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纬国口述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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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赴印度受训

(一)行前诤言

我原来担任第一师第三团第二营营长,后来调到团部当副团长(升中校)。民国三十四年初又调到青年军二〇六师六一六团第二营任营长,地点在汉中。我离开第一师第三团第二营时,胡长官为我饯行,那次有好几位师长参加,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席间我讲了一句话:“半个鬼子一根毛。”因为当时日军的战力可以说已经到了尾声,日本早晚会投降,如果国军要转移攻势,很可能是从我们这个正面(黄河以南)向东截断敌人的补给线,然后包围日军。同时我们在陕西还有三个游击师,一个游击师即使没有一个师的力量,至少也有一个团或一个旅的力量,这些也够日军瞧的了。只要把平汉路、津浦路挖断,日军就进不去,所以游击师捣乱日军的力量足足有余。而中共借抗战的机会一直扩张实力,所以是“一根毛”,当时我一再强调,虽然毛泽东尚未形成气候,可是日本一旦投降,我们一定要快刀斩乱麻,一次就把延安的共军彻底消灭,绝不能容忍。

(二)任职青年军

民国三十三年二月,我调任陆军第一师第三团少校营长。三十四年那年,上级原本要调我为第三团副团长,后来父亲指示下来,把我调到青年军,担任青年远征军二〇六师六一六团第二营少校营长。当时青年军动员,父亲就把我先动员起来了。

我到青年军之前,除了先接受干部训练外,还曾经到印度去。当时西安有一个访问团到印度,我便随着访问团到印度去,我被派职为新一军参谋,暗中的使命则是去调整英美两方面的感情,因为英美的部队首长非常不和谐。当时英军的远东区负责人是蒙巴顿,美军则是史迪威,两人都非常骄傲,不过蒙巴顿的风度很好,而且他很有才干,值得骄傲。但是史迪威就不同了,连美军都在背地里称呼他为“Vinegar Joe”。史迪威少年得志,后面又有马歇尔替他撑腰,所以难免心高气傲。我的任务就是在英军美军之间做协调,希望他们能够相处融洽。

我们到印度的第一站是加尔各答,而训练中心则在蓝姆迦,我自己则又抽空去参加战车保养班,学习如何修理战车。那一次受训,我把战车里外的机械都弄懂了,我能够自己单独把十八辆战车拆散、修理、重装,也就是所谓的大翻修。战车炮有一个自动平衡器(战车瞄准目标,不论战车如何移动,战车炮所瞄准的角度不变,就是因为有自动平衡器的关系),这种自动平衡器不大,只有一个小方盒大小,蓝姆迦中心只有一位中尉是经过五角大厦批准,被允许拆除自动平衡器的,别的美军还不能拆。有一次,有一个自动平衡器坏了,那位中尉把它拆开修理后,竟然装不回去,我就自告奋勇要帮他装自动平衡器。我跟他说:“你信不信,凭我的知识来猜想,我判断这个平衡器是利用地心引力,里面有若干机械下坠,经过地心引力的作用,能够维持角度不变。如果我说的是对的,我来帮你把它修复。”那位中尉说:“你说对了,里面机械的道理的确是如此,但是我不能让你来修,因为我是此地唯一被允许修理自动平衡器的人。”我向他承诺不会将此事外泄,他最后答应让我修理。我没有花多少功夫就把自动平衡器修好,当我把它装在战车上时,那位中尉对我说:“Perfect!”结果他就打电报到五角大厦建议,在中国方面只有我可以参与战车炮自动平衡器的修护工作。五角大厦也核准了,所以那位中尉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负责了。

陪同蒋介石赴印缅战场巡察

战车上有一个分速箱,如同汽车上有一个分速器一样。战车轮轴是以固定的方向旋转,转到分速箱时,再经由分速箱的齿轮,使左右两边的轮子转速不同,以便转弯。汽车上的分速器比较简单,战车上的分速箱则相当麻烦。有一次,战车的分速箱坏了,我也凭自己对机械的知识来判断,负责修复的人也同意让我参与分速箱的修理工作。就这样,我慢慢地接触了一些新的科技,而且很快地进入状况。凡是机械的东西,在战车上可以用的,在飞机上、火炮上也可以用,这方面的知识,我在战车保养班中增进了很多。

访问团有十一位将官,我们到印度之前,父亲说:“这是我们第一次派遣高级将领为访问团,代表国家到印度去,你们每一个人要降一级。”我本来是少校,就降为上尉,结果其他人都没有降级。最妙的事情是原来访问团的团长因为军务的关系被胡宗南将军留下,无法与我们一起去,结果就由副团长带队,换句话说,副团长就变成团长了。我是访问团的副官,这位团长对我说:“你是委员长的公子,你怎么可以做副官呢?”我说:“你也是留德的,我也是留德的,你一定知道,在德国一个副官是如何精挑细选出来的,如果你说我不能当副官,是不是太侮辱我了。”他说:“你还是委员长的公子啊!你自我介绍时,一定要说是委员长的公子,不能说是副官。”我也没有理会他。当我们抵达加尔各答时,对方将领来接机,下飞机后,因为我是副官,所以走在最前面,我自我介绍时说:“蒋纬国上尉,访问团副官。”然后带队团长下来,我就向对方介绍:“这位是访问团团长。”结果他竟然说:“我不是团长。”对方就问:“团长呢?”他说:“团长没来,我是副团长。”对方说:“团长没来,你就是团长了。”他还一再改变说他是副团长,不是团长,当场就出现了辩论的景况。后来我就跟他说:“我们赶快上车吧!”才结束了一场困窘。

出国前,访问团的每个成员可以做一套新的军装,质料有呢制品和卡其布制品,由我们自己选择。抗战时大家都穷,能够借此机会做一套呢军装是很不错的,所以大家都争取做呢军装。我做的是卡其布军装,因为加尔各答很热。果不其然,到了加尔各答后,他们每个人都汗流浃背,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军装店里去买两套卡其布军装。可是他们居然不到更衣室更换,就在柜台旁边当场脱衣裤,弄得店里的女职员都跑光了,实在是很不好意思。为了解决团员的生理需求,我在每位团员房间的枕头下,放了两个保险套,以免感染性病,结果他们竟然要我带路,我加以拒绝:“我也是第一次到加尔各答来,这种事情总要你们自己去做,怎能叫我带路呢?很抱歉,我今天晚上还有饭局,不能陪你们去。”在住进旅馆之前,我还叮嘱过他们,不要穿着睡衣睡裤在旅馆内走动、串门子,结果他们还是这样做,旅馆其他的客人看了都摇头,还有好几个人在走廊上大声谈话,最后旅馆服务人员来制止。真是丑态百出。

为蒋介石开车到贵州视察

我方驻在印度的军队是新编第三十八师(孙立人)和新编第二十二师(廖耀湘)、炮四团和炮五团。父亲到蓝姆迦训练中心视察时,部队举行了一次演习,刚开始是炮兵试射,有一个中国翻译,翻译的人就是青年军团员。青年军是征召大学生入伍,没有加以军事训练,一部分就编入军队,另一部分就派到海外当翻译官。试射在英文中是“Fire Registration”,他翻译成“现在炮兵开始注册”。父亲是炮兵出身的,而那天我也被派为父亲旁边的特别说明官,父亲就问我:“什么是炮兵注册?”幸亏我反应快,马上明了其中的错误,就跟父亲说:“翻译的人不是军人,是入伍的青年军,他们没有经过军语训练,早晚会出问题。”从这一个例子来看,军语本身并不简单。再举一个例子来说,EENT对医护人员来说就是耳重新训练,父亲后来也下令实施军语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