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人写道，“依旧有别的朋友”，

“失去是人生之常态”——

而常态就是没有什么可奇怪，

是空谷壳脱离谷粒的理由。

失去是一种常态，这说法不会

减轻我失去时的苦涩，反倒加重：

太平常！就像清晨的光从来无法走进

黑夜，但有一些心已破碎。

做父亲的，无论身在何处，

正举杯向你远方英勇的儿子致意；

杯酒未干，枪声响起，

那来自你的生命律动已然停驻。

做母亲的，祈祷上帝会救取

你的水手，——当你垂首默想，

他那挂上铅球的帆布尸床

正坠入浩瀚浑茫的坟墓。

你们毫不知情，正如我

在他临终时刻还写信将他问候；

还凝思于我想倾诉的一切，

有些已写下，有些尚在揣摩；

依然期待他出现在家园；

期待在他习惯的路上与他相遇；

怀抱祝愿，想着，“就在今日，”

抑或，“他会来的，在明天。”

某处，温顺如鸽的懵懂女孩，

坐着将金发细细梳理；

并欣悦于自己的美丽，

可怜的孩子，在等待你的爱！

此刻她父亲的壁炉烟囱闪亮

期待一位客人的到来；

她拿起一枝玫瑰或是一根缎带，

并想着，“这将最使他欣赏”；

因为他将在今晚见到他们全家；

她想象那情景，脸颊绯红；

已经离开妆台的她，又转身对镜

再次理好一缕长长的鬈发；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那噩运

已注定，她未来的夫君

就要溺毙于他所穿越的浅滩，

抑或从马上坠落而亡。

哦，对她而言结局将会怎样？

对我而言还能剩下什么美好之物？

在她，是成为永恒的少女，

在我，是不会再有另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