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并不是科学的证据

在写作本书的几年前，我父亲被诊断出癌症晚期。化疗失败后，他基本上别无选择了。一天，他打电话来征求我的意见。他在杂志上看到了一则关于一种癌症替代疗法的广告，声称这种疗法取得了近乎奇迹般的疗效，并且指向了一个充满溢美之词的网站。如果他把信息发给我，我会告诉他我的想法吗？

对这则广告的调查工作没花多长时间。没有哪项精心设计的研究表明这种方法的疗效，而支持这种方法的证据只不过是一些奇闻轶事。当父亲再次打来电话时，我能听出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尽管治疗费用高昂并且前往治疗地点十分不便，但他还是想选择这个前景渺茫的选项。当他问我有什么想法时，我告诉他：“我试着像科学家一样思考。根据我所看到的一切，我觉得这个疗法是行不通的。”挂断电话后，我感到很难过。我想相信这个故事，使用内部视角去看问题。我希望父亲能恢复健康。但我内心的科学家告诫我要坚持外部视角。即使安慰剂效应的威力巨大，但“希望”也并不是一种策略。

我父亲在那件事发生后不久就去世了，但这段经历迫使我思考人们该如何决定自己的医学治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家长式管理模式主导着医患关系。医生会诊断出一种情况，然后选择看起来最适合患者的治疗方法。现在的患者更了解情况，一般都想参与决策。医生和患者经常讨论各种治疗方法的利与弊，并共同选择最佳治疗方法。事实上，研究表明，参与做出这些决策的患者对他们的治疗更满意。

但研究也表明，通常因为没有考虑到外部视角，患者经常做出不符合自己最大利益的选择。16在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向受试者展示了一种虚构的疾病和各种治疗方法。每个受试者可以在两种治疗方法中进行选择。第一种是保守治疗，有效率为50%。第二种是从12个选项中选择一个，其中每个选项都结合了一个虚构的患者治疗成功、治疗未成功也未失败或治疗失败的故事，治疗结果的有效率则是介于30%和90%之间的4个等级。

这些故事产生了巨大影响，淹没了决策过程中的基础比率数据。表1-2用数据展示了这个故事。当一种有效率为90%的治疗方法与一个治疗失败的案例结合在一起时，只有不到40%的患者选择它。相反，当一种有效率为30%的治疗方法与治疗成功的案例结合在一起时，有接近80%的患者选择它。这项研究的结果与我父亲的行为完全一致。

表1-2　轶事比有效的治疗方法更重要吗

资料来源：Angela K. Freymuth and George F. Ronan, “Modeling Patient Decision-Making: The Role of Base-Rate and Anecdotal Information,” Journal of Clinical Psychology in Medical Settings 11, no. 3 (2004): 211-216.

虽然让患者了解情况并参与其中是好事，但这样做的风险是，他们可能会受到主要是奇闻轶事的信息的影响，包括从朋友、家人、互联网和大众媒体那里获得的信息。医生可能会发现奇闻轶事是让患者理解自己的观点的有效方式。但是医生和患者应该小心，不要忽视科学证据。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