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宝藏迷眼
矮个子瞥了一眼墙面上的方孔，幽幽说道：“有可能……”
大块头与瘦高个闻罢，脸色大变，齐声惊呼道：“啊？！”大块头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矮个子骂道：“你……”
孰料，矮个子却充耳不闻，继续说道：“是嵌入方孔的位置、次序不对，因为墙面上共有六个方孔。”
“啊？哦——”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忙定睛一看，却见右边墙面上果然有个六个方孔。
矮个子径直上前，从墙上拔出那三个活字模块，从右至左，重新插了一遍。他的插法与瘦高个的插法截然不同，是每插一个活字模块便空上一格，再插另一块。
这样的插法，居然成功了。
墙后开始传来一阵机关、齿轮的异响，俄顷，第五道墓门在隆隆声中缓缓开启了。
“耶！”三人激动万分，全然忘记了寒气袭人，击掌相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打开了进入墓室的最后一道墓门。三人迫不及待从半开的石门中奔进了墓室。
这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方形墓室，抬头望去，圆圆的穹顶若苍穹一般笼盖四野，显然取意为“天圆地方”。映入三人眼帘里的，墓室中间是一具檀木棺椁，地上摆放着大堆陪葬品，有各种金器银器，瓶瓶罐罐的瓷器、玉石，还有十多个大木箱。
目睹此景，三人不禁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一面兴奋地大叫，一面急不可耐地奔了过去。
“宝藏，宝藏，果然是真的宝藏！哇哈哈哈！”大块头激动万分，边跑边叫。
瘦高个不甘人后，也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前飞奔：“有志者事竟成！这些都是我们的了！那石门上的字果真没有骗人！太好了，太好了！”
矮个子二话不说，脚下生风，疾跑若流电，他直接奔向了地上的那些大木箱。
大块头第一个冲到一堆金器银器边，用颤抖的手捧起一个个物什来细细端详，估量价值，还用手拭去上面的积灰，用牙咬了咬金器银器，不禁眉开眼笑，大声说道：“嗯，质地精良，都是真货，都是好货！”
语罢，他左右环顾，目光落在一座青铜双羊尊上，欣喜地说道：“你看这个青铜双羊尊，一边一只羊把手，把手上羊儿姿态那么安详，显然是对自己的身价颇为自信呐！”
瘦高个瞥了一眼那个青铜双羊尊，点了点头道：“嗯，这把手上的羊看起来体格健壮肥硕，雕刻也确实比较精美，我若是那羊，自信也是满满的。”
言讫，瘦高个激动地摸摸这个玉石，看看那个瓷器，不禁两眼放光，啧啧称赞：“都是上等货色，顶级的好玩意儿！这壶是钧窑瓷的，莲花盏是哥窑的，好像，好像都是皇家贡品唉……”
话音未落，他忽然在一堆金银器皿只见看见一个状如“萝卜”的东西，不禁纳闷地自言自语道：“咦，这是什么？萝卜？”
瘦高个说着俯下去，拿起那根“萝卜”仔细端详，蓦然惊觉这竟然是一根象牙雕制的萝卜，不由大喜过望：“哈哈哈哈！这象牙萝卜雕刻得真是栩栩如生啊！乍看之下，就如同刚从地里拔出来洗干净的一样，脆生生的，好新鲜哦！我都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了！啧啧啧，瞧瞧，瞧瞧，这萝卜头部的菜樱上居然趴在一只形象逼真的蝈蝈儿，连腿上的绒毛都能看清！真是巧夺天工的好宝贝！发财了，发财了，哇哈哈哈……”瘦高个言毕，开怀大笑。
而矮个子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一个个大木箱，发现箱子里盛满了黄金珠宝、翡翠玛瑙，以及各种宝钿珠钗、簪子珥珰、玉佩腰带等物，做工精良考究，一看便知极为贵重。
半晌，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瘦高个忽然说道：“老大已经死了，有了这些财宝，回去也能向楼主交差了！”
