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宴中的山珍
螃螃(湘西方言土语,形似青蛙——编者注)的价格很贵,近百元一斤,谁看到这样的价格,想必都会惊讶不已。当然,能标出这种价格的螃螃,得是来源于山野小溪野生的那种。这种螃螃因为天然溪水的滋养,极富营养价值,古人将其视为“食之长寿”之物。
现代美食家们对原生态的野生之物的追求越来越甚。原生态和绿色已成了最为响亮的口号。这两个词也渐渐变成现代养生和追求健康的代名词。
山民常年生活在原生态的环境之中,他们身居于天然氧吧,遍尝山中野味,各种极富营养之物,对他们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山里、河里、溪沟里,只要他们需要,那些野物便都是唾手可得的。
我是从原生态的大自然中走出来的人,感受了城市与山野之别,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大山蕴藏着无数的珍宝。虽然我们尝过的海味很少,但是,尝过的山珍却并不少。小时候我以为,美食是城里人的专利;后来才知道,自己曾经品尝过的那些野味,是城里人一直追寻的营养和健康之物。
原生态的螃螃成为城里人青睐和珍视的佳品,也就不难理解了。也是从得知我们年少时常吃的那些螃螃的价格竟标到了百元一斤开始,我才真正意识到,从小山珍就一直与我们相伴,但那时的我们身居宝山却不识宝。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儿时的我们也是遇见得太多了,并不懂得它们的珍贵。
大大小小的山像是大地的一片片树叶,在无数的树叶里,藏着无数毛细血管般的溪沟。溪沟里流淌着的水,不仅拥有山的灵气,也拥有天地的精华。因为有那些山水的滋养,螃螃更是营养鲜美。有人将螃螃称为石蛙,从外形和色彩上来看,倒是很像,但它们的生存环境却有区别。螃螃常年生活在溪沟中,而石蛙却多生活在旱地。
夏天来了,大人和孩子都钻进了溪沟。这个时候的溪沟是孩子们的乐园。清澈的溪水、清凉的水温对孩子们是最大的诱惑。其实,孩子们并不是迷恋溪水,他们迷恋的是溪水带给他们的欢乐。洗过澡了,他们会三五成群地沿着溪水玩耍,那些在溪边纳凉的螃螃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小动物。吃,不是他们的目的;乐,才是他们的追求。
山溪是最能滋养螃螃这种生物的地方。清澈的溪水不仅是孩子的乐园,而且也是螃螃的乐园。当人们走过溪塘,那“扑通扑通”的声音特别具有诱惑力。山民太熟悉那声音了,所以,当中午空闲时,大人和孩子都会钻进溪塘之中,他们用手在一个个石洞中摸索。当手触及软软的东西,他们就会大呼小叫起来,那是一种充满欣喜的呼声。他们抓着那软软的东西轻轻地朝外拖拉,躲在石洞里的螃螃虽也尽力挣扎,但却无法改变它们被捉的命运。
其实,在山野的溪水里捉螃螃,有时也并不是那么安全的。夏天了,各种蛇也会在山里溜来溜去。不过,那些活跃的蛇倒不可怕。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猝不及防的蛇才是最可怕的。经验丰富的人都知道,最该避着的便是这一类蛇。老人极少将蛇称为蛇,他们常常将其称为长虫。各类长虫里对人威胁最大的便是毒蛇。幸好毒蛇比较懒,它们挪到一处阴凉之地,便会懒洋洋地不想动。在溪水里钻得久了,某些孩子的胆子倒也大。有时,他们连那些毒蛇也敢捉。当然,那得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否则,受伤的就不是那些毒蛇,而是试图捕捉它们的孩子。
每次钻进溪沟里捉螃螃,我都不敢招惹毒蛇,一旦遇上它们,只会避而远之。但螃螃对孩子们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所以,每当夏天来了,几个伙伴相互邀约一起,选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在周围大大小小的溪沟里钻进钻出。螃螃一般生活在溪沟的水中或水畔,它们极少居于干燥之处。那个时候,溪沟里的水十分清澈,水中的螃螃也就比较容易发现。每次都能捉到许多螃螃,带回家里打平伙。
一路上,孩子们就约好了去谁家打平伙。当然,前提是这户的大人不在家,所有的炒制过程,或者说,整个的美餐制作过程全由孩子们完成。可别小看了这些孩子,他们弄出的螃螃的味道那可真是鲜美得很。即便是不懂烹饪的孩子,只需要掌握一些简单的技术,就能做出美味的螃螃。其实,并非孩子们有多能耐,而是生长于溪沟里的野生螃螃本身就是一道极美的佳肴。
螃螃肉质细嫩,炒起来鲜香浓郁,即便不加任何佐料,也是一道美餐。螃螃肉不仅味道鲜美,还极富营养。据传,螃螃在古代是皇宫御筵中的名贵山珍,也是士大夫阶层餐桌上弥足珍贵的野味,还是馈赠佳品。
螃螃汤也是极鲜的,所以,我们会在炒螃螃的时候,多倒一些水,然后,有滋有味地喝螃螃汤。喝汤时还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道道声音来,“唏唏唏”的响声常常在几个孩子之间此起彼伏。
山民有了想吃螃螃的欲望,只要多遛一遛那些溪沟,就能轻而易举地捉到螃螃。但螃螃在城里价格那么高,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仔细想一想,我真是在山里生活得久了,便不识山珍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