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枫叶归地，人且何处

医生嘱咐安小暖不要一直把手垂着，所以她掌心向上放在了腰间。

走进教室，王希哲不由感叹，＂学霸啊，你这姿势，像是要放大招，魔法少女啊＂

＂但凡我拥有其中任何一点，也不会混成这样。＂安小暖顺着接话。

腿受伤，倒是免了晨跑和大课间。手受伤，没法做笔记。

安小暖上课更认真，每节课的知识尽量都当堂记住，记不到的知识点，就借沈娴桐或者其他人的笔记。

偶然间一次下课，安小暖去发练习册，路过魏舒桌子边的时候，发现他刻在桌侧的东西。

太阳。

挺深的刻痕，金色的颜色，一个圆圆的，金灿灿的小太阳。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

安小暖指着那一排，＂你画太阳干嘛？？喜欢晒阳光浴啊。可是现在是冬天啊。＂

魏舒直直地看着安小暖，＂除了学习，你还挺笨的。＂

笨！？安小暖简直震惊，就没有听到过谁说她笨。这是头一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气鼓鼓又郁闷地走回座位。

＂同桌，你手心还疼不？＂成冪看着安小暖一直半举的手，可怜巴巴的。

＂还成吧，能忍受。＂安小暖很想把指头藏起来，这样露在冷风中，挺难受的。

＂同桌，我问你个问题啊。＂成冪把凳子往安小暖那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问。

＂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嚯，这是什么问题。

安小暖想了一下，＂暂时没有，怎么了？＂有好感的东西挺多，但特别喜欢的东西，貌似没有。

＂哦，好吧。那你活的也太无趣了吧。＂成冪说着说着，还用手围了一个圈，比划了一下。

＂……＂

安小暖有时她也会思考，如果不学习了，她会怎么样，会不会有其他爱好？她对待人、事会有什么不同吗？

＂同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别讲。不过安小暖也没有阻止成冪说话。

成冪皱眉，他说，＂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可怜又优秀。一是无心的人，二是狠心的人。我觉得同桌你，这两样都有。＂

或许是吧。

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失去的时候，也不会难受。

＂你这样说，我可能理解是赞美我学习心无旁骛吗？＂安小暖想了想说。

＂算是吧。＂成冪也没在问，转身看书本去了。

换药的时候，安小暖都没让谁陪。腿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连接心的掌心，伤好很慢。

课间操的时候，体育老师提醒学生，不要把贵重物品放寝室，可以上交班主任代为保管，也可以放假拿回家里。如果掉了，学校概不负责。

这通知，挺突然的。

熄灯后的女生寝室聊着八卦。

＂嘿，你们知道吗？今天早上课间，我听别人说，男生宿舍那边掉东西了。＂宫灵玲一只脚搭在墙上，另一只抬起运动着。

＂啊？真的啊，那还挺糟心的。＂李丹姚躺在床上，双腿并拢，悬空绷直。

＂也是够傻的，寝室没法锁门，胆子却大的一匹。＂沈娴桐摇头，搞不明白那些人的想法。

＂我们寝室，没什么可偷的吧。＂安小暖刚洗漱完出厕所，看了一圈，又想了想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没啥贵重的。

＂有。很珍贵，学海无尽。嗐，知识，想偷也无法啊。＂宫灵玲换了一只脚运动。

＂不说这些了，聊聊其他的吧。＂李丹姚侧躺，一只腿来回上下，晃的整个床都在动。

＂感觉这个班的人，都不错的。除了学习，就没啥好烦心的地方。＂李丹姚突然伸出一脚搭在床杆上，下铺躺着的安小暖被吓了一跳。

＂我羡慕刘海的手，你们说，一个男孩子的手，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女生怎么活？＂安小暖举着自己的手，想着却是刘海手的。她是手控，所以因为自己手不完美，把喜欢寄托到其他好看人的手上。

＂我也喜欢刘海的手，真的好看啊。＂沈娴桐双脚并拢，紧靠着墙。

＂我倒觉得王希哲不错。刚来这个班，还喜欢过他呢，不过后来就淡了。＂宫灵玲解放了双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

＂暖啊，说到这，我倒是想说一句，魏舒是不是喜欢你啊？他对你，和对其他女生不一样耶。＂宫灵玲突然起身，半探头，很是激动。

＂我也觉得。那天在画室外，哎哟喂，你们是没看到魏舒态度的变化。安小暖没来之前，重手重脚的，还生着气，安小暖来了之后，就说了一句，魏舒整个人马上温柔了。＂李丹姚也激动的翻身，整个床都晃动了一下。

＂……＂沈娴桐保持沉默。

＂不可能的事。我们就是关系好了些，你们多想了。＂安小暖盯着上铺床板，心里满是无奈，又来了，八卦怎么聊到这上面来了呢。

＂咦，真是的，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吸引人。你漂亮，就自己不当一回事；你人好，热情又善良。啧，说不完。＂宫灵玲反驳安小暖的话。

＂暖暖，你对魏舒什么感觉？＂沈娴桐问的时候，寝室陷入了沉默。

安小暖想到了魏舒和女生交谈和与她相处没什么区别。就算是他们单独相处，除了说话不尴尬，氛围轻松，也没有啥其他感觉。

安小暖没有犹豫，回答的很肯定。＂有感觉，但不是喜欢，会关注，但并非必要。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一个人。＂

＂说的这么决绝啊，看来是真的凉凉。＂沈娴桐叹了一声。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双方都没那个意思，那就不做什么事，也不说半点话。是旁观者，就好好的看着，插足，只会让当局者迷茫，事情变得更加理不清。

