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付家子弟
灵识迟迟不出，可不是用药问诊就能解决的。
直至莫相忘二十岁这年，它的灵识，自沉入水底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那天它记得清楚，是躺在仙娥万姑姑小院库房的一卷极其名贵的锦缎上醒来的。
在锦缎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被前来制衣的万姑姑瞧见。
起初只是习以为常地抱起它撂在地上，念叨着下次一定关好库房的门，坚决不让这爪子锋利的小黑猫进来。
可在它喊出一声‘万姑姑’后，万姑姑惊慌地一个趔趄，差点抱着锦缎摔在地上。
那日的堂庭山热闹非常，十五峰千余妖户都聚在白府后山，庆祝吃酒，同龄的小伙伴们也叽叽喳喳围着它说笑。
山里，像它这么大的爱孩子，也还有四个。
可他们早就结成灵识，甚至都能修出个半人形来。
赤狐家的孙女何弯弯、锦鸡家的孙子金团、土蛇家的孙子唐风，跟她都是同年生。
鲤鱼家孙女李球球，比她小上三岁，如今还化不成完整的人形，算是个人鱼形态，也走不远，平日里玩的时候，只能退回小鲤鱼的模样，让其余几个抱着一个水盆，才能跟他们玩到一块去。
再加上四师姐莫相离，他们都是它青梅竹马的玩伴，整日在堂庭山十五峰里混玩。
在小黑猫没有生出灵识的时候，是绝对需要他们几个看护的，因为一个不留神，就容易跑丢。
不过也幸而是在堂庭山上玩，丢了还有山间的小妖跟小精怪们逮住给送回来。
在玩与找小黑猫的过程中，度过幼年时光。
如今小黑猫生的灵识，他们也自然高兴。
但于小黑猫来说，这二十年里的事情，记得不多，忘得多半都是出生后那七八年里的记忆。
是怎么被丢在莫家荒宅，是怎么来到堂庭山的，一概都忘了。
也是白瞎了‘莫相忘’这个名字。
而它也多少带着那么点残疾。
虽说生出了灵识，但却迟迟不会化形，无论之后莫许跟白猿上神怎么教，都学不会。
并且它的本体迟迟不见发育，始终是不足半臂长，还是个小猫的模样。
只不过对于妖来说，时间长到没有尽头，这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它的幼年时光，还十分漫长，日子过得是逍遥自在，也没受过半点委屈，更是博得了堂庭山上下的宠爱。
那时的它以为，这天下没有恶的存在，满天下的五族都会对自己好。
可让它灵识苏醒的那个梦境，却始终萦绕在脑海，以至于被梦魇住，挣扎到窒息。
头几回，还能被白猿上神唤醒，可就在降生的第三十个年头的某天夜里，它于白猿上神枕边挣扎，被梦魇住就没再醒过来。
无论用神力呼唤几次都不管用，故而白猿上神连夜出山，去医仙和蛊神家求解，最后辗转来到了梦神家。
梦神是个不好说话也不好得罪的神，有事想求，必定要用承诺或是实物来抵消，那次梦神就要去了白猿上神的一件宝物作为交换。
唤醒了沉入梦境的它，并告诫一种入梦唤醒的法子，算是以宝物交换的赠品。
此法也一直伴随着它的成长，直至练习了两三年后，才算是战胜了那个沉入水底的梦境。
可这梦境却一直持续着，找不出个因由，但因有解，久而久之，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它自出生起就一路坎坷，可自打入了堂庭山，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可好日子，也有到头的时候。
那是它出生后的第三十五年，师父与付礼上神结缘。
这日付礼上神拜访堂庭山，其五个徒弟也跟来了。
人界南北朝时期，宋文帝元嘉七年。
庚午年，六月十九。
这年的莫相忘依旧没有化形，依旧是个半臂长的小黑猫，没有一点法力。
隔三差五去白府学堂蹭课，隔三差五去师父的藏书阁看书，而大部分时间，还是跟小伙伴们漫山遍野的玩。
头天，跟小伙伴们玩的晚了，次日一早八九点钟还没起来。
莫宅专门伺候它跟莫相离起居的妖仆春分和夏至，就急吼吼地过来，说前头那付礼上神领着五个弟子已经到山下了。
让它赶紧起来去迎。
可它困得一步三晃，软的跟个面团一样，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被春分抱着来到莫宅门口。
那四师姐莫相离也被夏至领着来到门口，更是困得摇头晃脑，眼睛都睁不开。
当莫许带着付礼上神跟那五个弟子上来的时候，小黑猫脑袋埋在春分的臂弯里睡熟，莫相离也坐在夏至的脚背上，头顶着膝盖，蜷缩起来睡着了。
只三位师姐，面带微笑着迎上去。
付礼的弟子是在规矩中成长起来的，一言一行彬彬有礼。
但莫许的弟子却是散养的，除了已经长大的莫相念和莫相思，剩下的三个小的，礼数上都不那么周全。
三师姐莫相随，虽说行礼问好，但性格却跟个木头疙瘩一样，不太会说话，就只杵在一边。
莫相离因为困意，被拉拽着出来见客，犯了起床气，耷拉个脸，极不配合。
到了小黑猫这里，它无论是陪不配合，都不重要，只蜷缩在春分怀中，晃着九尾，闭眼假寐，也没谁在意。
上山后，付礼上神就领着弟子前去拜访白猿神尊。
一番行礼问安后，就将带来的‘薄礼’变了出来，是杻阳山的几大特产，樱桃、橘子、榛子。
十几筐，摆了一整厅，突显诚意。
一番客套之后，礼也收下了，厅内长辈们闲聊家事，就让晚辈们出去玩。
他们这些晚辈，年龄差有些大，大师姐跟二师姐现如今已经十八九岁的模样了，三师姐跟付礼上神的弟子差不多是同年，但因为性格缘故，也不搭话。
莫相离虽说年纪相仿，但心性和修为不足，才三岁左右的身段，跟那些十二三岁大的弟子也玩不到一块去，且时不时的有大小姐脾气。
所以他们这两家弟子从前厅出来，也就没什么话了。
只由大师姐带着，逛了大半个院子，最后又回到白府，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坐着，等着师父们出来。
付礼的大徒弟和二徒弟是其亲侄子，一对儿异卵双胞胎，哥哥付一笑，弟弟付一生。
是猫妖一族的贵胄之家。
号称九尾贵府的第二户，中曲山付家的小少爷。
其母家也是身居九尾贵府中的翼望山云家。
若说在猫妖一族，九尾为尊。
九尾贵府里，数历山莫家是家族最为庞大，资产最为浑厚，占地面积最广的皇族。
那位居第二的中曲山付家，就是段位最高，其家中神位最多，家族家产也仅次于数历山。
位居第三位的翼望山云家，资历最长，他们家是自太古时期，最早一批修炼成九尾的猫妖，比数历山莫家太祖早了几百年。
排位第四的是仓者山翁家，可谓是六界最富有的九尾猫妖，家族崽子数量，但地盘没那么大，这就是莫相忘祖母的祖家。
至于第五位的吴林山禾家，第六位是漆吴山温家，第七位竹山师家，都跟莫相忘沾亲带故。
再之后的第八位乐游山薛跟第九位北海岸缪家，实力跟势力对比起前一些稍显逊色，却也能在这六界里立足脚跟。
而猫妖一族的九尾贵府里，数数历山莫家跟中曲山付家拔得头筹，其家族产业颇有影响力。
所以这两家的崽子自然也是傲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