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戏曲序跋纂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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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筠圖(夏綸)

《瑞筠圖》傳奇,《曲海目》著錄,現存乾隆十五年(一七六〇)世光堂刻本《惺齋五種》第三種本、乾隆十八年世光堂刻本《新曲六種》第三種本(《不登大雅文庫珍本戲曲叢刊》第一七冊據以影印)。

瑞筠圖題辭[1]

壺天隱叟

《瑞筠圖》,何爲而作也?《瑞筠圖》之作,乃惺齋老人爲有明禮部右侍郎章綸之嫡母金太夫人,未婚守志,有衛共姜風,特抒椽筆,以表揚之,所以勸節者也。與《無瑕璧》之教忠,《杏花村》之教孝,同一維持世道之意,夫豈無故而漫作哉?

然吾綜其全局以觀,其間寫金太夫人者,不過十之二三。而其於章侍郎也,不負慈訓,則寫其孝;不憚廷諍,則寫其忠;不失廖莊之約,不背有貞之盟,則寫其義。至廷訊不屈,西市不殺,囹圄之牆傾不死,則又統半生之艱虞危險,而無不一一與爲寫之,略其母而詳厥子,不幾枝大於本乎?曰:否,不然。《易》“家人”之二爻曰:“在中饋,無攸遂。”《舜典》不載英皇之節,《周書》不紀邑姜之功。《詩》亦云:“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是知婦人不當以才見也。婦人而以才見,倘所謂“牝鷄司晨,惟家之索”歟?古之賢母,莫過於仉與陸,而其傳也,皆以其子顯。故是編之敍金太夫人,非敢過從其略。凡寫章侍郎之忠肝義膽,薄虹霓,貫金石,不爲利疚,不爲威惕,轟轟烈烈,泣風雨而動鬼神者,無非太夫人紡織之餘,篝燈之下,耳提面命,涵濡教育之所自來。篇中《教忠》一齣,其明徵矣。蓋專寫太夫人,不足以顯章侍郎,而反於三從之義有虧;細寫章侍郎,卽所以表太夫人,而並使義方之訓亦見。此惺齋老人善於構局,立言得體之所在也,又何枝大於本之有耶?

不寧惟是,有賢母,斯有令子;有令子,斯有慈孫。彼章公子之赴父難,急王母病,搶地呼天,克殫孝思者,雖曰至性使然,亦皆太夫人之淵源一脈,寔有以啓之。且周自姜嫄履武而還,賢妃聖后,代不乏人,說者謂皆嫄之肇興。然則徐婉娥之能守前約,不爲父奪,身出污泥,而亭亭獨立,皭然不滓者,果遵何訓哉?亦遙遙沐浴於太夫人之餘芳遺澤中,而淪浹之深,不復自知也。由是言之,編內雖寫太夫人,不過十之二三,而要之旁見側出,無在不爲太夫人而設。卽推之也先之犯順,郕王之易儲,陳循、興安之姦諂,凡所以顯侍郎之忠者,卽所以顯太夫人之節也。古言作文難,讀文亦不易,是誠貴乎善讀者矣。

至其命名之妙,更有可言者焉。兩間草木之屬,其足深人愛惜者,孰如竹:韻之冷也,有似乎梅;幹之通也,有似乎蓮;歷歲寒而不改柯易葉也,有似乎松與柏。若夫堅乃操,勁乃節,瀟灑塵外,而不屑以花媚人,則固有超出於梅、蓮、松、柏之上者。昔人曾以之比君子矣,而吾謂以之況貞婦爲尤切。且教衰於上,則俗流失;教隆於上,則民興行。世有貞女,由於祖宗郅隆之化者,非一日矣,豈獨宗族之榮哉?亦邦國之祥也。故借廖公一圖,並志其詩,以相附於不朽,始之終之,以爲全部關鍵,而特名之曰《瑞筠圖》云。

乾隆己巳中秋前一日,檇李壺天隱叟拜撰。

(《不登大雅文庫珍本戲曲叢刊》第一七冊影印清乾隆十八年世光堂刻本《新曲六種》第三種《瑞筠圖傳奇》卷首)

瑞筠圖題詞[2]

壺天隱叟

風拂花枝痛早摧,紅樓力足挽衰頹。一絲旣定終無改,百折從他總不回。節比綠松避勁拔,歌同黃鵠更悲哀。他時榮寵非僥倖,多自茹荼集蓼來。

其二

忍抱琵琶負所天,淚痕如雨過年年。須知妾在猶夫在,更識兒賢卽母賢。丹穴鳳鸞應產鷟,楚江蘭茝豈成荃。一門忠孝誰爲啓?翠竹森森老愈堅。壺天隱叟拜題

(同上《新曲六種》第三種《瑞筠圖傳奇》卷末)


[1] 版心題《瑞筠圖序》。

[2] 底本無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