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风卷雨上半天（3）
萧景苼很生气，这几只老鼠真不值得拥兵八十万驻守边关的皇叔破门而入。
但是也消除了他的疑虑，一个真正的细作，是不会怕这些东西的，而且刚才他很信任的圆戒大师也跟他确认了，这女的神智没有问题。
“你叫渺渺？”萧景苼一边掏出自己生火的燎子，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一边却笨拙的在给桌上那盏快熄灭的油灯挑拨灯芯子。
“对啊！”屋里瞬间多了一个人，小动物们都消失了，渺渺也不再害怕。
“老鼠有什么可怕，值得你这么尖叫！”萧景苼说着，转眼已经把灯重新点好了。
他已是多年没有亲自点油灯了，上一回好像还是被困在某个战役中突围出来后，在农家暂住一宿，需要自己燃灯。
寺院陈设简陋，本来山下有田地，但战乱中农人死走逃亡，那些男女老少幼，命如草芥，哪里会在乎什么食物，有时甚至烤了老鼠来食。而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莽撞无礼，但面容姣好，手上一个茧子都没有，连老鼠也怕成这样，如果是南梁来的，只怕也不是一般人家。
他在木桌旁轻轻坐下，直视渺渺的眼睛，在跳动的灯火下，闪闪发亮。
他问道：“那你姓什么，顾、朱？或是卢、张？”然后自觉失言：“我不知道南梁还有哪些新贵!”
渺渺会意，原来他现在认为我是南梁贵胄，这几家皆是梁朝大族，堪比北萧的许、沈、陈、杨。
“哎，你们这些人呐，说来说去无非查户口！太后和厉公公这么问我，许彧这么问我，现在连你竟然也是这样！我好失望！”
渺渺抱着双脚坐在床上。木板已是年久失修，潮气又重，她一激动的说话或者乱动，就发出些“吱吱”的响声，吓得她以为老鼠又来了，便不再说下去。
萧景苼以为她是睡不惯这床，感觉她似乎也不喜自己问很多她的事，便道“你如此性情，口无遮拦，在众人面前亦毫无顾忌，即便是南梁贵族，只怕也无容身之地……”
“你说什么？我没有容身之地？你别乱说噢，我爸妈不要太喜欢我，老师们也抢着要我去这个兴趣小组，那个校队的！哎呀，你们这些古代人就是矫情的很，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渺渺大声争辩。
“你既然过得好，来我北萧作甚？还说不是细作！”
“我是来帮你和念漪的，你要想跟她好，就不能立誓终身不娶；你们要想得到世人的认可，就不能有师徒之礼！我这可都是在帮你呢！你们却不知好歹！对了，你知道自己将来会有多惨吗？剔骨之刑好嘛！你的戎马征战算什么…”一番劈头盖脸说下来，本来坐在木椅上的萧景苼被惊的站了起来，突然向后几个踉跄，差点摔倒。
渺渺才住嘴不说。看到萧景苼这样，就去扶他。
没想到被他一把推开，他像一头野兽被人忽然扯了一把毛皮，皮还连着肉，滴下了许多血。
“你说什么！什么剔骨之刑，再说一遍！”
萧景苼的眼睛睁的极大，眼珠爆圆，脑门上的青筋瞬间都清晰可见了，渺渺吓了一跳。
“你没事儿吧，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就按照你原来的想法走下去，成为人生loser（失败者），所爱之人抱憾而死，最在意的军功都被一笔抹杀，自己被污谋反、千刀万剐，何苦呢！信我吧，我是专门为了改变这些才来找你的…”
她说话如黄豆倒筒，瞬间信息量爆棚，萧景苼只觉头脑炸裂，忽然大吼一声，跑出了厢房。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山上黑黢黢的，一个人也没有，渺渺纵然再害怕，也还是很担心他，心想“他不会是被我吓坏了，难以接受吧！可别寻短见啊！”便想去寻。
看到他的取火之物还在桌上，她就从外面找了一个很粗的树枝，此时已是深秋，满地都是来不及打扫的落叶和枯枝。
她学着萧景苼那样点燃火把，火很快点燃了，她举着自制的“火把”，沿着山路往上走，一边走一边喊：“萧景苼！萧景苼！……”
然而这时天公却不作美，山间本来阴晴不定，大半夜的，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渺渺的火把很快熄灭了。
她隐约看到前面山崖上有个身影，似乎是他，便拼命喊道：“萧景苼是你吗？别做傻事啊，我来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些吗？！听我的吧！”
“你一口一个萧景苼的，这是你能喊的吗？”那个人影向渺渺走来，明显不是他的声音，她害怕道：“谁？”
“常珏。”
她缓了一口气：“见过大师兄。”
“不错啊，你竟知道我是大师兄！”夜色的常珏看不清楚容貌，但他的声音掩饰不住欢乐：“我今天早上才见过你一面，师傅也没有说过我们师兄弟的名字，你竟能识得我！”
渺渺不想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只问：“你师傅呢？刚才他大喊一声跑出来，此刻去了哪里？”
常珏道：“嗯，我也是听到师傅长啸，忽然你又大叫，还点了火把，我一直在这个山崖上等着，师傅今日晚膳之后，便一人出了营房。我见快到半夜了他还不回来，前来寻他，没想到听到你在这山上，还直呼师傅名讳！”
此刻，雨下的越来越大，常珏也没有带任何雨具，但他筋骨强身体壮，不以为意，但见渺渺是个弱质女流，心想淋雨不好，便说：“师傅应该就在附近，我去找，你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不，我也要一起去，我刚才话说重了，担心萧景苼会想不开。”
常珏诧异道：“师傅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因为你一个丫头片子的话想不开！”
“哎没时间解释了，换谁都受不了，我们还是赶紧去找他吧！”渺渺寻人心切，急着往前走，这雨刚下了没多久，山路落满了树叶，泥泞湿滑，渺渺“啊”的叫了一声，滑了一跤，感到脚已崴了。
常珏赶紧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品，要去查看她的伤势，准备取出药粉，替她外敷。
一个声音冷冷道：“现在下着雨，药粉遇水会失效的。”
两人循声望去，一个冷峻身影在前，不是萧景苼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