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契约与礼物（2）
战团选择的住所是一幢紧挨着集会所的二层建筑，两者之间有一条通道相连，这样一来，集合行动就能在不被外面看到的情况下完成。
叶沁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穿过走廊，叶沁回想这晚发生的一切——从她加入战团到那场比试，最后阿迪亚送她的看不见的礼物，还有詹宁的承诺……她安全了吗？凌晨又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走廊尽头开着一扇窗，一个男人的歌声从下面飘了上去，声音很沙哑，像是掺着无数细小的沙粒。歌的曲调很奇怪，内容也无法听懂，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浓夜色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叶沁想到乐园外面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苍凉沙漠，也……想到了自己的家。头顶上方，倒计时无声跳动着，提醒叶沁在这里要做的事情，以及结束后，尽快回她来的地方去。唱歌的人，也想要回到什么地方去吗？
叶沁在黑暗中站了一会，直到那个沙哑的歌声彻底停了，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是被咚咚咚的脚步声惊醒的。叶沁坐起身，窗外一片漆黑，通讯器上显示的时间指向午夜。视野上方，悬浮在空中的倒计时毫不留情的读着秒。房间外面，很多人跑来跑去，厚底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引得人阵阵心慌。她穿好衣服下楼时，佣兵们已经在大厅列好小队了。阿迪亚神色如常，看不出来睡了没有。集会所中央，枪支、弹药已经清点完毕，看来，战团准备了充足的弹药。看到叶沁，阿迪亚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
“这个，会用吗？”
叶沁看着眼前这个危险物品，转头看阿迪亚，一脸茫然。
“很简单的，瞄准目标，然后按下去。试试看。”
叶沁犹豫的转动机身，对这陌生的机械生出一种隔行如隔山的敬畏感。“好重……”
阿迪亚伸手过去，手背落下一点重量，他把着叶沁的手，教她瞄准目标。“那里。”
目标前方，站着调平师先生。“首领，别开这种玩笑啊！”詹宁惊恐的说道。
耳边，阿迪亚轻轻笑了下，起身，手背那里留下的温度转瞬间便消失了。这么一热身，紧张的气氛似乎缓解了不少。战团成员各自行动，将武器推出门外。
阿迪亚转身对詹宁说了什么，调平师便朝叶沁走了过去。“首领说了，一会你跟着我。”
叶沁回头看，发现已经看不到阿迪亚的踪影。“阿迪亚呢？他去哪边？”她问道。
詹宁指了个方向——高处钟塔的位置。“小绿叶，如果你对我们首领感兴趣，记住我说的话，活下来，才有机会。活到最后，机会就是你的。”调平师的脸依旧很臭，说出来的话也很欠揍。
眼下情况紧急，叶沁决定先咽下这口气。过后再就他对自己的消极态度向他问个清楚。
夜里的风非常厚重，淡淡的腥气从很远的地方飘过去。此时的乐园脱去了白天温和的表象，变得鬼影幢幢。当时间跳动到0点时，通讯器疯狂震动起来。
失乐者……是什么？不等叶沁多想，因为分明有什么东西，在黑压压的夜色中往她那边过去了。
“各队准备！”詹宁下令道。
这些名为失乐者的怪物，和叶沁之前在乐园外头沙漠里见过的不一样。它们身上披挂着纤维织物的残片，张开的口器处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除此之外，遭受攻击时也并无退意，也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它们前赴后继的涌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
战团成员配合着，堵住各个方向的袭击，只要有人倒下，立刻便有人补位。佣兵们护卫着集会所附近，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不让怪物靠近。他们是在保护什么？叶沁想到什么，目光投向钟塔，钟塔最高的地方，一个人影正手持望远镜观望着整座庄园，而失乐者的目标，似乎就是那里。战团所有人，在用性命确保那个人的行动不受干扰。
光是分神的功夫，一只怪物已经到了叶沁面前，正向她发起攻击。
砰！砰砰！接连几梭子弹从侧面射入这只怪物的身体，它剧烈的晃了晃，随即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轰然倒下。
“小绿叶，别分神啊！”詹宁打完怪物提醒道。
“多谢了。”比起孤军奋战。有其他人在侧，这一切让叶沁觉得好像不那么害怕了。过程中，她身上明明有好几处受了伤，很疼。奇怪的是，以疼痛的程度明明伤的不轻，可她低头看受伤的地方，只有一道仿佛已经愈合的白色痕迹。——怪物还在源源不断的涌上去，无暇多想，叶沁只有像其他人一样应付。
黑夜里，子弹嗖嗖飞过，火光点亮乐园的夜空，失乐者的嘶吼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有那么一瞬，叶沁心里浮现一个疑问——这里真的就是人人趋之若鹜的乐园吗？这难道不像是从一个斗兽场不如另一个斗兽场吗？有谁正在暗处观察着一切？他在筛选着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而筛选？
当时间指向凌晨五点，失乐者像得到什么指令一样，向后没入这座小规模城市的大街小巷，转眼便看不到踪影了。集会所前的地面上，屋顶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血红色石头，那是死去怪物的残骸，在熹微的晨光中，折射着细细的光芒。整个乐园上空，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这些怪物的出现……是谁？是人吗？还是看不见的东西？
这夜过去，伤亡惨重。好一些的，脸上身上都是撕裂的血痕，差一点的，胳膊和腿耸拉着，同伴正在为他们包扎。至于运气最坏的那些，则被永远的留在乐园的长夜里。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呻吟，没有哭泣。几个佣兵默默的打扫战场，将那些红色石头尽数捡起来，放进袋子里。
所有人面容平静，像是这一切都是在普通不过的日常。他们只是看着钟塔的方向，直到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他的身后有一个正在升起的太阳。
“清点人数。”阿迪亚命令道。
还是一样。詹宁数人。“报告首领，余下55人。”
原本有多少人？八十？一百？还是更多……昨天傍晚点人的时候叶沁没有留意，可即使如此，她也能明显感受到人数的锐减。
阿迪亚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他熟练地将余下的人重新编队。“叶沁，你到这里。”这一次，他算上了叶沁。
随后，詹宁开始逐一分配那个袋子里的红色石头，佣兵们将其融入自己的手环。叶沁也领到了自己的那份，詹宁看她一脸茫然。“你是第一次吧，我示范给你看——”他的话没能说完
“呃！！！”队伍最后排，一个佣兵忽然倒地，痉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周围的人先是轰的散开，很快，便有两个人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抄了起来。因为离得有点远，叶沁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詹宁发出一声含糊的叹息。经过叶沁面前，那个佣兵的脸扭曲成很奇怪的形状，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侵蚀他的神智，叶沁想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盯着看。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很快。所有人都看着阿迪亚，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阿迪亚沉默了片刻后，很轻的点了一下头，然后那个人便被拖走了。
“詹宁。他们要把那个人带到哪去——”一声枪响，中断了叶沁的提问。那一刻，她如坠冰窟，血液在一瞬间冻结了，浑身上下彻骨的冷，她颤抖的看向周围，没有一个人对此发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