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转折

医生所说的药物副作用很快就出现了：肌注“白介素-11”针的第六天，父亲打完点滴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床去散步，他对我说，这两天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好像很沉重，觉得浑身没劲儿，总想躺在床上。

这几天我们都按照医生的吩咐，每天都要记录父亲的空腹体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变化，父亲也没有觉得自己肚子抗胀，吃饭并不受影响。所以我一直也没有注意他有没有水肿症状的出现。

吃过晚饭，我给他端过来洗脚水，父亲洗脚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两个脚踝部变得很粗壮，连皱纹也看不见了，我这才意识到，父亲应用这个药物的副作用已经出现了。在我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他的两个上眼皮也略显肿胀。

由于打针之前，医生就已经跟我们说过这个药物的副作用，虽然看到父亲的下肢水肿症状，但我们因此并不觉得意外。父亲摸了摸变粗了一圈的脚脖子，自嘲般的说：“只要能把血小板提升上来，肿点就肿点吧！这会儿都不重要了”。

药物的副作用已经明显的出现，但我们所期盼的、应该有的治疗作用却迟迟没有到来。肌注“白介素-11”的第七天，父亲的血常规检查结果显示：不但他的血小板再次降低到了17，就连白细胞、红细胞、血红蛋白也都所下降。

看到检验报告的时候，我满怀期望的心再次降到了冰点----这个血小板降低真的就无法治疗了吗？三天前我们已分明见到了疗效，这么短时间内他的血小板数值怎么会下降这么快？难道是我猜错了，上次的数值升高就是因为输了一袋血小板的结果，而不是肌注药物的作用吗？

张姨女儿见我从护士站查询结果回来，关切地问我结果怎么样了？我没有回答，只是对她使了一个眼色，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我正担心父亲也会问我同样的问题，心里想着该怎么撒这个谎。却没想到父亲还是看到了我摇头的这个轻微动作。他叹了口气，轻声问我说：“又掉下来了吗”？

父亲已经看到了我轻轻摇头的动作，我再也不能对他隐瞒，就含糊地回答说：“下降了一点，但不是太多。一会儿我去问问医生，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下降”。

父亲有些泄气，说：“唉！上次检查完我心里还说可算见到效果了，本想着还有一线希望能治疗。看来是我抱的希望有点大呀”！

“咱们这才刚用上治疗药物没几天呢，你又泄气了不是？”我看父亲又有了消极的情绪，连忙安慰他：“就像我在家和病人做解释一样，好多病人生了半年的病，指望来吃一天的药就想治好，那有效果那么好的药？每一种疾病都要有一个‘病程’。用药也是一样，药物到身体内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起到效果的。你这个血小板已经降低了将近半年时间，治疗才不到一个星期，就想着能马上升到正常范围吗”？

父亲幽幽的说：“我从没有敢奢望着能很快把数值提升到正常，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低点就低点，哪怕能保持现状不再掉下来也行，谁知道才仅仅过了三天它就降下来了”。

“你别有思想负担，咱们既然住在医院里，就踏踏实实地配合着医生治疗，我想医生肯定有办法的”，我想继续说服他：“如果说血小板能很顺利的升上去就不再降低，咱们在老家治疗不就行了吗？哪还用跑这么远到这里来治病”。

父亲默然不语。

医生对父亲这次血小板再次下降原因的解释，和我对父亲的解释差不多。医生也说是用药的时间不长，现在还看不出这个药物到底有没有作用，需要注射完一个疗程后才能知道结果。

亲自听到医生也是这种解释，父亲嘴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内心的那种无奈和一丝丝的绝望。为了不再让我为难，父亲毅然地咬牙坚持配合着医生的治疗，忍受着每天两次肌肉注射的剧疼和其它治疗方法。

针对父亲应用药物引起的水肿症状，医生对症治疗给开了利水药消肿。不但父亲的水肿症状没有明显地减轻，反而又出现了利水药副作用。

父亲服用利水药后水肿没有消退多少，反而浑身没力气的症状更加严重，连饭后在走廊散步的习惯也不能再继续坚持了，除去上厕所必须要下床之外，他整天就只能躺在床上，或者是斜靠在陪护椅上，一动也不想动。

我劝说斜倚在床上的父亲，想让他下床，我扶着他走动走动。父亲苦笑着说：“我躺在床上感觉身上的肉都是疼的，也想下去走走。可是我觉得自己连站立起来的劲儿都没有，若因为勉强活动摔倒了可咋办呢”。

我说，要不我去跟医生说说把这个针停掉，看看是否有什么别的药物可以替代，这个药物的副作用也太大了。父亲摆了摆手说，算了吧，现在只要能先把血小板数值提升上来，其他的症状他都可以坚持。“白介素”已经用好几天了，再坚持一段时间看看疗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