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灵与使命
“鹿”的伤口在不断地流血,四肢痛苦地在空中弯曲,时不时还会抽搐一下。恩希尔.盖洛维双膝跪倒在鹿——或者说,一头长得像鹿,但鹿角却在结构与形状上跟树枝相差无几的生物——身前,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浸在了血泊之中。他瞪大双眼,缓缓地伸出双手,将手掌对准了那阴森的伤口。他浑身发抖,不住地做着深呼吸。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空地上,躺着一头巨大的、人型的、黢黑而浑身污泥血垢的怪物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分不清楚是怪物的还是面前这头可怜的生物的,恩希尔已经顾不上了,他的脑海中回忆着一串串来自不知多少年前的太古时期的文字。
突然,一个黑影从那具比大象还要庞大的怪物尸体的后面出现。那黑影的身型十分高大,手中攥着一柄形状怪异的利器。神秘人擦拭着利器上的血污,迈着沉重的脚步,向恩希尔缓缓地走了过来。这家伙身披着厚重的、机械感十足的灰黑色盔甲;那厚重头盔上的牛角尖利而巨大,而在那状如骸骨的头盔之下的,是一张骷髅面具,以及面具后面闪烁着血红色光的双眼。然而恩希尔却仿佛不知道它的存在一样。黑影站稳身体,将手搭在了恩希尔的肩膀上,看着男孩喃喃自语着咒语。很久之后,他开口了:
“别紧张,用你的感官,用你的心。不要把它当成一种力量,把它当成像你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一呼一吸,慢慢地把它释放出来。”
恩希尔的神经紧紧地绷着,大脑中闪过了无数虚幻的景象:广阔的湖面,金碧辉煌的巨大殿堂,如喷泉般炸开的暗红色火花,毫无生气的极寒冻土和在那上面盲目行走着的无数看不清相貌的人影。他渐渐地走过去,想要融入到那说不清颜色、模糊不堪的人群当中,却看到遥远的天边雾气弥漫,朦胧中仿佛有一只巨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鹰正注视着自己。那恐怖而锐利的目光吓得他眼前又是一幻,再次跌入到无尽的混沌之中。
恩希尔仿佛感受到双腿正不稳地立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发颤。四周尽是黑暗,但切身的体感让他觉得自己正置身于暴风雪下江面上的一叶孤舟之中。他扭动身子,用力稳住身形,却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不可名状的低沉吼声。这声音响彻天际,震得他不得不捂住双耳。双腿就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虽然在剧烈抖动,但又好像是长入了孤舟的船身里,让他想拼命逃跑却根本动不了。就在这时,混沌之中,出现了一团耀眼的金色光芒!恩希尔忍着头骨因震动而传来的剧烈疼痛,费力地睁开双眼。他看到那团金色的光芒在动。
片刻后,光芒消失了。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后,世界变成了血红色,脚下自大地生长出来的一切变成了黑色。他感觉有无数条触手缠遍自己的全身,把自己向无尽的黑暗拉去。他拼命挣脱着,向血色的天空伸出手,他想要抓住什么,抓住任何东西,抓住那若有若无的希望,来帮他脱离险境。忽然,天空仿佛被劈开了一道裂缝,一道深红色的、夹带着烈火的闪光划破长空,如同雷霆一般瞬间击碎了那些触手。恩希尔顿时感到全身上下开始燃烧起来,但没有痛苦,只有一股强大的暖流,自脚下涌上心头。
随后,那团燃烧在心中的火种炸裂开来。场景变换,一股带着清甜气味的微风带着他飘上了虚无的天空。恩希尔在这一刻似乎看到了灿烂的银河,那百万、千万个四散在天地之间、星星点点的亮光被无数条闪耀的光束连接在一起,在他的身边环绕交错,让他在那一刻似乎变成了宇宙中的一团遨游着的星云,穿梭在灿烂的星海之间。亮光在空中顺着某个特定的方向翩翩舞动,为恩希尔指引着前进的道路。恩希尔在璀璨的星河剑漂流着,寻找着,很快,他看到了:那是一条条穿梭在星际见的苍蓝色光芒!它们照耀着黑暗,不停地穿行在星空中,向着某一个特定的地方飞去。恩希尔跟着他们,身体内的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那一瞬间有如泉水汩汩流出。他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他在黑暗中向着前方伸出双手,那无数条苍蓝色的光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前进着,聚集着,最后江河入海一般在时空的尽头汇聚在他的手中。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过了很久,但实际上只发生在短短几秒钟内。意识中的恩希尔,眼前的一切最后一次发生变化。置身星空之中的他被慢慢地向着某个地方拉近,一幕幕场景从他的两旁闪过,他的视野变得清晰,眼前的事物开始逐渐具象,最后以一头受伤的、鹿一般的生灵的姿态展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将那苍蓝色的光芒缓缓地释放在小鹿身上三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口中发出了一阵极其沙哑且有些虚幻的声音,念出了此时此刻他最热切的希望:
