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不想再等了
广白赶到时,乃蛮人刚放火焚烧赵云然的尸体。他看见了那染血的紫衣,毫不犹豫的冲进火堆将赵云然的尸体抱了出来。
他看着赵云然苍白的脸,心中又惊又怕。当那些乃蛮人问他是谁时,他所有的情绪又化作愤怒,他一扬手那些燃烧着的柴火便落到了乃蛮人的身上、营帐上。
在乃蛮人的惊叫呼救声中,广白抱着赵云然的尸体跪了下来。他看着她血淋淋的身体,心如刀绞。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可他不知道,不管他用多大的力,赵云然都不会感觉到疼了。
广白唤了好几声“云然”,都没有得到回应。他的手摸上赵云然的手腕,他没有摸到一丁点脉搏。他知道赵云然死了,他的小公主再也不会对他笑了。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他那张俊美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似的滴落到赵云然的尸体上。
他知道眼泪是咸的,落到伤口上会很疼的。他还是怕赵云然会痛,他用一只手擦着眼泪,一边哀痛道:“对不起,对不起,云然。”
强忍着眼泪的他看见了赵云然一直握在手中的白玉蝴蝶,他轻轻地掰开赵云然的手指,拿起那染了血的蝴蝶来。悔恨和哀伤在他心里波涛汹涌,一浪接着一浪将他淹没。而愤怒和仇恨的波浪最终将他吞噬。
广白夺了一个想要攻击他的乃蛮士兵的利剑,他一剑一剑的杀死了那些折磨过赵云然的乃蛮人。他杀得红了眼,那身白衣被血染红,俊美的脸也因为染上了鲜血而显得妖异。他好像是从地狱归来,专门索人性命的阎罗。
若不是赶来的幽冥拦住了他,他怕是要把王庭的乃蛮人全部杀光。
一身青衣的幽冥站在血染白衣的广白面前。广白在看见幽冥时才稍稍有了些理智,但仇恨的怒火仍在他眼中熊熊燃烧,他厉声道:“连你也要拦我吗?”
幽冥沉脸看着广白,他想,若是自己和广白遭遇同样的事,只怕更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但他必须得阻止广白,这样的杀戮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你杀再多的人,她也活不过来了。”
听了这话,广白如遭雷击,手中的剑应声落地。绝望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出,沾染了鲜血的泪水化作了血泪。
看着广白悲痛的模样,幽冥心里也不好受,他抿了抿唇,开口道:“你此时若赶去冥界,还能再见她一面。”
广白痛苦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是多想再见赵云然一面啊。他转身去抱起赵云然的尸体,在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上轻轻的吻了吻。他把赵云然的尸体交给幽冥说:“你带她回家吧。”
幽冥郑重的接过尸体,点头应道:“你放心。”
广白深深的看了一眼赵云然的尸体后,飞身赶往冥界。
幽冥看着怀里曾饱受折磨的赵云然,心痛起来。他又忧心的想,若是林月知道了怕是会伤心很久。
幽冥转身看向有着万千营帐的乃蛮王庭,他眯了眯眼睛,那些快要熄灭的火焰,又熊熊燃烧了起来。不多时,乃蛮王庭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广白赶到冥界时,赵云然正在奈何桥上。他一眼便看见了她,他急切的、欣喜的唤了一声:“云然。”
赵云然转身看去,看到了一身鲜血的广白,喝了孟婆汤但还没有完全忘记前尘往事的她哭着笑了起来,喃喃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广白穿过无数的魂魄,来到赵云然面前,他激动的伸手想抱住赵云然。可他的手臂却穿过了赵云然的魂魄,他能看得见她,却触摸不到她了。
“你来的太晚了”,赵云然的眼中满是哀伤。
广白悔恨的说:“对不起,我来迟了。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却没能做到。你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和痛苦,都是我的错。”
赵云然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从没怪过你。我每次痛苦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你就能坚持下去。能再见你最后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
赵云然的愿谅没有让广白如释重负,反倒让他更加愧疚难安,让他更加心疼赵云然。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只是目光深沉的望着赵云然。
赵云然朝他笑了笑,含泪说:“广白,下辈子你不要来找我了,等待真的很痛苦,我不想再等了。你辜负我一次,我也辜负你一次,我们就算扯平了。以前的誓言就不作数了。忘了我吧,我也会忘了你的。”她说完转身跟着其他的鬼魂往前走去。慢慢的,她把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忘了,变得木讷起来。
广白想追上去,可一直在旁观的姮萝拉住了他。姮萝说:“你想害得她永不超生吗?喝了孟婆汤,她就必须去投胎了。”
广白忍住了冲动,他哀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赵云然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他问姮萝道:“她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这一切都看机缘。”
广白点了点头,一脸决绝的说:“我总能找到她的!”
