
一听这个名字，水灵净就已经想起来了，“你是那花、花前……”
“花前月下，”雪千秋微笑道，丝毫没有因为水灵净说出她的出身而感到不满，“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那里了。”雪千秋看了看水灵净的脸色，“水姑娘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水灵净转过头，并不说话。
雪千秋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太好，又看着她的脸色说道：“不如水姑娘去千秋住的地方坐一会吧，那里很清静，环境也还不错，说不定水姑娘换个地方，能够心情好一些。”
水灵净心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只会更加胡思乱想而已，于是便跟着雪千秋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停下的时候，水灵净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别院，有些奇怪的看着雪千秋，在凡间呆了这么些年，水灵净对青楼女子也了解了一些，知道雪千秋一定是被人赎了身，才能从花前月下出来，还有这么一个虽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清幽雅致的别院。
雪千秋看透了水灵净内心的想法，笑了笑，“你别猜了，是昌世子。”
重非卿……怎么会是他？水灵净微微瞪大了眼睛，在她心目中，重非卿平日里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是不像那种会为了女色做这么多事情的人，可她又想起自己与雪千秋的相识，似乎就是因为重非卿，难道这两年他与雪千秋一直都在一起吗？看来他真的是很喜欢雪千秋才对吧。
“别在门口站着了，我们先进去吧。”雪千秋柔声说道。
水灵净率先走进了别院门口，雪千秋对着身后的马车夫轻声说了一句，要他尽快去找重非卿来，这才也进了门口。
水灵净四处在别院里转了转，看得出来，重非卿真的对雪千秋下了好一番功夫，光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就知道他有多上心，看不出来重非卿那样吊儿郎当的一个人，某一天居然也会对着一个女子动心，而且还是雪千秋这样的女子。
“昌世子他经常来这里吗？”水灵净的手轻抚过摆放在案上的琴，颇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世子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看过姑娘了。”雪千秋没说话，一直在她身边站着的丫鬟却忍不住替她家姑娘抱不平。
“小雨，别说了。”雪千秋皱着眉呵斥了一句，“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又哪里能为我这种人而总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水灵净听了她的话，心里一紧，状似随意的问道：“雪姑娘，若是昌世子以后娶了世子妃，再不能来看你，你会如何做？”
“他以后不来看我，那也是应该，”雪千秋轻轻地说道，眼里含着明显的忧愁，“我能够得到他一时片刻的垂怜，千秋已经是感激不尽。”
“可是你爱他不是吗？”水灵净忍不住将音量提高了些，“你就甘心让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屋外的一个匆匆赶来的身影，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愣在了原地，静静的在屋外站着。
雪千秋姣好的面容上有着紧张与遗憾，她将目光看向远处，“那又能怎么办呢？水姑娘，你不懂，像千秋这样从青楼出来的女子，本来就不敢奢求什么好的归宿。我能够遇见他，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我可以每天给他弹琴，陪他散步，谈心，却绝对不能够耽误了他，他应该拥有更好的才对。”
水灵净咬着唇，所以她也应该让重夜繁拥有更好的，不能去拖累他吗？不，她跟他之间，可远远没有雪千秋与重非卿来的简单，她不是不敢爱，而是不能爱。明明她都已经打定主意不去接受重夜繁，可在看到他跟华寻珍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的嫉妒，就像是荒草一样生长。
她真的是没救了，水灵净心想，若是有哪一天她真的因为动情而上了诛仙台，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爱情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若是能够重来一回，她一定不会选择再次爱上那个人。
水灵净闭了闭眼，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