Sunnan-phoka….(上古语)
苍蓝色的光芒顺着恩希尔的手掌,慢慢地漂散到了空中,随着男孩的咒语,慢慢渗入了小鹿那骇人的伤口中。小鹿的四肢又一次轻轻地蜷曲。它用那打紧的喉咙中发出了轻轻的闷哼声,然后,终于平静了下来。犹如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时许下的愿望,男孩心中的期望居然慢慢成为了现实:那三道手腕粗的伤口竟然开始慢慢地愈合,那几乎成河的血泊也跟着慢慢幻化成了一道道鲜红色的血气,跟着光芒,顺着那渐渐痊愈的伤口,回到了小鹿的身体之中。
恩希尔呼吸沉重,悬着的一颗心也开始慢慢落了下来。看着那小鹿的眼中重新焕发了生气,他终于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而他身后的那个高大的人也开口了,声音低沉、嘶哑,却十分有力:
“做得好,孩子。”
“干什么去了,希尔(hyr)。”卡珊德拉.沃尔望着一脸疲惫的恩希尔.盖洛维关心地问,“怎么看起来像是遭了罪似的。”
恩希尔.盖洛维灰头土脸地走进魔法帐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现代简约风格的一室一厅。简约的色调,造型简单而大方的家具;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型开放式厨房和一张够三四个人坐的吧台式餐桌;继续向前走,就是一侧摆放着沙发、另一侧安置着一台小液晶电视的小客厅;客厅的旁边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小浴室,另一端就是卧室了。很难想象,这个从外面看只够一个人躺进去的小白帐篷里,藏着一个小小的世界,一个只属于一对年轻情侣自己的世界。
“没有。”恩希尔面无表情地挠挠头,他那头日渐变长、马上就快遮住耳朵的乌黑色头发在他看来正在成为一种负担,“只是简单的魔咒练习。”
“真的只是练习嘛?”卡珊德拉看他沉重地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有点怀疑。
“真的。”恩希尔答道,“练的治疗术。我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需要治疗的对象,虽然中间出了点小差错,反正….没啥事儿。”
恩希尔回想起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
和往常一样,他穿行在密林中,一边观察着这些和地球上形态类似的树木,一边努力回忆着成百上千条奇怪的上古咒术。那柄英国橡木魔杖一直静静地安放在他的口袋里,很久没有拿出来过。
轰隆….轰隆….地面传来了隆隆的震动声。他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大地传达出来的危险信号。很快,他来到了一片树木稀缺的林间空地。离他所在的地方不过几十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震天响的怒吼。恩希尔壮着胆子扭头看了过去,就看见一头全身灰色、头颅硕大而满嘴獠牙、下巴上镶嵌着两颗象牙一般大角、四肢粗大的山怪。山怪的一只大爪正狠狠地抓着一头正不断滴血的形似小鹿的生物。这头粗鲁野蛮的生物外形上透露着难以言表的粗鄙和凶恶,两只茶杯大的暗黄色的眼睛在一刹那锁定在了恩希尔的身上。它怒吼着,喷吐着大团恶心的淡黄色的唾液,一边继续死死抓着小鹿,一边朝恩希尔狂奔过来。
“靠!”恩希尔轻声骂道。
突然,一团犹如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的光体,极速从恩希尔身边飞过,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山怪抓着小鹿的那只巨爪。山怪疼得嚎叫起来,一把将小鹿扔了出去。恩希尔回头一看,看到一个鬼魅一般的高大身影向着山怪冲了过去。他浑身披着骨骼形状的铠甲,手里端着一把大得吓人的手枪;他的背后,是一柄形状有些奇特的、相当于一个普通人身高三分之二长的、散发着寒光的长剑。这个如同幽灵一般的身影,只有在世间少之又少的古书中才有类似的记载。人们将它比作战争的象征,比作噩梦的开始,并给它起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
狂猎。
“去救那头鹿,这个(山怪)交给我。”狂猎大声命令道,说完便收起手枪,一边飞奔一边拔出长剑,向着那发狂的山怪冲了过去。
恩希尔顾不上说什么,只有按照他说的去做了。他跑到鹿的身边,看到那散落了一地的脏器顿时感到一阵不适。但他也能察觉到,这可怜的家伙的心脏还没收到损伤,此时此刻的它还有仅存的一口气,按照狂猎教导他的知识就是——还有救。他不顾三七二十一着急忙慌地将脏器顺着三条破开的巨大口子塞回动物的体内,那可怜的动物因剧痛发出了凄惨的阵阵哀嚎。
“对不起,对不起….”恩希尔颤抖地说。他的这句话一半是给那头濒死的小鹿道歉,一半是因为过度紧张而自言自语。
“别慌神!按照我教你的去做!”艾尔杜.盖洛维——那名狂猎,大吼道,同时正灵巧地闪躲巨大的怪物那呼啸而过的爪子。他低手一剑切开它树干粗的脚脖子,直接切断了它的脚后跟腱!山怪疼得大叫起来,走路开始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它气得挥舞着双臂,想要将那个刚过它膝盖高的“小”家伙砸个稀巴烂。
咔嚓!又是一剑,这一击直接斩开了山怪膝盖后侧的肌腱,让它失去平衡,单膝跪倒在地上!
