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家

莱克蒂回到南顿的时候，已经接近四月了。

尽管修建了铁路，南顿依然是一个乡风纯朴的地方。三月末四月初，是南顿最美的季节，山花烂漫，鸟鸣啾啾。一下火车，呼吸着家乡清新的空气，看着明媚的春光，莱克蒂似乎把一路的辛劳都抛之脑后了。

她先在火车附近的旅店暂住下来，颇有仪式感地洗过澡，换了身衣服。事实上，在回来之前，除了玫宁那里，她没有通过任何渠道得知麦迪奇夫妇是否还住在原来的地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因此也没有提前写过任何信件。回到南顿，她感觉还像在梦里一般。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候，她又忐忑不安，生怕麦迪奇夫妇还活着的消息是假的，回来之后，只能看到荒芜的院子与破败的楼房。

第二天清晨，莱克蒂很早又出发了，回到熟悉的小屋前，看到一切依然如故，莱克蒂不觉屏住了呼吸，走过小院子，她从门窗看向屋内。

麦迪奇太太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罗曼史，仿佛和往常一样。然而莱克蒂看得清楚，几年来，太太的发丝几乎全白了，身材也不像以前那么丰满了，皱纹爬上了额头与脸颊。莱克蒂鼻子有些发酸，轻轻推开门，却故意把门铃碰得很响。

“奶奶，我回来了。”

麦迪奇太太猛地一颤，抬起头来，呆愣了半天，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是我亲爱的莱克蒂吗？”

“是的，奶奶。”

莱克蒂走进屋来，把行礼放在一旁，来到老妇人身边。麦迪奇太太也快步上前，腿脚仍然那么便利，让莱克蒂很高兴。

“我的孩子，真的是你！感谢上帝，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永远失去了我们可爱的天使了呢。”麦迪奇太太抱住了莱克蒂，一边流泪，一边兴奋地亲吻着她的脸颊。

“对不起，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您和爷爷在乌拉顿发生了意外……”

“甭管乌拉顿那鬼地方了。”麦迪奇太太握紧了莱克蒂的手，“让我看看，哎呀，你可瘦了不少，快要认不出来了，但看起来还是那么有活力。”她又呼唤起女仆来：“玛格太太！今天午饭可一定要丰盛些！谢天谢地，”

“奶奶，爷爷在吗？”

“哦，差点忘了！去看看他吧，还是在他的书房。”老太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仿佛一下子年轻起来，转动着身子，几乎起舞着进了厨房。

还未等莱克蒂上楼，只见科森从楼上探出头来，随后他转过身去，很快，麦迪奇先生从书房中钻了出来，很快看到了楼下的莱克蒂。

“爷爷……”

“哦，欢迎回家，亲爱的孩子。”麦迪奇先生也露出笑容。莱克蒂赶紧迎了上去，跟麦迪奇先生来了个拥抱。

“能再见到你们实在太好了。”莱克蒂说道。

“进来吧，孩子，我很想知道你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麦迪奇先生说着，带莱克蒂回到了书房。

莱克蒂没有说出亚什的名字，只是说起义那天有人告知她麦迪奇夫妇遭遇不幸，让她趁乱逃离帝国。莱克蒂也简单概括了她在国外的生活，以及她如何遇见玫宁、知道祖父母还健在的事。

“我们在暴动之前就被那孩子转移了出来。不过，杜勒公爵召集的人马纪律不甚严明，那场暴乱确实牺牲了很多人。”

“爷爷，您真的有参与《迭代》的出版吗？”随后，莱克蒂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之前那段时间确实没错。伊森那孩子找过我很多次，谈到他的理想抱负，我觉得他对国家的设想很有趣，就加入了他们。”麦迪奇先生说道，“你回来可以体会一下，这个国家确实变化很大。南顿可能还不太明显，要是去斯塔拉顿或是西斯德里，你的体会会深一些。”

“那孩子……已经达到目的了吗？”莱克蒂依然很在意，问道。

“想要彻底迭代还没有那么容易，过于激进也会有不少阻力。”麦迪奇先生眯着眼睛，“我们的国家社会还没有进展到足以达到他预期的阶段，而且当上第一执政后，他的政策也缓和了些。目前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经济吧。”

莱克蒂摆弄着手指，麦迪奇先生也看在眼里。

“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吗？”麦迪奇先生问道。

“……我还没想好。”沉思了一阵，莱克蒂回答道，“或许会留在南顿吧……”

“不打算回约克里了吗？”麦迪奇先生看着莱克蒂，“你还年轻，继续深造一番也不错。”

莱克蒂低着头，没有对着麦迪奇先生的眼睛。

“孩子，我记得你以前并不愿意留在乡村。”麦迪奇先生说道，“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是厌倦了城市生活，还是因为在那里的经历给了你伤痛？”

莱克蒂没有回答，麦迪奇先生叹了口气。

“孩子，虽然我不支持你逃避现实，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麦迪先生说道，“那孩子心计是深了些，但没什么恶意，也不是为了自己。”

“先好好放松一下吧。不论你去过哪里，南顿都永远是你的家。”麦迪奇先生拍了拍莱克蒂的肩膀，说道，“彼格门特最近会有个画展，我和玛利亚本来是要去的。感兴趣的话，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