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甲記(范希哲)
《偷甲記》傳奇,一名《雁翎甲》。《傳奇彙考標目》著錄,入清無名氏目,又於明秋堂和尚名下重出《雁翎甲》一本。《傳奇彙考標目》增補本亦同,然於秋堂和尚名下注云:“卽范希哲。”《曲海目》、《曲考》、《曲錄》著錄,均誤爲李漁撰。《今樂考證》著錄,題“四願居士”撰。《曲海總目提要》卷一二著錄《雁翎甲》,謂:“演徐寧事也,不知誰作。”現存清初棒龕原刻單行初印本、康熙間刻《繡刻傳奇八種》本(《古本戲曲叢刊五集》據以影印)、清初刻《傳奇十一種》本、清金陵書肆刻《笠翁傳奇五種》本、清康熙間刻《繡刻傳奇十種》本。
偷甲記序
范希哲
人讀《水滸傳》,無不曰:“劇盜中能假仁義、仗智數,凡所作爲,每每出人之意表。”故其事雖不經,縱觀全部,或欽其忠義,或壯其英俠,或喜其鴻毛一死,然諾丘山,或怪其詭詐姦欺,麤豪莽烈。吾悉以爲不然。
《水滸傳》之妙,妙在鼠竊狗偷、娼優乞丐,皆不棄絕。所以時遷盜甲,傑士傾心;忠義歸誠,粉脂汲引。如此至微至賤之中,伏此揭地掀天之績,凡於世人之有一技一能者,蓋可忽而置之哉?假如向日梁山不設時遷一席,當呼延灼逼迫之際,欲以口舌勢力誘徐寧,徐寧卽至愚至頑,又焉肯捨功名,捐妻子,破身家,以從羈虎籠鷹於一窪之水窟?惟以失甲而親到梁山,到山而親逢義俠,方始言之可入,類之可親,覺一死之輕,知然諾之重。反姦欺詭詐,爲身外之權宜;借莽烈麤豪,爲英雄之憤激。一違夙念,萬仞不移,熱血立傾,甘心悖逆,豈非盡從偷甲中出種子也?
嗟乎!呼延忠孝,竟入網羅;氣節武師,亦迷本性。要知胷無把握者,皆緣平昔涵養未深,薰陶鮮術之故耳。由此觀之,禮樂詩書之氣,操持堅忍之功,烏容一日已哉!當傀儡棚中,寓棒喝微旨,俾場內觀者作場外想,則余此劇庶乎無罪。
秋堂和尚書於棒龕[1]。
(同上《偷甲記》卷首)
[1] 序首和版心皆題作“四元記”,據本例補一“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