没等山怪反应过来,艾尔杜一剑就刺入了它的后腰。随后,他纵身一跃,踩住山怪那小山丘般坚硬肥大的屁股。山怪剧烈颤抖的身躯和不断挥舞的手臂并没有影响艾尔杜动若脱兔的敏捷行动。他把山怪的身体当作跳板一样,再用力一跳,在空中保持住平衡后一下跳到了它的背上,一只手攥住它头顶上少得可怜的几根毛发,另一只手挥舞长剑,直直地一剑插入了山怪的后脖颈中!
山怪瞪大了眼睛,口中不断地喷涌出暗得几近棕色的血。最后,它的眼瞳逐渐变成了土地一般的黄黑色,不断扭动的身体最终变得僵硬。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这头数米高、十多吨重的巨物沉重地再倒在地上,死了。
没啥事儿。恩希尔嘲讽似地想道,然后对卡珊德拉说:“我去洗个澡好了,我现在肯定很难闻。”
“刚想说,你现在问起来简直和禁林里的炸尾螺一样。”卡珊德拉好笑地说,“哦,也许还混杂着点儿混血猫狸子的味道。”
恩希尔默不作声地走向浴室。卡珊德拉坐在沙发上,表面非常平静地看到了恩希尔正在脱下上衣的样子。他结实的肩背几乎快要和门框齐平,那高大宽厚、常年锻炼、再加上魁地奇球场上千锤百炼的身躯,肌肉线条分明。但是她注意到,男孩的腰间有两条若隐若现的瘀痕。
恩希尔一边走进浴室,一边不忘对卡珊德拉说:
“你知道吗,小珊(San),有那么一刻我还是挺想念那些炸尾螺的。”
“啊?为什么。”
卡珊德拉抱紧着双臂,蜷缩在沙发上,红着脸将目光往其他任何方向挪去。一股微风顺着魔法帐篷进入屋内,凉爽而清新。悬挂在门梁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很悦耳,很轻柔。很快,浴室传来了阵阵水声。卡珊德拉一边看着电视节目,一边听恩希尔说:
“因为我很想回到以前那种只知道担心禁林里各种危险动物的日子啊。”
“我可是一点不怀念。”卡珊德拉笑着说道,“虽然对于我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我是真不想再去收拾那些发疯的怪兽留下的烂摊子。”
“纠正一下,那是’我们’收拾。”恩希尔说着,走出了浴室,他已经换好了一身白净的长袖T恤和运动裤,“有一次你差点就让一只犀牛那么大的炸尾螺烧到了,还是我救的你呢。”
“咳咳,我以前说过,现在还要再重申一下——那次我自己完全能搞定。”卡珊德拉嘴上虽然义正严辞地反驳,但脸却又一次微微泛红,“而且那次你把我的魔药搞砸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恩希尔默默地坐到卡珊德拉身旁,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手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可是卡珊德拉却觉得那触感是温暖的、轻柔的,像一团柔软而厚实的棉被,为她遮蔽寒冷。
“而且,”卡珊德拉接着说,眼帘默默地垂了下来,“我对禁林最后的记忆….一点也不美好。”
男孩注意到此刻正搭在女孩腿上的东西——一条绿色的、样式简单、花纹单调、做工看起来有点粗糙却又很厚实的围巾。
“刚刚收拾东西时偶然翻出来的。”女孩解释道,“你瞧,即便我们现在置身于宇宙中的某个角落,我也永远能找到那些我思念的东西。”
一如既往,只要一看到这条围巾,卡珊德拉的情绪就会异常低落。恩希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慢慢地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每次我看到它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他来。他….真的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卡珊德拉说道,她的金发披散在恩希尔的肩上,散发着淡淡的蔷薇花香,“虽然我从来没表现出来过,虽然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但是….在我心里,他,他们俩都很特别。可是….可是….”
