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梦醒时分
“揭穿？说你们年轻，还是少吃了几年饭呐！”大块头摇摇头，噗嗤一笑，说道，“郭巨之财，来路不明，须要通过一定的方式变得合情合理，方能洗洗干净、变变白，才能使用，放在那时人家这招不可谓不高明，可是连皮手套、刺绣手套或棉手套都没用上一只呢！如此孝心，个人需要，朝廷也需要，呵呵。”
“哦哟，我怎么听了这故事有了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瘦高个闻罢不禁浑身一颤，急忙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开棺吧！”
矮个子略作沉吟，摇头晃脑地说道：“此法甚妙，窃以为吾等大发横财后也可以效仿郭巨……的做法。”
“可是，我们刺客都是慈幼局的孤儿啊！从小不是父母双亡，就是被遗弃，上哪儿去找个老爹老娘呢？”瘦高个不以为然。
“哦，对啊，这说来也是个问题呢……”矮个子迟疑了，旋又摆摆手，道，“唉，不管了，还是先开棺吧，开棺要紧！”
言讫，三人二话不说，合力打开了棺盖。那棺盖很沉很沉，三人费了不少力才将它小心翼翼地掀了开来。而后，三个脑袋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向棺内探望。
棺材内放了许许多多的珍宝，以及墓主生前喜爱之物。
三人顿时欣喜万分，情不自禁地一边连声惊叹，一边开始将棺材中的奇珍异宝都一一取了出来。
“哇，翡翠白菜、莲鹤方壶、玉柄铁剑、珍珠母嵌花青铜镜……哈哈哈，发财了！”瘦高个拿起一个又一个珍宝抱在自己怀中，惊呼道。忽然，他从棺材取出一个铜制的合金齿轮，愣了愣，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玩意儿？齿轮儿？这、这鬼东西也当宝贝？这墓主人还有这怪癖？”瘪瘪嘴说罢，他鄙夷地看了那铜齿轮一眼，嘴中嘟哝了一句“切”，便随手一扔，“咣啷”一声将那价值连城的“战国铜合金齿轮”扔到了阴暗的墙角里。
矮个子也忙着从棺材中拿金银财物，没顾得瞧瘦高个一眼。大块头则一个劲儿地在往外搬运黄金。
那瘦高个顺手从棺中取出一个玉制的物件，瞥了一眼，纳闷地说道：“这破石头是个什么东西？手感倒是挺滑的，怎么雕琢得像个猪似的……”语罢，正欲随手往旁边一扔，恰巧被旁边的矮个子瞧见了，矮个子定睛一看，急忙拉住他的手说道：“哎哎哎，别扔，别扔！你手里这个看起来像是玉猪龙呢！”
“哦，玉猪龙……”瘦高个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屑一顾地问道，“很值钱吗？”
矮个子眼珠子一转，嘻嘻一笑，从他手中夺过那个玉猪龙，说道：“也不是很值钱，但好歹是块玉石嘛，嘿嘿。”说着，他将那玉猪龙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蹭了两下，而后揣入自己的怀兜中。
“那这个呢？”瘦高个又从棺中取出一块玉面神人像，问道。
“这个嘛，看起来也是玉石雕琢而成的，用的料也多，应该是个好东西！”矮个子想了想，指着那块玉面神人像，笃定地说道。
“嗯，这个面具不错！”大块头瞟了一眼玉面神人像，说道，“雕琢的有点味道！”
“既是好东西，那便归我了！”瘦高个喜笑颜开，高兴地将那玉面神人像放入自己怀中，然后转了身，屁颠屁颠去将怀中的物什单独放置于一旁，等待清点后再行瓜分。
大块头趁着搬运棺中物件、背对二人之时，一边偷偷往自己怀中和储纳空间中藏值钱的奇珍异宝，一边吆喝道：“先把东西都放在一边，等最后的时候一起清点，清点完了再分啊。”
矮个子则趁着他俩背过身去运珍宝的时候，拼命往自己的乾坤袋里塞些值钱的物件。
彼时，瘦高个顺手又从棺中拿出一个青铜制的大物件，因为那东西有些沉，看起来有些破旧，全然不似先前所见的青铜双羊尊那般精美，便摇了摇头，一脸鄙夷，喃喃道：“这是什么破东西？”随手往旁边的地上一扔。
