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棱晶与棱镜
神话生物在生命层次上的威压是极其恐怖的。
处于这个状态下的普通人和低阶超凡者，在精神层面上就如同被套上了绞索，承担着类似窒息一样的感觉。
理论上，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压力下保持任何正常行动！
但下一刻...........
砰！
清脆的枪声在房间中回荡着。
火光突而亮起，于是漆黑的弹头便自枪膛中螺旋着飞出，灰黑色的烟尘也从子弹的轨迹上飘落。
上校站起身来。
他一只手举着手枪，而另一只手则按住了手腕上的战术注射器，将一整只莹蓝色的制剂打入了自己的血管内。
强行令自己暂时摆脱了，凡人的桎梏。
尽管眼球上的血丝已经遍布狰狞，可他依旧成功地瞄准并扣下了扳机！
于是，子弹击出！
令现代炼金术的结晶在火焰中璀璨燃烧，以此遏制神性的控制。
包括上校在内，在场的所有人瞬间摆脱了那种窒息般的压力。
而紧接着，那漆黑子弹的第二作用也成功地发挥了出来。
正如同之前信使小队激发装甲涂层后的情况那样，两位灵使与四只梦魇怪物在子弹的作用下，立刻齐刷刷地停滞在原地。
控制成功........
但........砰砰砰，
手枪的射击却并没有停下。
上校还在不停地扣动扳机，持续性地用漆黑的子弹去抵消神性在生命层次上的力量压制。
没错，这世上绝无完美之物！
哪怕这是由星理会出手的特殊子弹，其作用效果当然也是有对应时限的！
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也足以使用了。
而且在场的其他人反应也并不迟钝。
既然能够参加这种任务，多多少少都是军团里的老手，并不存在上校一个人力压群雄的场面。
在他率先完成对敌压制的情况下，其他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根据自己的站位，毫无交流又极其默契地举起自己的配枪开始集火。
战术素养都是拉满的水准。
一连串的枪声瞬间响起！
四只狰狞的梦魇怪物，此刻却如同纸糊的老虎一样，被同样是漆黑色的子弹洞穿。
几乎是同时，它们的身躯就开始散发出灰色的烟。
如同正在死去一样。
原本充沛而富有活力的梦魇力量，在被击中之后便成一潭死水，甚至还在不断消失凋零，仿佛被剥夺了某种自身存在的根基。
可以判断它们失去了威胁。
但上校前方的那两个灵使，便与之截然不同了。
子弹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落在灵使这两个威胁最大的敌人身上
可它们到现在为止，依旧——毫发无损，除了在衣袍上多出了几个孔洞外，并没有任何改变。
不断起效的炼金黑弹，似乎也只能屏蔽神性的力量，却无瑕再对灵使本身造成伤害。
而且紧接着下一个发现，让上校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灵使仍旧无法移动，但它们的衣袍上，由黑弹造成的孔洞却似乎越来越小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形越发令人顿感不妙起来。
上校仅仅只是一名棱晶军团的小队指挥官，并非是习惯于孤军作战的异空间调查员。
作为指挥官，他原本配备的个人超凡探镜，并没有豪华到足以针对神话生物进行观测的程度。
哪怕富足如星理会这样，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军费来配装。
这次行动里，装备也是优先提供给侦察部队的士兵。
临时指挥部里本身就有能满足需求的大型探镜，并不需要再额外升级个人装备。
常规的方案自然无法应对这样的情形了。
这样思索了一会儿，上校又瞥了一眼其他人，紧接着将左手从枪上松开又向后抬起，熟练地作出了几个战术手势。
确保，其他人都能清晰看见！
砰！
砰！
........咔！
不一会儿，弹匣里最后一发子弹射出，撞针空击的清脆声响便从枪膛里传出。
但这时，上校并没有赶紧换上新弹匣。
反而稍快地后退了一步，随意地松开手，任凭自己的武器掉落在地上，并右手缓缓向旁边伸出。
并且连手腕上的机械表也微微移动了位置。
整个身体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怪异，就如同在空气里紧握住了什么东西一样。
如此反常.....