男孩顺着女孩的话,回忆起了那个可能永远地改变了两人人生的日子。两年前的那个夏天,“泰坦”组织正在世界各处逐渐壮大。他们一边在各地用魔法制造了数起针对麻瓜的恐怖袭击,一边暗中在各国魔法部之间展开渗透,试图拉拢具有显赫地位的巫师来对自己进行暗中支持。时任英国魔法部司法部长的沃尔先生在魔法部暗潮汹涌之时通过了一项全新法案:对“泰坦”组织的成员进行公开悬赏,不论是任何身份地位的人,不论使用的是什么手段,哪怕是用不可饶恕咒,只要能拿下任意数量的“泰坦”成员,一律重赏。这一新法案的通过立刻引起了一股对“泰坦”组织的追杀狂潮,但实力恐怖的“泰坦”组织根本不是普通巫师应付得来的,很快,悬赏行动几乎变成了单方面的离奇死亡事件。无数想要参与其中的巫师反而遭到了“泰坦”的毒手,甚至连傲罗都伤亡惨重。稳住阵脚的“泰坦”在那之后竟直接找到了沃尔先生,试图用武力强迫他撤销新法案,但沃尔先生宁死不屈,于是乎丧心病狂的“泰坦”最终杀死了沃尔先生及其妻子,并在同一时刻将视线锁定在了他们唯一的女儿——卡珊德拉身上。那天黄昏,在禁林深处,她的两个跟班——弗雷兄弟,被“太烫”成员念了夺魂咒,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她引到了“泰坦”的面前。在看到卡珊德拉出现后的“泰坦”成员当着卡珊德拉的面直接用索命咒夺走了弗雷兄弟的性命。
而就在那天,是恩希尔带着罗宾、丹尼尔等几个朋友冲入禁林,在“泰坦”即将对卡珊德拉下手的时候拼命保护住了她。在看到静静地躺在地上的弗雷兄弟的尸体后,恩希尔怒不可遏地用魔杖打出了一道光一般的巨大剑锋。那由魔法形成的巨刃呼啸而过,瞬间击碎了黑巫师们用加护咒建立起来的屏障,拦腰将至少三人斩得灰飞烟灭,并一直向前飞去,给禁林留下了一道上千米长的扇形沟壑。在见识到这毁灭性的一击之后,“泰坦”的成员们纷纷用出了厉火,数条巨大的火蛇点亮了漆黑的禁林,形成了一道足以熔化钢铁的巨大火墙,将几个还仅仅是五年级的学生死死围住。眼看就要被大火吞没,恩希尔在那一瞬间突然失去了意识,以一个诡异得简直像是挥剑的姿势挥舞着魔杖,喷出一大团极寒的冷气,那极冻冷气掀起了一股狂暴的风雪,仅仅一刹那就将火墙破开,并在空中爆炸开来,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冰川。自那天起,禁林的一处就变成了永恒的冻土,那片冰川即便是现在都还没融化哪怕一丝一毫。黑巫师们落荒而逃,但陪伴了卡珊德拉多年的双胞胎兄弟也永远离开了她。恩希尔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卡珊德拉抱着科尔比.弗雷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你跟我说过啊……”恩希尔将卡珊德拉揽入怀中,任由她的脸颊贴住自己的胸膛,他感觉到女孩轻微的颤抖,仿佛是在无声地啜泣,“这就是一个带着心仪的礼物的意义呀:记忆,它让我们记住重要的人,然后带着他们的心继续生活下去我相信他们——尤其是科尔比——也希望看到你能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吧….好吧也许不是跟我,毕竟他俩似乎从来没跟我对付过….”
“瞎说。”原本红着眼眶的卡珊德拉被恩希尔逗笑了。她没有继续说,只是用拳头轻轻地捶了恩希尔的大腿一下。
“你确定我说的不是真的?唉想当年我和他们俩可没少跑校长办公室挨罚。”
“那也是你活该。”卡珊德拉微笑着打趣道。
“好好好,是我不对。”恩希尔无奈地摇摇头说。
卡珊德拉缓缓坐起了身,泪汪汪的双眼深情地凝视着恩希尔。恩希尔的心好像融化了一样,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卡珊德拉白皙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
“小珊,一切都会过去的。”他说,“可能你永远无法释怀,但人生还要继续下去,他们也一定希望你能坚强,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为了他们的心意而坚持下去,好吗?”
卡珊德拉撇了撇嘴,倔强地说:“切,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虽然过去两年我的日子算是变成了一团糟,但和你比起来我已经算一身轻了好吧。”
恩希尔的手垂了下来,但他没有开口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双眼——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希尔,”她轻声说,“谢谢你。”
她凑上前去,依偎在他怀里,手臂依赖似地环住他的脖颈。恩希尔望着她的嘴唇,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恩希尔从来没有问过卡珊德拉为什么会笑。他知道她不会回答,他也不需要得到一个回复,因为只要这样看着她笑,就足够了。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时间与空间,真实与幻象,都不重要了。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他们,两个彼此相爱的年轻人。四周仿佛变得幽暗起来,使年轻的情侣紧密相拥,害怕失去彼此;空气凝结成了冰霜一样,让两个人互相凑紧,彼此依偎着寻找慰藉。
“小珊?”
“别说话,希尔。别说话。”她紧闭双眼,声音发颤,纵情地吻着他那没有血色却有非常温暖的双唇。
提灯闪烁着光芒。墙壁上有一只小小的瓢虫在抓挠,清风吹打在风铃上,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很久以后….
“希尔?”女孩一点点地睁开双眼,轻声唤道。
“嗯?”
“等我们回去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女孩侧过身,目光虽然转而凝视前方,却依旧熟练地将脸颊贴在了男孩的身上,又继续将双臂依赖似地环在他的脖子上。男孩默默地搂着女孩的腰间,思索着,回答道:
“我不知道,也许….你还想回学校完成学业吗,就像当年的格兰杰部长那样?”