大块头对青铜器有些研究，他的耳朵也很灵，一听到地上传来“咚”地一声异响，连忙循声望去，见地上扔了个青铜器，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俯身拾起来一看，却见那青铜器侈口束颈，盆形腹，高圈足，通高约八寸，圆口径长约十四寸，器颈、腹部置兽首衔环耳，下附长方形垂珥，其腹部饰有直棱纹，颈部与圈足以“两方连续”饰涡纹与四瓣目纹。左右各一把手，每个把手皆为一头长牙尖角、大方耳的猛兽，其状似乎正在吞噬一只小鸟。
那大块头细细端详了一下青铜器上面的铭文，口中念道：“王来伐商邑，命康侯鄙于衞……”话音未落，他顿时大吃一惊，怒声骂道：“你个蠢货！这是康侯簋！你怎么能随便乱扔呢？”
瘦高个对“康侯簋”这个名称闻所未闻，自然对这个青铜器也是一无所知，故此，他微微一怔，问道：“康侯簋？”又摇了摇头，说道：“没听过。”
他瞥了一眼大块头的脸色，见其面色肃然，似有愠色，赶紧说道：“嗨，这玩意儿很结实的，摔、摔不坏的！”
“呆瓜！你难道不觉得它端庄肃穆，既华丽又大气吗？”大块头忿忿地说道。
“没觉得啊！”瘦高个双手一摊，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觉得它很土唉！”
“土？”大块头惊得瞪大了眼睛，问道，“物以稀为贵，你知道不？”
“知道啊。”瘦高个淡淡地答道，语气有些轻描淡写。
“那你可知你随手扔地上的这玩意儿世间有几个？”大块头继续问道。
“这我哪不知道呀。”瘦高个不以为意。
“告诉你，就一个。”大块头厉声说道，“它可是世间仅有的绝世珍品！”
“哦。”瘦高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谄笑道，“那这这这个归你，我不要，我把我那份让出来。”
大块头神色缓和了一些，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将那“康侯簋”收入了自己的储纳空间中，又说道：“别磨叽了，赶紧把棺中值钱的物件都清理出来，然后一一清点，准备分账！”
“唉，好嘞！”瘦高个与矮个子听罢，齐声应道，干活手脚更麻利了。
不久，三人搬空了棺中绝大部分随葬物品，棺底露出一具干枯的女尸来。
之所以知道是女尸，是因为这具尸体手持一支花儿早已凋谢不知所踪的桃枝，上面系着一个端午时的小粽子，头部有一个金丝编的特髻，头上插着鎏金钗、银簪，两鬓和脑后还各插两把木梳。其中还有一支步摇，步摇垂下的物件可不是寻常珠串，而是一个珍珠网罩，内盛褐色的方形香囊。
大块头见状，眼前一亮，说道：“这头上的金钗、银簪、步摇都是好东西，不能落下。”说着，便急急伸手去拔那金钗银簪，一边拔，一边还咕哝着：“嗯，这梳子看起来也不错，也得拿走。”
矮个子瞧见墓主手持的那支桃枝上面坠着的小粽子，瘪瘪嘴道：“这粽子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行，一个都不能放过，得检查检查！”语罢，他踮起脚尖，将上半身探入棺中，一把从墓主手中夺过那桃枝，然后细细察看起上面系着的粽子来。
彼时，瘦高个留意到那女尸另一只手中还有一个黑漆小木盒，遂伸出手去想取出那小盒子来看看。不料，那女尸将小锦盒攥得很紧，也许是因为手指风干，恰巧把那盒子卡住了的缘故，总之，瘦高个一时竟无法取出。
“嗯？什么宝贝，死了都要爱，死了都不给我？你也太抠门了吧！”他皱了皱眉头，一怒之下，用力一掰，索性将那女尸的手指连续折断四根，这才把那个黑漆小木盒强行取了出来。
瘦高个好奇地打开那个小木盒，以为那女尸如此珍惜，里面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谁知打开一看，盒中竟然还有一个朱漆木盒。他急忙取出那个朱漆木盒，打开来细看，不禁愣住了。
朱漆木盒中又是一个黛紫色的小木盒。继续打开那个黛紫色的小木盒，里面却是一个石青色的小盒子。
再打开那个石青色的小盒子，瘦高个的心陡然一沉，一脸黑线，头顶顿时飞过一万只黑乌鸦，——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黑漆小木盒，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死了还要跟我捉迷藏……”瘦高个口中嘟哝着，打开了那个黑漆小木盒。然而，里面没有朱漆木盒，只有一个青色的小竹筒。