大块头不假思索地骂道：“蠢货，有了巨万资财，还回鬼樊楼干嘛？当然是重新找个地方，另立门户了！”
矮个子瘪瘪嘴，说道：“你们要立门户，那就去立吧！不过，我可不这么想。我只想回去找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安度余生就行了！”
大块头闻言，讥讽道：“安度余生？你才多大年纪啊？发达了，不衣锦还乡，还找个地方躲起来？抽风抽的吧！我是铁定回老家，置办田产，将家中老宅重新翻葺一新，然后嘛，嘿嘿嘿，妻妾成群，娶他个十个八个的，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言讫，见瘦高个陷入了沉默，大块头又问道：“唉，瘦排骨，你怎么不吭声了？有什么新打算了没？”
“我……”瘦高个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我要去追我看上的那个丁香姑娘！”
“丁香姑娘？”矮个子一听，不禁哈哈大笑道，“她不会真的姓丁，名香吧？跟你一样，身材颀长，长得瘦瘦的？若果真如此，那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瘦高个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姓丁名香了！难道还姓丁，名丁，叫丁丁啊？”
“那不如姓铁，叫铁丁呢！”大块头打趣道，“你家隔壁就是一个铁匠铺，天天抡着大铁锤呯呯乓乓一阵响，你耳濡目染日久，眼里就只有老铁、烙铁、铁水和铁丁了！”
“什么铁钉不铁钉的，怪难听的，还不如叫铁婉儿来得好听。”瘦高个也诙谐地说道。
“铁腕儿？我只听过铁臂，听过大腕儿，还没听过什么铁腕儿、铁大腕呢！”矮个子嘻嘻一笑。
惊喜之余，那矮个子凝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喃喃说道：“这木箱中的物件就如此贵重，那这棺椁中的葬器岂不是世间罕有？”
大块头与瘦高个闻言一惊，三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了停放在墓室中央的那具上等檀木棺椁。
三人急忙行至那具棺椁前，仔细打量起来。矮个子绕行一周，啧啧赞道：“这果然是一具上好的棺材啊，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宝贝……”
瘦高个瘪瘪嘴，拧着眉头说道：“这既然是口好棺材，那里面应该装的是死人吧？”
“废话！棺材不装死人还装什么？”大块头驳斥道。
“还装墓主人生前最珍惜的宝贝啊！”矮个子张开双臂，目光扫视左右，振振有词地说道，“这、这可是大户人家的墓呢，瞧瞧周围这些珠宝玉器就知道了！”
岂料，大块头依旧转过头来，训斥道：“你也是废话！大户人家的棺材难道只装死人，不厚葬吗？这道理天懂，地懂，你懂，我也懂！”
矮个子被无端骂了一顿，微微一怔。那大块头言讫，不再理会两人，而是径直上了前，将头凑近那棺椁的外层细细端详起来。
瘦高个与矮个子见他看得全神贯注，不由好奇地凑到他身后，想瞧瞧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大哥，我们不开棺吗？你这是在……”瘦高个俯下身去，探出个脑袋，宛如一只长颈鹿似的。
“开棺？不急……”大块头捻了捻上唇的八字须，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棺材外面刻着一些东西，好像是一幅画呢。左边这男人在挖坑，右边这妇人抱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他们这是在干嘛呢？”
“没错，我也看出来了，这的确是一幅画。旁边的可这是什么意思呢？”矮个子瞪着画的眼珠子忽然向左右两侧滑去，又渐渐向中间聚拢，变成了斗鸡眼，可他仍旧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瘦高个却轻描淡写地说道：“咦，这不是二十四孝中的那个故事‘郭巨埋儿奉母’吗？”