“我?快算了吧,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头脑。”卡珊德拉撇了撇嘴说。
“恰恰相反,我觉得你是我遇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之一,也许没有之一。”恩希尔笑道。
“切,不许你拍马屁。”卡珊德拉不以为然。
“不过至于我的话,”他若有所思地低语,“我倒是真的想再见见洛蒂….丹尼尔,罗宾,凯文,还有艾薇….好吧我知道你们不对付,但她也是我朋友,对不对?但是我应该和你一样不打算继续上学了。也许….我可能去打魁地奇?”
“魁地奇职业联赛吗?”卡珊德拉问。
“去年的这个时候波特里狂人队(苏格兰)、肯梅尔红隼队(爱尔兰)、巴利卡斯蝙蝠队(北爱尔兰)和蒙特罗斯喜鹊队(苏格兰)的老板都找过我,说只要到了法定年龄我就可以去他们队打,工作我肯定是能找到的。”恩希尔轻松地说,“蝙蝠队说会给我一份两年75万加隆的新秀合同,红隼队三年100万,喜鹊队是一份1+1、70万加隆的合约,但是狂人队……他们刚刚重建完,给了我核心球员的承诺,还有5年300万加隆的大合约呢。”
“多少?”卡珊德拉叫出了声。
“你冷静点,小珊。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好,但是,去到一只球队就意味着要到那里生活。而我….”恩希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不想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因为离家……离你太远了。”
“你犯什么糊涂呢希尔。你去哪我就去哪呀!你以为我会怎么样,会孤身一人回到沃尔庄园去继承那套空无一人的大房子吗?我喜欢苏格兰,我喜欢那里的人,我喜欢那里能治愈我的山水,我喜欢那里与世隔绝的清闲安宁,更重要的是,我要你。我不是说过吗,哪怕到了世界的尽头,我也一定会跟着你。咱们这一路的风风雨雨都一起扛下来了,那点地理上的小问题又算什么呢?你放心,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一定会在你身后一直支持你的。”卡珊德拉亲吻他的脸颊,低声说道。
“小珊,谢谢你。”
男孩将脸贴在女孩的额头上,女孩能感受到他感受到平缓而有节奏的呼吸。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该怎么做?”
“专心,集中精神。清空你的思想,让它趋于无形,就像水一样。”
大山之巅上,恩希尔凝望着远方一望无尽的层层山川,望着那虚幻飘渺的薄薄云层,望着天际线上那即将升起的金色的恒星,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身后,艾尔杜正默默地看着他;几步之外,一身黑衣的卡珊德拉也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一阵冷风划过他的风衣衣领,吹得他那头黑色的长发向后缓缓飘起。他闭上双眼,向前探出双手,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处神经,将脑中的一切思维清空,用每一颗细胞去感受,感受潜藏在他体内的巨大能量。这一次,幻想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他的耳中传来了森林中那头形似鹿的生物的尖啸,传来了格里诺庄园呼呼的风声,传来了伦敦上空那让他灵魂出窍的刺耳的魔咒声,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炸弹爆炸的声音….他的眉头早已皱紧,但他自己却丝毫察觉不到。恩希尔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辆过山车上,穿梭于无尽的黑暗隧道之中,那些过往的“不太美好”的记忆化作声音,充满了他的头脑世界,逼得他简直要发疯。
专注,专注….父亲的声音回响在自己的耳畔。恩希尔努力地集中精神,顺着黑暗隧道一路向前。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了。他隐约觉得那过山车一样的力场正带着他一路向前行进,于是索性放松了下来,任由他将自己引向未知的地方。左、右、上、下……一次次的偏转,一次次的急转直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好想一片漂浮在风中的叶子,任由那力量摆布。但他只是等,等待着什么东西的出现。
眼前,出现了光亮。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苍蓝色,那是从他魔杖中喷涌而出的魔法的色彩。恩希尔睁大双眼,发现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地方,出现了一团苍蓝色的太阳,滚滚波浪形状的能量波将他差点吹飞出去。但他稳住了,在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念头的催动下,一点点向蓝色的太阳靠了过去。忽然,那蓝色的太阳急剧膨胀,耀眼的光芒让恩希尔不得不紧闭双眼。它越来越大,越来越闪耀,直至苍蓝色的光填满了浩瀚的宇宙。那光爆炸开来,巨大的能力那个喷涌而出,将那宇宙中的一叶孤舟般的男孩吹飞出去。男孩就像狂风中的一粒尘埃,被那能量击中后,不受控制地以一种难以承受的极快速度飞远。他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那爆发出来的力量,感受到了那想要喷涌而出的浩瀚星河。
意识之外,恩希尔仍然闭着眼睛,但他的双手手掌却开始发光。卡珊德拉惊讶地望着男孩不断变得苍蓝的轮廓,担心地站起身来,走到艾尔杜的身边。
“盖洛维先生,他….”
“别打扰他,卡珊德拉。他正在觉醒属于他自己的魔法呢。”
就在这时,男孩睁开了双眼。艾尔杜和卡珊德拉没有看到的是,他的眼睛也变成了苍蓝色,闪烁着如蓝色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的光芒!恩希尔开口了,以一种沙哑而穿透力极强的洪亮声音,念出了一句他以前从来没念过的咒语:
Firøsa!
