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余音绕梁
“藏龙阁里所放的是我历代教主收罗而来的有关于龙的各类古籍，那些古籍的作者也都是历朝历代中极有名望且落笔严谨的文豪大家，他们笔下的文墨对搜索真龙踪迹很有意义。”
江心问：“那你们之前就没有从中发现些什么吗？”
关水吟噘着嘴，说：“藏龙阁里的书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想找也不知该从何看起，也许一本极厚的书里面只有一两句话有用。我每次刚翻开几页便觉得无比枯燥无趣，所以至今也只看了很少的一小部分。”
顾昔朝一听到“书”，双眼立刻就放出了光来，巴不得现在就奔至藏龙阁，和那些躺在书架上的古籍好好亲热一番。
囚牛道：“查阅古籍是很费时间和精力的，今晚大家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再来叫各位一同前去藏龙阁。”
“那就有劳囚牛兄弟了。”江心说。
由于近日来的舟车劳顿，当晚江心、顾昔朝、冀嫣然三人很早就进入了梦乡，唯独楚自闲一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因崇龙教气候湿润，就连床上的被子也是潮乎乎的。再加之楚自闲只要一闭眼，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庞就会恍然闯入他的脑海中。
楚自闲尝试了多次依旧无法入眠，索性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午夜时分的崇龙教显得十分清幽寂静，微微而起的夜风中总是夹杂着一股的清爽，左右小路旁的鲜花仍散发着沁人的淡香，不禁让闷热烦困的人们感到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楚自闲独自一人披着浩瀚的夜幕，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神龙殿的门口。不过此时的神龙殿自然是空无一人，白天的那些守卫也早已各自歇息去了。
楚自闲摸了摸别于腰间的尺八，又忍不住望了望洛阳的方向，他本想尽情吹奏一曲，可又恐吵到那些已然飘进梦乡的人们，便将尺八又别回到了腰间。
就在这时，楚自闲的耳朵忽然一动，他立刻感到身后似乎有人移步而来。
楚自闲随即回过身去，不过当他看到身后之人时，眉头又迅速舒缓放下了心来。
只见，一个紫色的俊俏身影用双手提着一只重重的水桶，于一片幽暗中踱步而来。
紫衣女子的脸上沾了些褐色的泥土，胸前束起的那缕黑辫也被桶中时而溅起的水花所打湿，就连她耳边的七彩蝴蝶坠也随着女孩的走动而不断摇晃。
“关教主？”楚自闲上前问道。
关水吟立刻停下脚步，她先是一愣随后擦了擦脸上的污渍，说：“原来是楚公子，怎么没去歇息？”
“长夜漫漫，难以入眠。”
“原来如此。那个···你还是换个称呼吧，一直叫我关教主，总觉得有些别扭。”
“关，关姑娘？”
“这就舒服多了嘛。”关水吟的脸上随之扬起了一股阳光自然的笑容。
接着，她独自一人将盛满水的木桶提进了神龙殿的大堂内。楚自闲在后面注视着这个俊俏的背影，此时的俏紫龙早已没了白天那一教之主的模样，反倒像是一个正在专心收拾屋子的女主人。
楚自闲上前问道：“你真的要替手下受罚，独自一人擦拭这么大的一个殿堂？”
关水吟将水桶放在一边，稍稍直了直腰，说：“那当然了，身为教主自然要言必信行必果。不然谁还会愿意听我这一介女流的指令？”
楚自闲问：“你的那些手下呢？”
关水吟说：“囚牛和睚眦本想来帮我的忙，但都被我赶走了。我说了自己做就会自己做，我可不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
楚自闲沉吟了片刻，随即将袖子免了起来，淡笑道：“我来帮你吧。”
关水吟没有拒绝这个男人的好意，直接向他丢出一块抹布，“接着。”
楚自闲接过布子后便煞有其事地擦起了面前的桌椅，从自闲的表情看来他手中的活儿似乎做得十分认真。可仔细看去，凡是他擦过的地方皆是一塌糊涂，有些位置甚至还不如没擦之前的干净。
关水吟笑了笑，说：“不能这样弄，你要先把布子上的水尽量拧干，不然会留下很多难看的水渍。擦的时候最好保持一个姿势，这样就不会模糊不清了。”
随后，关水吟又问道：“楚公子，你之前是不是没怎么做过这些杂活？”