“咦，蜡封的小竹筒……这里不会还藏着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吧？”瘦高个眼前一亮，一阵欣喜，旁边的大块头与矮个子一听，急忙凑了过来。
“快打开看看！”大块头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瘦高个点了点头，遂打开了那个青色的小竹筒，大块头与矮个子紧张地屏息凝视，连大气都不敢出。
青色的小竹筒内，有一个长长的纸卷，瘦高个把它抽了出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几行字，便读了起来：“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读罢，抬眼凝思嗟叹一声：“说的真好，人生便是如此啊。”
“哎，不对啊，这就没了？”大块头一愣，嚷嚷起来。
“还有，还有！末尾处还写着……”矮个子凑过头看，念道，“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这什么意思啊这是？”大块头不解地问道。
矮个子想了想，说道：“这个的意思就是，昨天都还是人，今天嘛，就都在阴曹地府找判官报到了。”
“判官？”大块头脑海中忽然浮现墓室门口阴阳判官的画面，不禁浑身一抖，连忙说道，“呸呸呸呸！不吉利，不吉利！快看看后面还有吗？”
瘦高个这时回过神来，低头瞥了一眼，道：“最后几个字是：欲知后事，请见背面——”
三人一下愣住了，面面相觑。瘦高个赶紧翻看纸卷背面，只见上面写道：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是，恭喜你们，发现了这个宝藏。能顺利通过重重考验，进入墓室，打开棺椁的人是不多的。而你们，却是其中之一。
坏消息是，可惜这里的宝藏，你们一件也拿不走。因为，就在你们不断将棺中的物什搬走时，棺椁的重量发生了变化，这地底的机关已经触发了。想惊慌失措地把东西再放回来？呵呵，没用的，机关触发后是不可逆的。
这里的墓室还差几个守墓的雕像，威武持剑的那种，你们几个看起来挺合适的。
想跑？没门儿。
是真的没门儿，因为就在你们打开棺盖的同时，外面的机关已经启动，出去的几道门已经被堵死了。好好在这里做你们的镇墓兽吧，不然本大仙会派写书之人给你们一个更为凄惨的结局。
哦，对了，冥器尸骨上的尸毒也该是时候发作了。病从口入，你用手揉过你的眼睛，摸过你的口鼻吗？
三人读罢，不禁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大块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怕！这是墓主为了防止坟墓被盗，故弄玄虚！”说着，抬手指了指墓室的门说道：“你们看，这墓门不是好端端的，还开着吗？她说关了，也未必……”
可话音未落，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沙尘四起，那偌大的墓门，无比沉重的墓门，竟然眨眼间关上了。
大块头一愣，手中捧着的金钗银簪掉了一地。瘦高个与矮个子脸色大变，相视默然。
大块头见状，旋即反应过来，又打气道：“不怕不怕！这门关上了，我们想办法打开便是，她不是危言耸听，说尸毒发作的吗？我们这不都好好的？”
话音甫落，却见那瘦高个的身子不由自主抽搐了两下，脸上的肌肉也有些不受控制的乱动，接着他感觉到手臂一阵钻心的刺痒，如同火燎，然后开始七窍流血，双手红肿发炎，变得乌青发黑，有的地方渐渐开始溃烂流脓。
“尸毒，尸毒……”瘦高个歪着不受控制左右摇晃的脑子，从牙缝中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哪壶不开提哪壶，药、药……给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