刹那间,从他的手掌当中,喷出了两道散发着极寒之气的白雾!那白雾愈来愈巨大,越来越浓密,直到狂啸着遮天蔽日,伴随着狂风,形成了两道由冰冷的寒气聚集而成的巨龙,呼啸着冲向那广袤的山原。狂暴的寒气还在喷出,犹如上古巨人的怒吼声震得艾尔杜和卡珊德拉不得不捂住耳朵,极速降低的气温让它们脚下的土地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天空被阴霾遮住,环绕在四面八方的世界被冰霜冻结。艾尔杜勉强伸出手,打出了一道无色无形的力场,为自己和卡珊德拉挡住了无处不在的冰气。
“上古之神在上!”艾尔杜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已经身形模糊的儿子,喃喃地说,“是白霜!”
“什么?”卡珊德拉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她想起来了,两年前的禁林深处,恩希尔的魔杖就曾经爆发出这样一团极寒之气,将数百平方米的森林连同数个黑巫师用厚厚的冰川冻结。对于那一大片冰川,霍格沃茨的教授们用尽了办法,甚至请来了魔法部的人用厉火焚烧,都没能熔化分毫。她听麦格教授说过,那种程度的冰,即便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巫师们,都未必能弄得出来。而现在看着恩希尔的背影,卡珊德拉倒吸了一口气,急忙问艾尔杜:“盖洛维先生,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吗?”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制造出来的白霜已经席卷了方圆几公里的土地,艾尔杜着急地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恩希尔?恩希尔!停下!”
“希尔快停下!”卡珊德拉叫道,她那长长的金发被吹得随风飘扬,甚至在末端已经结上了一点薄薄的冰。
“恩希尔!”艾尔杜再次吼道。
像是被什么力量拉出意识一样,恩希尔的眼睛突然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他惊讶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急忙收回了正在爆发出白霜的双手。霎时间,一切都停了下来。
暴风消失了,寒冷刺骨的冰霜停下了生长蔓延的趋势。一切在那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很久很久以后….恩希尔终于回过头来,望着一脸惊恐的卡珊德拉,和神色凝重的父亲。
“对….对不起,我搞砸了。”他愧疚地说。
“不,儿子,你没有。”艾尔杜走上前安慰道,将他那修长的、苍白的手搭在了恩希尔的肩上,“恰恰相反,你展现出来的天赋真的让我很欣慰。你的混沌之力是精灵族中最罕见的冰元素,而冰元素正是能够阻止白霜的征兆。”
“可是,我明明是差点制造出来白霜啊?”恩希尔有点摸不着头脑。
“格里诺有没有告诉过你白霜是如何产生的?白霜是一种具有异常特性的无限小的微观粒子,它可以像海绵一样吸收热量,进而达到冻结物体的效果。”艾尔杜解释道,“而这种粒子想要吸收热量,就必须要有适当的力量催动它产生剧烈的运动。这种力量也就是宇宙间存在的混沌之力。而冰元素的掌控者则可以利用这种力量反向让正在剧烈运动的白霜趋于静止,至于如何运用这种力量,才是重中之重。”
“我可以制造出白霜,我也能阻止它?”恩希尔将信将疑地问。
“只有创造出白霜的力量,才能真正地终结白霜。也就是说,只有你能阻止它。”艾尔杜点头说道。
“那么我必须要掌握它才行。”
“是的,孩子。”艾尔杜说着,看向了远方,看着那皑皑的雪山,看着那浮动的、逐渐变厚的云层,“你必须要做好准备。”
下山的路不同于上山的路,出人意料地平坦。湿软的泥土时不时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霜,乍一看就像错落的星空。恩希尔跟在父亲身后,漫不经心又漫无目的地在低着头走着。在他后面的卡珊德拉隐隐发现了男朋友的异样,于是三步并两步地小跑上去,一把挽住了恩希尔的胳膊,说道:“开心点,大个子,看看风景也不要垂头丧气呀。”
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向四处蜿蜒的沟壑。艾尔杜注意到,地面上隐约暴露出了好像古代建筑物一部分一样的石砖纹路,但他还是暂时没有管这些,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儿子和他的小女朋友身上:“他说的对,儿子,别那么严肃。虽然说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要承担起很重大的责任,但至少在那天到来之前,你要先享受好每一天嘛。如果说狂猎军团教会了我什么,那首先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下一秒会蹦出什么样的怪物,所以生活的每一秒我都会想办法过好。正是有这样的人生哲学,你才会变得更好,对吧?”
