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谎言
一路上我只感到自己浑浑噩噩的,满脑子想的都是父亲的病。但究竟是怎么去治、去哪里治疗、估计当时连自己当时也说不清楚。
很快就到了南阳,我和姐姐约定是姊妹三个都在哥哥家先见面,只有商量好对策滞后才能走进爸爸的家门。因为父亲知道姐姐今下午去医院取病检报告,如果突然见到我们姐弟几个同时进去,肯定会触碰到父亲那根紧绷的心弦。
姐早早地在哥哥家小区门口等着我,我刚把车停稳下来,姐就跑了过来跟我说:“小弟,你哥在家里坐不住,说先去医院里找个熟人咨询下,看看怎么给爸治疗比较好一些,让我在门口等你”。说着把改好的假报告单递给我看。
报告单做的很逼真,上边写的诊断结果是“重度胃溃疡”。我看了一会儿,并没发现有什么破绽,又重新地还给姐姐,说:“你这会儿拿着单子先去吧。爸知道你去拿报告,你就说顺便拐去接孩子了,所以这会儿才把报告拿过去。我哥平时就是这会儿才下班,他一随时过去都是很正常的。我若是这会儿进去,时间有点说不过去,就先在外边里呆一会儿吧”。
我跟随姐姐一起走进进爸爸家所在的小区,却不敢马上走进父亲的家门。于是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蹲下来抽烟。城市的冬天好像更加寒冷,阵阵寒风吹得我脸颊上满是鸡皮疙瘩,我用力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再次评估起父亲的心理承受能力:父亲年轻时候当过一二十年的协警,曾徒手制服过持刀歹徒;和同事一起为解救被拐卖妇女,曾两个人对峙几十个手持铁锹、锄头的农民......他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在我印象中,不管再大的事情父亲都能很轻松的应对,虽然现在他已慢慢步入老年,但心理承受能力应该不差吧?
我看了看时间,姐姐已进去二十多分钟,感觉他们聊的时间也足够了。于是我掐灭手中即将燃尽的香烟,敲响了父亲的门。母亲打开门见到我显得很惊喜,拉着我冰冷的双手关切地问:“娃,你怎么这会儿来南阳了?我上午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这两天很忙吗”?母亲看到我这么晚突然到南阳,很是意外,但仍掩饰不住看见儿子的欢喜之情。哥、姐听见我说话,也装着出来迎接我,都热情地跟我打过了招呼。
“孩子今下午给我打电话,说学校明天上午开家长会,他想让我来参加,所以我就请假过来了,这不,到南阳就先来看看你嘛”。我给妈妈一个拥抱,对她撒了个谎。
妈妈亲热的拉着我进屋,我向坐着的爸爸打了招呼,假装不知道报告结果,向他问道:“”爸,听我姐说你前两天做了胃镜检查,让我看看报告单吧”。爸爸把那张报告递给我说:“跟你以前的诊断结果一样,就是胃溃疡。不过这个胃镜报告上说溃疡程度很深,你哥刚咨询过消化科的医生,医生说我的胃溃疡随时都有穿孔的危险”。
我接过报告单,一边看一边假装不经意说:“的确,你的溃疡已经浸润到胃体的肌肉组织,医生说随时都有穿孔的危险并不是吓唬你,干脆尽早去做个手术把溃疡切掉就行了”。
“啊”?父亲听到我这句话,竟然从坐着的凳子上弹了起来。没错,是弹了起来,脸色骤变:“做手术?你意思我这不是胃溃疡,而是‘坏病’吗”?
看父亲的反映竟然这么强烈,我心里顿时咯噔一紧,暗想:坏了,我可能错估了爸爸的心理承受力!忙改口说:“你刚说溃疡面很深,随时都会有穿孔的可能,作为医生我才给这么个建议的,我什么时候说你这是坏病了?”
“不是坏病你怎么说要我去做手术呢”?爸爸显然被我刚才说的治疗建议给惊吓到了。我笑了笑:“需要做手术的不一定都是坏病,我刚才说的意思是:与其等到胃穿孔不得不去紧急手术,还不如咱们选好时间先一步治疗,起码不用受罪不是”?
哥插话对我说:“刚才我去找医生,医生说他的溃疡很深,随时都会有穿孔的危险,建议让他今天晚上就去住院。我怎么说他都不信,正在没办法呢,你刚好进来了。咱爸一直很宠你,还是你劝他吧”。哥一边说着,一边朝我使了个颜色。
我知道这话是说给爸爸听的。就附和道:“重度溃疡的确随时都可能引起胃穿孔,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已做了检查,那就听医生的吧”。姐姐也接话说:“不听医生的话,去看病有啥意义呢?既然医生都建议立即去住院,那就按照医生的话做吧”。
爸爸仍有些怀疑我们三个是合起伙来在骗他:“你们跟我说实话,如果真要是坏病,那我就不去治疗了。别到时候治不好病再把你们三个都弄一身债,到头来落个人财两空”。
哥哥听后笑了起来:“看你说的,真要是别的病,我们怎么敢把报告单给你看呢”?
妈妈见爸仍是犟着不听我们劝,只听我们说爸的胃溃疡很严重,要胃穿孔什么的,情急之下哭了起来:“啥事你都要讲个清楚,就显得你能是不是?孩子们都说让你去住院还能是坑你吗?非想着把小病耽误成大病不行”?
父母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好,母亲的眼泪是对父亲最有力的武器。爸爸看到妈妈被急哭,忙答应道:“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不去,只是我在想就是去住院也不急于一时嘛,我这会儿就去还不行吗”?
就这样,我们姐弟三人编织的谎言加上母亲的眼泪,当晚就把父亲给骗进了离家比较近的医专附属医院,从此便正式开启了父亲漫长的求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