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村与学堂
五黄六月，绿树成荫，眼下正是灼灼夏日的时节。
圣国王朝境内，北部大省河间郡属下清水县菜芋村。
村口两侧的农田中，农户们打着赤膀挥汗如雨的忙碌着一年的播种。
忙碌的间隙，互相之间还唠着闲话。
什么王家多了个女娃，张家添了个男丁。
一个个嘴碎的不比那村口的老太太好多少。
互相之间聊了好一阵，也不知道是那一句话引得。
突然便说到了林家上。
一身材精壮，面容沧桑的高姓男子开口道，“老林家的那个孩子真是有出息，全村就他一个读书人，听说过两年就要去参加乡试了”。
粗黑的大手一抹头上的汗渍，高大叔望了一眼头顶。
日烈云稀
“人家孩子确实出息，不过林家两口子也够争气，能供得起”，一旁姓许的老丈开口接道。
这个时代，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个劳动力。
没有天灾人祸的情况下，生一个娃跟买一头牛相比。
生娃显然性价比更高选择。
家家户户哪一个不是兄弟姐妹成群。
像林家三口，全靠着林父一人担肩的独苗反倒是少见。
“唉...也不知道人家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父母争气，孩子也争气”，听着这话，高大叔叹了口气，感叹道。
若不是没有条件，谁有愿意自己的孩子自小便在泥里打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上一辈子。
不想深聊，高大叔便想随口岔开话题。
但正欲开口，话未说出时。
便被一声招呼打断。
“高叔，许老丈，忙农呢？”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
两人回头望去。
入眼的便是一身青袍，甚是斯文。
来人年龄不大，长得却是剑眉星目，棱角分明。
本应该是一副及其威严硬朗的面孔，因得嘴角含着一丝笑意而柔和。
身上带着读书人的浩然之气，却因为一丝不太正常的病态而显得身形有些单薄。
手中拎着本诗经悠悠渡步而来。
这可真是说曹丞相，丞相到。
看清来人的那身青袍，二人顿时拘谨了起来。
这十里八乡穿青袍的人不少。
但在芋头村里喜欢穿青袍的便只有一人。
“林案首”
见来人走近，二人先是抬手行了个礼。
随后高大叔开口道，“今年时节不好，便早些下地”。
“哦？”，林景诧异一声。
当下脚步一停，抬头望了眼天。
观摩一阵后，皱眉道，“确实，这天上火气当空，水龙隐晦，夏吹东风，云向北行。今年雨水恐有不足，确实应当早做准备”。
观测天气不算大本事，但看得准却是一门绝活。
不能说有多珍贵。
但也不是寻常人想学就能学的。
林景之所以会，主要是系统的新手大礼包开出来了一本《观云望气术》。
虽说十成的内容只学了半成，但看看天气如何还是能够做到的。
听着林景的话，那边许老丈点了点头
“是啊，乔村长也是这么说的”。
乔村长早年被称为“赛龙王”，说他看天之准，跟龙王爷似的，十言九着。
随着年岁越大，看天的本事也越发精纯，这名号渐渐的变成了“老龙王”。
观云测雨的本事乃是一绝！
身旁高大叔看着林景说出了与村长别无二致的话，心生敬佩，开口道，“想不到林案首你居然也会观天的本事”。
农户是靠天吃饭的，而能提前看出来天气如何，自然是至关重要。
若说先前的拘谨是对林景的身份。
那此刻的钦佩却更加是对林景这门观天本事的敬重。
谁料林景却摇了摇头，认真道，“高大叔谬赞了，在下尚只学了些皮毛，当不得观天二字，却叫我拿出来丢人现眼”。
林景这倒不是自谦。
《观云望气术》不是绝世武功，却比任何的内功心法都要珍贵。
若说武学是防身卫道的术，那观云望气便是万道根基的法。
观的乃是阴阳五行，国盛兴衰。
望的是山川河流，人事吉凶。
一眼望百年，一口定兴衰，坐立中央仰观天地便可知何处出了祸事、福泽。
林景不过是看了这附近的气候，确实算不上本事。
而那边高大叔不知道林景心中所想。
愣了一下后，接着赞道，“林案首真是谦逊，能看出今年气象如何，这就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了！”。
过度的谦虚等于傲慢。
看着高大叔的样子，林景摇了摇头，不再去解释什么。
随即苦笑道，“高大叔莫要在羞我了，直唤我恒之便好”。
林景，字恒之，取自持之以恒之意。
也是林父的一生的格言，不论做什么，都要持之以恒。
至于高大叔满口的“林案首”。
虽说林景不过是个秀才，但案首二字便已经说明，如不出意外，林景已经站在了仕官的大门前。
随着这些年林景参加的考试逐步向前，村里人的态度也越发拘谨。
林景并不是很喜欢。
但也无可奈何。
听着林景的话，高大叔照旧搬出了之前的那套说辞。
先说“不敢”，后说“不同”..巴拉巴拉...
无外乎阶级二字。
听得林景满心无奈，却也不知如何去辩论。
倒是一旁的许老丈看出了什么。
也不知有意无意的开口问道，“今日天气炎热，林案...恒之你不在家中读书，这是要干什么去？”。
高大叔的话被打断。
林景心中暗松了口气。
不待高大叔再开口，林景便直接道，“不是什么要命的急事”。
手上诗经一合，泰然自若的接着道，“准备去找唐县令商量一下学堂一事”。。
“学堂？！”，高许二人对视一眼。
林景语气平淡，但口中之话，却犹如惊雷一般在二人耳边炸起。
“难道...”，高大叔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的颤抖。
林景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这些年托得邻里照顾，叫我林景读了几本书，恒之也没别的本事，便只能凭这不入流的学识来回报乡里了”。
得到了确定，高大叔顿时激动了起来，“若真如此的话，林小子你对我们菜芋村可是恩重如山啊！！！”。
许老丈也是忍不住的点头，少有的激动，“此事若成，当真是大恩一件！”。
“有条件”所指的并非只是金银一项。
合适的场地，好的教书先生。
缺一不可。
望着身前两人，林景摇了摇头，叹笑道，“只希望乡亲们不要嫌弃在下才疏学浅便好....”。
高许二人自然是连忙摇头，“哪里的话..”。
言至于此也没有了在闲聊下去的必要。
“若无其他的事，恒之便先告辞了，学堂之事虽说不急，但也是要早日敲定的好”。
“你快去忙，倒是我俩耽搁你了”。
林景微微作揖，告别二人。
打开诗经在手，脚下四平八稳的向着县里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