恩希尔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微笑。这时,艾尔杜停下了脚步,身后的恩希尔和卡珊德拉急忙跟着停了下来。艾尔杜看到了一道尽管已经破败不堪却仍十分厚重的残破石墙。这石墙看起来有数千年之久,上面早已经碎裂,长满了一层层的苔藓。在露出来的部分上面,刻着一串串奇形怪状的字符,那些文字全都模糊不清、腐蚀严重,几乎难以辨认。但艾尔杜还是勉强地认出了几个字:
“….降临….通过英灵战士之手….这是上古精灵的语言,只有这几个字能看得出来了。”
艾尔杜失落地摇了摇头。
忽然,大地传来这震颤。三人不约而同地顺着震感找去,却看到三棵破土而出的巨大藤蔓直扑过来!恩希尔一把将卡珊德拉拽到自己身后,和父亲艾尔杜同时伸出了手。
砰!两人同时打出了无形力场。三条巨蟒般的藤蔓就像撞到了一堵墙上,被无形的力量击得碎裂开来。艾尔杜看到,在远处,有一头肩上拖着一颗巨大的矩形木桩、长相粗鲁野蛮、头上镶嵌着两颗巨大獠牙、直立行走的的生物——是山怪!那山怪通体棕绿色,好像一颗大树成精。它那蜡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三人,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吼叫,七八米长、两米多宽的木桩被他双手举起,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顿时,那巨木迸发出的魔力直达地下,片刻后又有数条藤蔓破土而出,从四面八方向着三人扑了过来。
“火焰熊熊!”卡珊德拉抽出魔杖,站到了和恩希尔肩并肩的地方,向着扑过来的树藤射出一道火焰。恩希尔先是略有诧异地看了看卡珊德拉,随后赶紧回过神来,集中精神,举起手对着藤蔓喊出咒语:“Friøsa!”
轰!一团冰冷的寒气凭空喷涌而出,将几根树藤冻结成了冰雕。恩希尔登时感到有一股如同出笼的巨兽一样的巨大力量要从自己的身体里破出。他怕自己又一次失控,急忙用力屏蔽着魔法,一边放下了手。此时的艾尔杜听到自己的儿子用出了混沌魔法还有些担心地侧目看了下,看到儿子及时收住了白霜,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不成想,就是这一个不留神,几条藤蔓便以飞快的的速度缠住了艾尔杜的身体,将他抬离地面!艾尔杜大吃一惊,想要拔出身后的长剑,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捆绑得结结实实,根本无力动弹!
“见鬼!”他下意识地骂了一声。
恩希尔被艾尔杜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看到自己的父亲被藤蔓缠得死死的,急得举起了手想再次用出冰冻魔法。但艾尔杜却大吼道:“不行!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可是….”
“盔甲护身!”
就在恩希尔犹豫的时候,卡珊德拉看到那山怪又一次催动法术召唤出了几棵树藤。眼看着树藤就要集中恩希尔,卡珊德拉迅速挡在恩希尔的身前,一发盔甲咒挡开了几条水桶粗的藤蔓的攻击。
“别发呆!你来对付这些破树,我想办法!”她叫道。
恩希尔立刻打出了两道无形力墙,将藤条瞬间轰得粉碎。与此同时,卡珊德拉挥动魔杖,对准了缠在艾尔杜身上的树藤喊道:“粉身碎骨!”
咔嚓!藤蔓在那一刻好像被什么东西砍中一样,破开了大大小小四五条裂痕。虽然没有完全被切断,但这种程度的伤害,解救艾尔杜已经绰绰有余了。只见狂猎大喝一声,砰地一拳就给桶一般粗的藤蔓豁开了一个大洞。随后,艾尔杜又一发力,那条手臂硬生生地顺着缺口将整条藤蔓劈成了两半!他抽出那只得救的手来,拔出了背在身后的那柄畸形的长剑,三两下砍断了缠在身上的数条“巨蟒”,蹬腿一跳,华丽地跳回到地面上。眼看着自己的法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破解,山怪又是长啸一声,抡起大木桩子,一边做法继续召唤藤蔓,一边朝着三人冲了过去。
“快闪开!”艾尔杜喊道,拔出腰间那把大得吓人的手枪砰砰砰三枪击碎了恩希尔和卡珊德拉眼前的藤条,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手枪,挥舞长剑朝着山怪奔去。山怪挥起大木桩向艾尔杜砸了过去,却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样,双手举着木桩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统统石化!”