而原先的神性压制，随着黑弹效果的失去，此刻已经自然而然地开始弱化。
几乎是，在几秒之内。
两个灵使，便同时彻底挣脱了束缚。
这两个家伙，毫不犹豫地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上校的身上。
向着他冲刺过来！
面对着呼啸而来的怪物与神性的压迫力量。
上校佁然不动。
他就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但神色却如同发出了最后通牒一样。
手中宛若握着某种不存在的武器，无声地注视着敌人。
迎着死亡神使的刀刃。
上校冷眼凝视着它们，然后便开口缓缓念诵道：
“.......汝可知，此世万物色彩之权柄.......便在棱镜之中......”
古朴而拗口的神秘语音自他口中吐出。
就宛若在念诵咒文一样！
于此展开神迹的仪式。
铛！
砰——滋！
怪异而尖锐的碰撞声响起。
那是灵使的修长刀刃撞击在动力装甲的充能防御层上，所发出的独特声响。
他的身躯上，一次性的隐形涂料失效，令装甲显露。
其他几人则开始集火攻击，以保证念诵的过程不被阻断。
“........自辉光中诞生彩虹....为万物镀上七种光辉....”
上校继续念诵着，语调变得更加怪异。
与之同时，有灰白色的物质自上他的躯干与动力装甲上延伸开来，仿佛剥夺了色彩一样。
并令他手中出现的无形之质一同发生变化，变得晶莹剔透，也逐渐趋于实体。
“.....令此世万物繁华多彩....”
灰白色的机械表转动着指针。
灵使的攻击，那饱含死亡力量的刀刃，却在这些灰白色之中失去了作用。
这一幕映照进在场几人的视线之中，但并不没有惊讶的神色因为本该如此！
不过即使如此。
灵使仍然没有停下过攻击的意图。
只是这些攻击和刚才一样，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效果可言。
“........此乃烈日普照下，万物之真理....”
念诵仍然在继续。
但僵持并没有多久。
在足足接下了十几次攻击后。
莫名的变化，已经令覆盖上校身躯的灰白色渐渐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就宛若折射光彩的棱镜一样。
终于，话语停顿了下来，他这一次抬起了头，凝视着灵使，颇为冷漠地说道：
“..........当教汝等非人之物知晓，何为辉光之法度？！”
宣言响起，于此通令万物！
上校迎面挥动着手中不知是刀还是剑的无形之兵，干净利落地向着敌人斩去。
霎时间，两个灵使的身躯突然同时一颤，狰狞而恐怖的死亡力量便瞬间消失！
而与此同时，它们连带着自身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变得灰暗起来。
或者更为确切地说，就像褪色的画卷一样！
逐渐趋向黑白的景象.....最终湮灭消失。
这便是棱晶军团共同拥有的强大能力之一.....
人造神迹——棱镜之理
就像刚才的场景，它并不需要击中，仅仅是挥出的动作，就足以锁定对方的神性与本质。
因为棱镜之理的本质就是仿造太阳类的神迹，以“褪色”的方式来强行剥夺敌人的存在性。
就像扣动扳机的手枪一样，只要“褪色”过程能够完成，那么远近根本就无所谓。
模拟神明，本就是不可思议的设想。
然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即使是这般狂妄的想法，星理会居然还真的成功完成了！
作为星理会一系列奇迹技术中的一种，所谓人造神迹，就是妄图以人类的手段去复刻神迹的力量。
棱镜之理，便是其中率先运用的产物。
将整个棱晶军团视为一体，再把整个军团当做一个神迹造物，从而使每一个军团成员都是人造神迹的延伸。
因此只要所在之处有足够的军团成员，再完成宣言的仪式，那么棱镜的神迹力量就能降临下来。
而且军团成员越多，棱镜所能降下的力量也就越强。
唯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承载力量的人能否承受，以及星理会能否支撑得起人造神迹的能量消耗。
这也是棱镜之理不能作为主要战斗方式的缘故。
“......重新架设空间防御，正在替代完全由修格斯提供的功能.....”
嘶哑的声音再度自众人的身后响起，足足沉寂了有好半天的研究院专员开口说道：
“......14.72%，数值有所回退.....”
来自研究院的精确数字，既能令人胆颤心惊，此刻也能使众人放心不少。
只要没有达到峰值，那就意味着场面还在掌控之内。
“情报似乎有所误差，现在看来.....不管它否介入，只靠神赐者他们也能影响到神迹造物的运行....”