大块头、矮个子闻言皆很惊讶，转过头来望着瘦高个。大块头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小子平时不学无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学问了？”
瘦高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这边的棺材外壁，说道：“这不写着嘛！嘿嘿……”说着，便念了起来：“汉郭巨家贫，有子三岁，母尝减食与之。郭巨谓妻曰：贫乏不能供母，子又分父母之食，盍（hé）埋此子。及掘坑三尺，得黄金一釜。上云‘天赐黄金郭巨孝子，官不得取，民不得夺’。有诗为颂，诗曰：郭巨思供亲，埋儿为母存。黄金天所赐，光彩照寒门。”
“什么？黄、黄金？！”大块头闻言大喜，疾步过来察看，果见棺椁外一行细小的文字刻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恰好被自己无意间中忽略掉了。
大块头凝睇文字片刻，不无得意地笑道：“嘿嘿，果然不是一般的铜金，而是黄金啊！官不得取，民不得夺，呵呵，老子们既不是官，也不是民，我们是刺客、是盗匪！看来，这些东西注定要归我们所有，哈哈哈哈！”
笑罢，大块头又说道：“郭巨嘛，呵呵，我想起来了……这里的金银珠宝，包括这棺椁中的东西，说不定呐，都是些来路不明的不义之财呢，嘿嘿嘿。”
“不义之财？什么意思？”瘦高个一下愣住了，急忙与矮个子两人洗耳恭听。
“你们涉世未深，还是太年轻。郭巨埋儿奉母得金的故事，还有其他传说。坊间有言，郭巨者，隆虑人也，一云河内温人。兄弟三人，早年丧父。礼毕，二弟求分家。以钱二千万，两个弟弟各取千万。郭巨独与母居客舍，夫妇佣赁，以给公养。
分家后不久，其妻诞下一名男婴。郭巨念举儿妨事亲，一也；老人得食，喜分与儿孙，减馔，二也。乃于野凿地，欲埋儿，得石盖，下有黄金一釜，中有丹书，曰：孝子郭巨，黄金一釜，以用赐汝。于是名振天下。
郭家从来就不是什么家贫如洗，他日子不好过，是因为分家之时，家中钱财尽归了另外两个弟弟。可见，郭家的门风实在不怎么样，没有一个兄弟说，家中的钱财应该留出一部分用以奉养母亲，害得最后要出此下策，埋掉与母亲争食口粮的孙子，以便赡养老母。
可是，问题来了，一个家风如此不堪的家庭中，怎么会孕育出感天动地的大孝子呢？所谓虎毒不食子，他真的会狠得下心去埋杀自己的亲骨肉？若是他母亲知道了此事怎么办？这一切的一切，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悖常理啊。”矮个子颔首道。
“难道是另有缘故？”瘦高个一听，疑惑地问道。
“那是当然，否则又怎么会有其他的传说呢？郭巨此人是真孝母，假埋儿，他与其妻不过是演了一出戏而已。
据说，郭巨上山砍柴，将柴火运至集镇叫卖时认识了一些响马贼，跟着他们打家劫舍。而郭巨的运气很好，有一次在河北成功干了一票，发了笔大财。
没钱的日子虽不好过，但钱多了日子也遭人眼红忌恨。你昨日还是个穷光蛋，今日一夜暴富、富甲乡里，不合常理，也说不过去啊！
这如何是好？为了避免被人识破钱财来路不明，甚至私下里告至官府，郭巨想出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好主意。于是，便与其妻合谋，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为了掩人耳目，他偷偷将这些钱财都买了黄金，装到一口锅中，并在上面写了两行玄玄乎乎的字，埋了起来。
待郭母闻听儿子要埋孙子，一路哭喊着跑了过来，郭巨就趁机挖出了先前埋好的一釜黄金。
郭母见此情形，顿时傻眼了。这时，郭巨大义凛然地说道：‘娘，咱人穷志不短，冻死不烤灯头火，饿死不吃昧心食，这金子咱不能要！’
郭母听罢，便劝说道：‘儿啊，你傻啊！这是上天赐与咱的，为什么不能要呢？还不赶紧谢谢老天爷！’于是，三人遂下跪叩拜，谢天恩谢地恩。
此事不胫而走，消息很快便传至京都，最后连皇帝都听说了。不久，皇帝下旨封郭巨为孝子，在村边立碑修庙，竖起了一个大大的牌坊，还建了郭巨坟。这郭巨啊，从此名利双收。”
“那，就没有人揭穿他吗？”瘦高个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