是卡珊德拉在那一刻射出了魔咒。恩希尔随后再次伸手打出了无形的气弹,那气场咚地一声砸在了山怪的身上,犹如凭空打出的一记看不见的重拳,狠狠砸中了山怪的躯干,让它吃痛连连后退。
“干得好,孩子们!”艾尔杜赞扬道,随后俯下身子,贴着山怪巨大的身躯将长剑刺入他的腹部,用力一挥,在它身上自腰部到背部的整个侧身砍开了一道两米来长的大口子。顿时,鲜血如瀑布般倾泻而出,肠子肚子顺着切口哗啦啦流了出来。山怪疼得嗷嗷叫,但极强的生命力却让它仍然屹立不倒,抡着大木桩子四处猛打。可艾尔杜灵活地躲开了每一次的攻击,瞅准时机对着山怪的膝盖故技重施又是一剑。山怪疼得跪在地上,艾尔杜双手高举起长剑,准备给山怪最后一击。
忽然,快速挥动过来的木桩划破空气似地发出一阵狂暴的呼呼声,快到让艾尔杜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他本能地将举过头顶的长剑架回到胸前,挡住这一击,但那数吨重的力量仍然将他向后打飞了出去!艾尔杜就像一个布娃娃般往后不断地翻滚,最后重重地砸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爸!”恩希尔大叫一声,而这一叫也吸引了山怪的注意力。它站起身来,举起大木桩朝着恩希尔和卡珊德拉砸了过来,恩希尔只感到扑面而来的劲风,于是举起双手,用无形力场轰地一声弹开了那几十吨的强力一击。卡珊德拉立刻将魔杖对准山怪,再次打出了一发粉碎咒。这一下将山怪的胸口撕裂开来,血肉呼啦啦地爆裂开,发出一股股腥臭味。山怪的嘴角和双目不住地流血,走路都一颤一颤,但仍然咆哮着向两个年轻人慢慢走了过去。
突然,山怪的头顶上掠过了一道黑影。
是艾尔杜·盖洛维。他一跃跳到了山怪的背上,用剑当作登山镐一样插入山怪的身体里,一下下爬上了山怪的头顶!山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正上方出现了一道亮光。艾尔杜举起长剑,对准山怪的天灵盖一剑刺了下去!
噗地一声巨响,鲜血如喷泉般爆发出来。山怪痛苦地发出一阵哀嚎,随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轰隆!十几吨重的庞然大物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震得大地都抖了两抖。艾尔杜像是滑滑板一样举重若轻地跳到地面上,掸了掸身上的土,随后将长剑夹在腋下,擦去了那黑红色的血。
“唉,老了。”他打趣似地感概了一声。
“你没事儿吧,爸?”恩希尔跑上前关心地问。
“放心,你爸对付这种程度的东西,还是没啥大问题的。另外,表现不错,孩子,你们俩都是。”
卡珊德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想要感谢艾尔杜。突然,不知从哪里又传来了一声巨响。三人赶紧站到一起,背对着背警惕着那未知的危险。
结果,没有什么危险出现。在三人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闪闪发亮的天门,跟当初艾尔杜把恩希尔和卡珊德拉带到这个世界的传送门一模一样。从传送门里走出了一个身穿红袍、浑身是血、灰白色头发、皮肤苍白而且长着深灰色眼睛的“人”!恩希尔一眼就看出,那家伙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是精灵,面相却比父亲苍老了些许。
传送门随后一闪,消失在了空中。精灵看着眼前的艾尔杜等人,忽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恩希尔感到有些奇怪,而一旁的艾尔杜却好像和那个身分不明的精灵认识,二话不说朝着他跑了过去。他跪倒在地,一把抱住那个精灵,焦急地喊道:“阿瓦拉克?阿瓦拉克,你怎么样了,阿瓦拉克!”
“希尔,我的白鲜香精,快!”卡珊德拉说着,跪倒在那个叫阿瓦拉克的精灵的另一边。
“来了。”恩希尔递给卡珊德拉一个小瓶子,卡珊德拉随即在阿瓦拉克的伤口上洒下了魔药。伴随着一阵嘶嘶啦啦的声响,阿瓦拉克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但他仍然处于极度难受的半昏迷状态。过了一会儿,尽管嘴角还渗着血,阿瓦拉克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颤颤巍巍地对艾尔杜说:“艾尔杜….盖尔率领….狂猎军团….过去了。”
“狂猎?他们去哪了,阿瓦拉克?是他们把你打成这样的吗?”艾尔杜问。
“是盖尔….我想逃跑….差点被他们抓住。别管我,来不及了….他们,他们去了….”阿瓦拉克焦急地说,声音在不停地颤抖。
“他们去哪了?”
“地球….他们去地球了,带着白霜。白霜要在地球降临了!”
“什么?”三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虚弱的阿瓦拉克扭过头来,看到了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恩希尔,费力地张开嘴,说:“上古之血者,你….只有你能阻止他们….我们需要你。”
“你伤得太重了,阿瓦拉克,你需要休息。卡珊德拉,照顾好他。”艾尔杜说着,将阿瓦拉克交给了卡珊德拉,随后站了起来。
“爸,你要去哪?”恩希尔连忙问道。
“我要去地球,去干掉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恩希尔说。
”还有我。“卡珊德拉附和道。
“不行!对于你们两个来说那太危险了!”
“爸!”恩希尔坚决地说,“你说过,白霜必须要由我来阻止。现在那东西正在朝我的世界过去,妈妈所在的世界!我要去救妈妈,和你一起!这就是我的宿命。我准备好了,爸,相信我吧。”
”盖洛维先生,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可以的。”卡珊德拉也坚决地说道。
片刻的沉默后,艾尔杜点了点头:“好吧。等阿瓦拉克清醒一点,我们一起回去。”
“太好了。”
“恩希尔,”艾尔杜看着一脸热切的儿子,最后还是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我希望你准备好了。一定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