安小暖沉默了一会儿，＂室长瞎操心，小心老得快。＂

小寒的那天，温度下降，天气灰蒙阴雨不定，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最后一次体育课上，跑完圈，考完试，班主任让他们自由活动。

安小暖没玩，去了最远最角落的攀登架休息。她站在架子前，想了一下，左手用力，右手手腕并用，爬到了最高一栏，背对着操场，左手紧握栏杆，双腿踩在下面两节梯子上。

初中部外面的马路，那里有一棵很高的枫树，巴掌大的叶子已经变黄，风一吹，叶子孤零零的到处飘，落到哪哪都是。

很多树梢光秃秃的，树叶分离的瞬间，沙沙声响起，似乎说着一场又一场无法挽留的离别。

＂好了伤疤忘记痛了。＂声音从攀登架下面传来。

安小暖头也没回。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说话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同学吧，又太远了，同桌吧，现在也不是。毕竟当时他们也玩的比较开心，关系还挺近的。

安小暖淡笑一声，＂是啊，人是很健忘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一会儿，沈娴桐隔老远喊，＂暖暖，魏舒，集合啦。＂

安小暖，三个字，承载了太多，而注定不能平静。

安小暖身体放松，看下了地面，然后松手，落地。＂走吧，该下课了。＂

阴雨绵绵，寒风凛冽。越往后，天气越冷。

＂同桌，我给你说，出大事了……＂成冪弯着腰，低低地说。

安小暖坐在位置上，有点出神，＂怎么了？＂

＂我们宿舍那边有人丢了东西，都是没上交的苹果平板和手机，可贵重了，学校告知家长，报了警。查了许久了，是一起团伙作案，学校里外都有牵线的人，事不小嘞，警察还在调查。＂成冪说的很小声，还时不时看着周围。

这时班主任也走进教室，面色怪异，她扫过班上每一个人，闭眼又睁眼。＂想来事情也有听说了。这件事牵连甚广，相互监督，如果发现……及时告诉我。＂

未说明的话，但同学们已经知晓了。一时间，都沉默着。

安小暖望着被雨打湿的树叶，一滴汇聚的雨落在了她心里，寒意四起。

又过了两天，警方那边传来消息，找回来一部分现金，原本贵重的手机和平板已经换成了钱，被用掉了大部分。而偷东西的人，逐渐露出水面。

又过了两天，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已经全部找出，只是碍于学校上课时间，怕引起轰动，造成不良影响，警方那边没有立马行动，校方这边也没有透露名单。

大家都暂时迷糊，但也该干嘛干嘛。

第二天，班级里少了一个人，大家都没有说话，安静上课。

一如以往，只是气氛越来越沉，往来减少。

天气阴转雨，连续几天下着雨。

期末考试完，寒假来临，紧绷的神经得到暂时放松。

19号上午也公布联考成绩，老师通知他们查询成绩，学校还特意让他们留校一天，好照顾学生大起大落的情绪。

＂同桌，你不查成绩吗？＂成冪刚查过了，考了220多分，勉强吧。

安小暖转着笔，做着题，不慌不忙，稳如泰山。

沈娴桐跑过来跟她分享喜悦，又问她成绩多少。安小暖回答，＂还没查。＂

＂还有心思做题，你不急的啊。＂沈娴桐一把拿走安小暖手里的笔。

＂不急。反正已成定局，好与坏，我都接受。＂安小暖对于发生过的事，没有半点期待。

＂学号多少？我来查。＂无法，安小暖报了一串数字。＂可以，暖暖。235分。过线不愁了。＂沈娴桐晃着安小暖，很是开心。

＂嗯。＂安小暖看着沈娴桐开心，也露出笑意。

＂安学霸，考多少？＂王希哲从后面蹦到安小暖面前来，后面跟着魏舒。

＂235。＂安小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

＂挺好，恭喜啊。我就考的不是很好。嘿嘿嘿。＂王希哲挠了挠头，有点憨，或许傻人有傻福。

＂努力的代价，值得的。＂魏舒也夸了安小暖一句。

＂嗯，都谢谢你们了。＂安小暖看着一路走来的朋友，心底还是开心的。

＂怎么样？考的＂沈娴桐又跑到宫灵玲面前。

＂奥，过线没问题。＂宫灵玲自信回答。

＂那感情好啊。对了，李丹姚呢？你看到没，她考的怎样？＂一个寝室的，一个也不能落下。

＂哦，成绩出来前，她接了个电话，应该还没查。＂宫灵玲翻着手机看消息，奖励了自己一颗阿尔卑斯棒棒糖。甜滋滋，很像她现在的心情。

＂行吧。回来再问。＂沈娴桐走回安小暖那里，她也听到了对话，也感到高兴。

李丹姚回到教室，神情恍惚，面露苍白，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输了自己的学号，网页弹出来，看清内容的瞬间，就被关掉了。李丹姚跑出教室，撞到桌子，发出声响，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糟了。＂安小暖像是想到什么，也跟着跑了出去。

沈娴桐去追，刚出教室又返回去拿起雨伞，往外冲。这一来二去的，班里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出去，站在教室外，吵声一片，引出了其他班级的人。

操场上，李丹姚跑着，要摔倒的时候，被安小暖伸出右手一把拉住。＂你别冲动，冷静。＂

＂不是……我……＂李丹姚压着嘴唇，眼底蓄泪，整个人压抑着颤抖，想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着我的眼睛，说出来，哭出来，别憋着。＂安小暖双手握住李丹姚的肩，让她冷静，找个落脚点、倾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