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打猎为罗尔夫惹了麻烦
不止一个小时,将近三个小时都过去了,罗尔夫才来到派普斯塔夫池塘。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约好的三声召唤立刻得到回应。科纳卜正站在高高的岩石上,看见罗尔夫,就跳下来,领着他从南边进了帐篷。这仿佛是迈进新的生活。雷丁镇的许多老猎人都熟悉印第安人,他们给罗尔夫讲过一些印第安人的故事,还总是赞美他们精湛的手艺活。罗尔夫也曾亲眼见过印第安人,但都因为他们的邋遢样子而躲得远远的。可科纳卜有些不一样,他的外表并不符合人们想象中的印第安人模样——他的穿着与一般的白人农民并无二致,不同的是他头上光秃秃的,脚上穿的是镶着珠子的莫卡辛鞋。他的帐篷是用帆布做的,但上面画着几个宗教符号。火上烧着的壶是锡皮铜壶,是很早以前由英国制造用于印第安贸易的工业品,而旁边的小盘子都是桦树皮和椴木做成的传统手工制品。枪和猎刀跟白人们用的一样,但弓、箭、雪鞋、手鼓,还有用羽毛装饰的枪盒都是印第安民族的工艺,散发着属于森林的味道。
印第安人和罗尔夫一进帐篷,门口那只小狗就疯狂地叫起来,就因罗尔夫身上那股让它憎恨的白人气味。科纳卜拍拍它的脑袋,好像是在说“安静点,他不是坏人”,然后松开狗链子,把小狗放出去。“把那个拿过来,”印第安人指了指挂在两棵树中间的袋子。那只狗满腹狐疑地冲着袋子的方向嗅了嗅,又开始叫唤起来,但科纳卜不允许它靠近一步。罗尔夫试着和狗成为朋友,却没有成功。“随斯库姆去吧,”科纳卜说道,“它乐意的时候才交朋友——也或许永远没这可能。”
两位猎人走到二三百米远的南边的平原,狗就拴在不远处,再从袋子里丢出浣熊。等浣熊慢慢振作起来,开始逃跑,他们就把狗链松开。没了束缚的斯库姆“汪汪”地叫着,气势汹汹地追过去,却被浣熊先咬一口,一声尖叫就迅速败下阵来。浣熊竭尽全力逃跑,狗和猎人在后面追。眼看着就要被追上,浣熊却突然转头凶猛地咆哮起来,这又给斯库姆一记教训。浣熊拼命地跑着、躲闪着、不时停下来战斗,最终回到森林。它和斯库姆在一棵茂密矮小的树下进行了殊死搏斗,然后“嗖”地一下爬上树,躲进树冠里。
猎人们使尽浑身解数让斯库姆兴奋起来,直到它又“汪汪”地叫得震天响,迫不及待地要爬到树上去。这就是他们想要的。这就是他们想要教给斯库姆的第一课——追逐这种气味的动物,然后在它藏身的树下不停地叫唤。
科纳卜手拿三叉戟和套索爬上了树。几番周折后,他成功套住浣熊的脖子,粗暴地把它从树上拽下来,并重新塞回袋子里,带回帐篷用链子锁上,留着以后的训练用。接下来的两次训练还是要把浣熊赶上树;第二次的训练要让斯库姆偱着气味追过去,所以要等到浣熊跑得不见踪影后再松开它;最后的一次训练里,浣熊会被追、被赶到树上,最后会被击中从树上栽下来,并由斯库姆杀死它。在这一切都结束后,斯库姆会被奖励一顿丰盛的浣熊大餐。但最后一次训练并没有实现——训练的前一晚,浣熊挣脱锁链逃跑了——第二天早上只见空空的项圈和摊了一地的链子。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当下,罗尔夫因眼前的一切激动不已。他内心的狩猎天性被唤醒了。所发生的一切看上去并没有多么残忍。狗是受了点苦,但它看上去非常开心。所有的一切都太对他的口味了,罗尔夫整个人陷入一种狂喜的状态,已经在期待狗被训练好之后来一次真正的猎浣熊。这段经历和他一个小时前离开的那种肮脏无趣的生活太不一样了,他仿佛被施了魔法,内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浣熊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野性味道使他的每个神经、每个细胞都激动不已。他的眼睛散发着狂热的光芒。不过,罗尔夫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被打猎的声音吸引了过来,但斯库姆察觉到了。一阵狂吠,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山脊上帐篷后面的陌生人身上。那人有一张浮肿的脸,白色的两撇胡——没错,这正是罗尔夫的叔叔。
“好啊,你这个小浑蛋!你就这么浪费干活的时间。我得给你点教训!”
狗还被拴着,印第安人看上去没什么威胁,这个男孩又被吓傻了,于是这位叔叔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他之前一直在旁边的树林里干活,手上还拿着黑色的蛇形鞭。话音刚落,那鞭子就像一条火舌一样抽到了罗尔夫的腿上。男孩大叫一声转身逃跑,他的叔叔在后面紧追不舍,怒气冲冲不停地挥着鞭子打他。站在一旁的印第安人以为他是罗尔夫的爸爸,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表达关爱的独特方式,但他却并没有干涉,因为“第五诫令”在他的帐篷里是重要的原则。罗尔夫躲开了最狠的几鞭,却被逼到岩石的犄角。一鞭子正好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红线。
“这下我抓住你了!”那个流氓咆哮着。
罗尔夫绝望了。他拿起两块沉重的石头,玩命地把第一块投向他叔叔的脑袋。麦克及时躲开了,但第二块石头却扔得稍低了一点,砸中他的大腿。麦克痛苦地呻吟起来。罗尔夫慌忙捡起更多石头,嚷道:“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麦克那张紫色的脸瞬间变成灰白色。他张着大嘴,愤怒得说不出话来。“我知道你是受了印第安人的怂恿,他等着瞧!”麦克扔下这么一句话,嘴里嘟哝着,气得口吐白沫,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回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