楚自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做家务活，让你见笑了。”
“没事，反正这些家务琐事本身就不是你们男人该干的活儿嘛。”
“······”
“······”
话及此处，二人的话语忽然中断，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在这片寂静的夜中，除了殿外依稀的虫鸣便只能听到这对男女轻浅的呼吸声。
关水吟用眸中余光偷瞄了对方一眼，说：“我，我好像还没有正式谢过你呢。”
“谢我？”楚自闲问。
“今日白天之时，你曾在酒字堂与温狩等人面前救下了我。”
“哦，那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关水吟一边擦拭着大殿墙柱一边不断瞟着身边的这名男子，“你当时出手相救，就不怕得罪江湖中这两个最大的势力吗？”
楚自闲刚毅果决地说道：“我只想着可以尽量多做些正确的事，至于怕不怕···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
楚自闲按照关水吟教他的办法越擦越顺手，有些太高的地方女孩无法够着，便都被他包了下来。
“关姑娘，我想问你个问题···”
“但说无妨。”
“你···去过洛阳吗？”
“没有。”
“那你可有什么姐妹吗？”
关水吟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爹是崇龙教第六任教主，只生下我这一个女孩。我从小就随爹爹在这里长大，前几年我爹去世后教中暂时没有选出合适的人选，大家就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
“哦······”
“怎么了？”
“没，没事，我随便问问而已。你一个女孩却坐上了教主之位，一路走来应该很不容易吧？”
“嗯，回想刚开始的时候就连睚眦他们也看不上我，处处和我作对。直到后来他们才慢慢接受了我，开始听从我的号令。其实有许多时候我也在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现在看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关水吟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一脸认真地说道：“事到如今崇龙教就是我的一切，对于武林中的纷争我丝毫不感兴趣，只希望在我任教主期间能探查到前人一直苦苦寻找的神龙之谜，证明我们汉人的灵魂与信仰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传说罢了。这，就是我的梦。”
随后，关水吟若有所思地盯着楚自闲，问：“我想听听你的梦。”
“我的梦······”他盯着关水吟那张无比精致的脸庞，又忍不住想起了远在洛阳的心上人。
“现在我只想陪着我的朋友寻齐那五张残图，抢在五指城及归一宗的前面找到崖山宝藏，再按阿心的想法将这些钱财分给那些在武林争斗中不幸亡故的武人的家眷们，使矜寡孤独废弃者皆有所养。待完成这些事后，我便该回归家中好好陪陪父母。以前我很不懂事让他们替这个儿子操了太多的心，如今也该尽到一个儿子的本分，好好照顾照顾他们了。”
“······”
“······”
二人越聊越投机，好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他们累了就依着桌椅小憩一会儿，待稍稍恢复了体力就继续擦拭着神龙殿里的各样东西。
一只同样睡不着的小刺猬正于崇龙教的院中左跑右撞，它一不小心就窜到了神龙殿的门口。
而当它看到殿内那一男一女时又忽然停下了脚步，仿佛想躲在门后静静地偷听着他们的交谈。
没过一会儿，小刺猬仿佛是被房梁上威严的神龙所惊吓，在短暂发呆后它又迅速迈着两对小脚窜向了别的方向。
也许是长相的缘故，也许是性格的使然，楚自闲在这条俏紫龙身上感到了一股天然的亲切感。二人虽认识不久，但互相吐露了许多知心的话。
青衫紫影，灿星明月。
关水吟的声音好似娟娟流水的溪声，清脆明净，似水如歌，甚为悦耳；
楚自闲的话语浑厚通透，娓娓动听，似乎会令人在不知不觉间沉迷上瘾。
二人几乎聊了整整一晚，直到破晓时分他们的轻声细语仍如余音绕梁一般环绕在神龙殿中，久久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