侦查系统的负责人站起来说道：
“......还在核对其他的情报。”
“通讯线路呢？”
上校指着战术耳机问道：
“到现在为止，我都无法联系上部下，你们应该也一样吧？”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了头。
通讯线路的确还没有恢复。
“.....并不意外，归根到底修格斯号的控制权并不绝对，正如他们刚才影响了运转，反过来说我们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侦查系统负责人接着说道：
“与其在争夺神迹造物这件事上费心，倒不如干脆就让双方都不能使用......直接作为干扰，去阻断通讯和空间力量。”
“......说到底，他们的第一目标是带走诱饵，并不是我们！”
“我建议先开启本舱室的空间封锁，空间走廊上的直属卫队就是你的部下吧？”
侦查负责人看了一眼上校又接着说道：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但是趁着棱镜之理还在，我们最好先尝试着恢复一些人手。”
上校点了点头。
其他几个人倒也都赞同这个想法。
先从房间的物质储备里拿了些武器装备。
再稍作等待，长廊的空间封锁便逐步在手动控制下打开。
失去了神迹造物的便利性后，很多需要在空间操作上的事情都变得麻烦了起来。
由上校来领头，推开了房间内的木门，结合空间力量的操作，便在封闭的空间长廊上开出了口子。
迈出木门。
长廊上，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破坏痕迹和损坏丢弃的武器装备。
没有看见尸体或者血迹。
周围似乎空无一物。
“.......调整完成，久等了，大型超凡探镜已上线....”
侦查负责人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说道：
“....开始侦测目标...”
探镜的视角通过通讯频道接入几人的装甲。
如同真正睁开了眼睛一样。
“.........这是什么？！”
在上校的身后。
在探镜的视角下，有人似乎在地面上看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材质上有些类似条状的纱布，但是只用肉眼却无法直接看见。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从这东西的另一头可以清晰地看见不规则的撕裂痕迹，就如同是强行撕扯下来的一样。
“......我建议，最好离这东西远一点，”
有人伸手拦下了准备靠近的另一个人说道：
“从探镜视角里来看，这东西有明显的灵魂力量残留，但没有神性的特征......”
上校的目光也停留在上面。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这东西的外表似乎有点似曾相识。
但并非亲眼见过，反而好像是在某个人的讲述里亲耳听说过类似的事物，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先不要触碰这些东西....我们继续......”
呲！
异样的声响，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声音。
几人同时回过头来。
立刻便看见了，一只黑色的污秽附魔匕首，极其快速地用淬毒的刀刃从背后刺穿说话人的心脏。
重新校准的探镜，立刻向匕首的位置看去，便从隐蔽的超凡力量中精确地发现了凶手的身影。
那是一个浑身黑色的人形生物，但在外貌特征上都极其类似之前的梦魇怪物。
而它所使用的武器，能如此轻易地完成背刺，显然也是有针对星理会制式装备和人造神迹的设计。
“.........梦魇猎手......”
上校眯着眼睛。
他认出了眼前的超凡生物。
但并没有举起枪或是使用别的攻击手段，而是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右手
——简单地对着它竖起中指。
“......傻叉！”
梦魇猎手看不懂面前人类的反常举动，但是却能感知到上校举中指时的情绪状态。
它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但......一只染着血的手已经死死搂住了梦魇猎手的脖子。
褪色的景象瞬间蔓延至它的躯体之上，令其同样沦为棱镜之理下的亡魂。
“........都什么时代了.......”
先前被刺穿胸口的说话者，此刻好端端地站立在逐渐消失的敌人面前说道：
“.....这年头，大家的心脏早就不是什么要害位置了.....”
砰！
又拿起自动步枪，补了一发黑弹在了梦魇猎手的头部。
直到确认黑弹和棱镜之理彻底干掉了这家伙，才再度站起身来。
“研究院这边，刚才显示的读数是14.83%....”
“.....再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该实行b计划了.......”
通讯频道里的声音接着说道：
“........另外，探镜检测到了一些空间突入反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新家伙来了.....”
“这个不用你说，我们已经看见了！”
上校按住耳机就说道。
与话语同时，新的空间裂口已经自长廊的末端出现。
从中钻出了四个灵使，以及数十个人形的梦魇猎手和梦魇怪物。
如果只是这些，棱镜之理的力量还足以使用，可空间门的存在意味着对方能源源不断地叫来援兵。
去打消耗战，人造神迹带来的身体负荷就自然变得难以承受了。
这可比刚才的情况难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现在有什么好主意吗....”