姮萝本想劝他放下,可一想执念哪里是别人能劝得了的,只有等他自己想通了才行。她摇了摇头,叹了叹气,回过神来时已经没有广白的身影了。
她看向魔界的方向,担忧起她那身在魔界的姐姐姮歌来。她姐姐从人间回来后就陷入了绝望的沼泽,一心求死,甚至想跳进忘川。她不忍心姮歌如此,就骗姮歌说魔界某本古籍曾有记载,只要内丹还在就能重新凝聚妖魔的魂魄。听到这话后的姮歌,便发了疯似的开始寻找古籍。
姮萝看着不再寻死却疯狂起来的姮歌,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番话,究竟是对是错?
幽冥带着赵云然的尸体回了晟朝军营。而陈冲在得知乃蛮王的死讯和乃蛮王庭变成一片火海后,高兴得不得了。他看见站在他营帐外的幽冥时,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幽冥沉着脸,低声说:“公主死了。”
陈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问道:“是乃蛮人杀了她?”
“她杀了乃蛮王,乃蛮人对她恨之入骨。”幽冥的声音很平静。
陈冲却是一脸哀痛,咬牙道:“公主呢?”
“在里面。”
陈冲撩帘进了营帐,很快他又怒气冲冲的出来了,他恨道:“这群畜牲,对一个弱女子,竟然这般折磨,我去杀了他们!”
幽冥拉住了他,沉声说:“你如今是全军统帅,切忌意气用事!”
陈冲咬了咬牙,压下心里的冲动,“那你说怎么办?”
幽冥看向军营里那些被风吹动的旗帜,不紧不慢的说:“乃蛮王已死,王庭已成灰烬,他们军心已散,自顾不暇,这就是制胜的最好时机。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陈冲急忙道:“你说的对,我立即召集人马,前去攻打,必定要将他们打回老家。”说着,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幽冥看着陈冲的背影摇了摇头,淡淡道:“太过急躁。”
这一仗果如陈冲所言,将乃蛮人赶回了草原上。乃蛮节节败退,派了使者求和。晟朝也损失惨重,朝廷便答应了乃蛮的求和。正打得兴起的陈冲自然是不高兴的,却也无可奈何。
陈冲本是要留下整顿军务的,可要护送赵云然尸体回京的幽冥放心不下他,便强拉着他一起回京了。
陈冲上报了朝廷,太子是京城里第一个知道赵云然惨死的人。那日,他当着那些内侍的面痛哭流涕。他不是没想过赵云然会死,他只是心存侥幸,他甚至想过当晟朝得胜时,定要接回赵云然。他还妄想那时赵云然还会叫他一声“太子哥哥”,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亲热。可谁知,他的妹妹竟然死得这样悲惨!
赵珣此身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嘉庆公主。
嘉庆公主葬入了皇陵,她下葬后不久皇帝便病重了,在这年冬天来临的时候驾崩了。
张贵妃得知她女儿的死讯后,就把那尊她天天供奉的菩萨砸了个粉碎,那间佛堂也被封了起来,她也再没念过经拜过佛。她搬去了她女儿的寝阁居住,日日以泪洗面。在皇帝死后不久,她也去世了。
有人说她是思念成疾病死的,也有人说她是心灰意冷自杀的。至于真相如何,活着的人已不得而知。
林月当真伤心了很久,她的眼睛哭的又红又肿,让她看起来十分滑稽。她也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事无常,生死难料。
在秋天来临的时候,郑柔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孩子的哭声为所有人带来了希望,陈府的气氛也欢乐了起来。他们相信,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陈冲给那孩子取名“陈骁”,希望他骁勇善战,日后能保家卫国。可陈阿团却未能如他的愿,阿团喜文不喜武,这倒让陈子寻十分高兴。阿团长相肖父,生得白净斯文,可性子却不像他的父亲,他是少有的少年老成。
陈阿团长大后和他祖父一样成了状元郎,就连婚事也和他祖父相似娶了武将之女。那女孩子小名唤作阿圆,生性活泼,古灵精怪,家中长辈无不疼爱。因疼爱太过就有些骄纵。李阿圆和陈阿团是青梅竹马,她谁的话都不听,偏偏听陈阿团的话。
陈阿团和李阿圆结为夫妻,就正好是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