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另一场角逐
其实，除了朱星星，林依云还抽空查看了乔小莫、谢诗雨、王燕子的朗诵，并分别作出了指导。几位家长也都格外用心陪练。这四个孩子最终不负众望在“朗诵大赛”上为一（5）班夺得了全校的团体比赛冠军。朱星星如愿取得了年级组第一名的好成绩。他神气十足地接受着大家的祝贺，用不屑的小眼神扫过乔小莫，他觉得自己是最优秀的神娃。乔小莫也兑现了自己向老师做的保证，荣获了年级组第二名。这次他虽然没有比过朱星星，但他依然兴奋，因为他周围那圈小粉丝们：董会会、常安心、王凯丽等正在为他获奖而欢呼雀跃。
这是孩子们的角逐。此刻，秀安小学的另一场角逐正在老师们之间悄无声息地酝酿着。
为了欢庆六一，秀安小学的每个年级都在准备精彩的文艺节目。学校领导规定这项工作的负责人是各年级组的组长，成员是各组全体班主任老师。一年级组的六位班主任老师中，鲍亚莉老师每逢团体性工作便找借口推脱了。一（3）班的王老师和一（4）班的张老师都五十岁的年龄了，她们俩也只是负责性的陪伴几次。排练儿童舞蹈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依云，肖萍和不帆三位较年轻的老师身上。
一天的教学工作依旧。放学后，她们三人便带领同学们一个动作、一个手势地排练着。两周多了，她们每天都是披星戴月回家。还有三天就是“六一”了，节目已经成型。林依云和肖萍听着音乐，满足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帆呢？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没有来呢？”林依云感觉怪怪的。这些日子，她们三个总在这个时间待在一起精诚合作。可今天，依云给不帆打电话，她不接；肖萍打，她也不接……
这天晚上，林依云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了微信，他给刘不帆发了个笑的表情。刘不帆回复了。
“依云，节目已排成功，今后的事我不想参与了。你别找我。”
林依云回复：“你怎么了？”
光标闪烁下，她俩聊了起来：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
“今年六一表彰‘先进工作者’，我们办公室是肖萍和鲍亚莉。”
“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严主任办公室看到表彰名单了。”
“！！！”
“依云，你说这公平吗？所有的工作我们一样也没少做，多做的工作，领导怎就看不见呢？肖萍也就算了，她教学成绩好，人也勤奋。可鲍老师干什么了？组里的工作，哪一件她做了？难道就因为她教学成绩好就能以一概全吗？”
“哎……”
是的，教学成绩是秀安小学考核老师业绩的重要指标。它的比重占60%。余下的“出勤”、“教科研能力”、“岗位管理”、“特殊贡献”共同占了剩下的40%。就拿林依云做例子，她的班级在全年举行的各项竞赛中都能获奖，但这只能在“岗位管理”这项中获得高分。还有，她是个乐于研究的老师，她写的论文，她做的课题研究甚至发表到专业的期刊上，也只能在“教学科研能力”这个项目中打个满分。而她平日比别人多做的那么多的工作，除了个人的努力和组长的职责所在，的确不属于考核项目中的任何一项。说白了就是瞎忙。大家都假装看不见的，更糟糕的是她的教学成绩一年来屡战屡败。即使剩余的40%分值全部拿到手，也禁不住“教学成绩最低分值”这一记猛拳。
而对于鲍亚莉来说，其它四项考核指标只要不是最低分，单一项占比60%的教学成绩就足以让他一荣俱荣。所以一年级组受表彰的两个名额自然就是鲍亚莉和无懈可击的肖萍了。
不仅刘不帆受挫了，林依云心里也塞得满满的，她一幕幕地回忆着自己一年来的辛劳，感觉自己被一（5）班这副重担压得憋屈，压得窝心。
这一夜，她失眠了。
接下来的两天排练时间，刘不帆果然再没有出现，只留下了肖萍和像个泄气皮球一样的林依云。
“六一儿童节”来了，校园身着盛装，一片欢歌笑语。表彰大会上吴校长宣读了一个重要消息：“秀安小学的何飞雪老师被评为了‘省级模范教师’‘省级最美教育标兵’。她将做为燎阳教育界的代表参加今年九月省里召开的“教育工作大会”。“她是秀安小学的骄傲。我希望我们学校的青年教师都能像她一样，作秀安的‘金字招牌’！”吴校长激情洋溢的讲话声震荡着大礼堂，台下顿时掌声雷动。随后，《拉德斯基进行曲》响起了，接受表彰的师生逐队上台领奖。
那是谁？一年级的老师们惊愕地望着站在领奖台上的刘不帆。她手里捧着金灿灿的奖牌，脸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容。是她，没有错，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六一前一天，刘不帆主动找到鲍亚莉老师，说服了鲍老师把今年的“先进工作者”让给她自己。她阐明了这件事情的利害：这份荣誉等级虽小，可对于未评上职称的教师却是密匙之码，少这一码，评职称之门就打不开。个人荣誉是评职称的硬性条件之一，而刘不帆却没有。鲍亚莉是已有了职称的资深教师了。这份荣誉在她手里仅算是对她工作的认可而已，如果她把它送给了小刘，它就可以发挥其最大的价值。而鲍老师既做了顺水人情又成功树立了高风亮节的人设。可谓一举两得，各美其美。于是鲍亚莉及时找到吴校长表达了自己关怀青年同事，成人之美的心愿。吴校长对她此举深表赞叹，立即召开中层领导会议讨论此事。会上大家认为，这件事见证了一位老教师的高尚情怀，也调动了青年教师的工作热情，完全可行。于是奖牌连夜重做，“鲍亚莉”改成了“刘不帆”。
每个人从小到大都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竞技场里。执着很似愚蠢，投机亦可生动，虚伪被冠以真诚，坚守纠缠着孤独……这个竞技场规矩无处不在，规则却无迹可寻。每个人的竞赛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
听了老师们的议论，得知事情原委后，林依云坐在大礼堂里，眼睛看不见舞台上炫目的表演，耳朵听不见音响里欢快的旋律。她就呆呆地坐着。半晌后，她的嘴角微微一撇，冷笑了一下。在这场竞赛中，除了她自己，大家都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