上校举着枪说道：
“......除了硬碰硬以外.....”
砰！
枪声响起，很快就对这个问题做出了回答。
那些梦魇猎手和灵使，下一秒就扑了上来。
几人立刻开枪阻拦。
星理会制式的重型自动步枪能为子弹赋予超凡力量的祝福。
杀伤力惊人。
更不用说，几人的弹药都是混杂着一定比例的炼金黑弹。
但即使这样在面对过多数量的敌人时，黑弹的控制和杀伤力还是严重不足。
“....怪胎们，尝尝看这个.....”
说着，一个人便打开了武器的悬挂架，将一发填充了压缩灵魂能量的榴弹打了出去。
将梦魇怪物炸得嘶吼起来。
但对于灵使却效果甚微。
上校猛地上前，一手持枪一手握出了无形之兵，令棱镜的力量再度现身。
利用子弹制造的僵直作为攻击机会，瞬间挥砍出去，只是一个交错砍下了这只灵使的头颅与躯干。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空间封锁还没搞定，新的空间裂口已经能看见雏形了！”
他一边对着耳麦说着，一边后退一步避开一只梦魇猎手的扑刺，反手连着数枪打烂了它的头部，再随手抛出一发手榴弹。
令圆形的铁球自几只梦魇怪物的脚底炸开，随着一声轰鸣，化作几堆漆黑的粉尘。
“......光现在要对付的敌人可就已经够多了！”
“.......还需要一分钟.....”
但下一瞬间，一道空间裂口便在上校的面前突然张开。
有一只灵使几乎贴着他的脸从中冲了出来。
标准的恐怖游戏式jump scare
而此刻，上校的感觉正如同被跳杀吓到的玩家一样。
只不过，他作为军人显然要比普通人的反应要快得多。
尽力在瞬间错身，便堪堪躲过了这样的意外撞击。
灵使发出无声的嘶吼，这是标志着它收到重创时的反应。
骸骨镰刀自这位死亡神使的手上出现，便直接砍向了离它最近的上校。
但.....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不由得令人为之一愣。
如同早就不堪重负了一样，骸骨镰刀瞬间就碎裂开来。
同时从灵使的身躯上，他赫然闻到了一股腐败的臭味，有深红色的粘稠液体正缓缓滴落。
令它极快地失去活性，落入真正的死亡之中。
“那是......猩红腐败？！”
上校几乎是惊愕得直接叫出了声来。
自空间裂口处，一袭黑衣带着兜帽和面具的身影已然站在了空间长廊之中。
“....看样子，你们现在需要帮忙啊！”
孤狼久违地笑了笑，扬起了自己的右手，令淡红色的刀刃自腕下收回。
“...........你一个人搞得定这么多吗？！”
上校举枪又击退一只梦魇猎手问道。
孤狼毫不在意地摇着头说道：“当然不行，所以我才带了帮手！”
然后举起对准了前方。
如同闪电一样，一道银白色的金属丝自他的腕下弹出，勾中了一只灵使。
接着又突然断开，修长的金属丝如同捆仙绳一样，自行缠绕住灵使，明明只是细小的金属丝此刻却有着诡异的强度和韧性。
孤狼微微一退，反手又伸至附近的一只梦魇猎手身前，高效而狠厉地挥动，刺砍，用腕下弹出的猩红之刃先拆下四肢破坏平衡，随后一击穿透要害。
紧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
强大的奥术魔能瞬间便从中溢出，令一个蓝色的光亮身躯站在了场地之中。
高阶法术（四阶）
——安莎的奥术化身
随后便有魔法的辉光在孤狼的身上亮起，以数倍的消耗和复杂度为代价将中阶法术（三阶）次元跳跃，短时间内赐予毫无法术能力的存在——三次使用机会。
“........其实一次就够了....”
孤狼说着，身形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只能听见连续数次的金属撞击声和几声特殊的爆炸声。
整条空间长廊便安静了许多。
令在场几人都有些愕然。
这简直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毕竟，除了神性赋予的特性以外......灵使的其他方面甚至还不如二阶的超凡生物。”
安莎的奥术化身微笑着说道：
“倘若是面对能无视神性效果的敌人，那它们也就是炮灰一样的存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