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夫妻残酷物语
取上好猪大骨过水汆烫洗净，配上红萝卜去皮以及葱姜用大火煮开后再转小火熬煮4个小时。浓郁的高汤香气从厨房一直传到客厅，砧板上有切成三段的玉米，差不多再等十分钟就可以一起放在高汤里烹煮。
今晚的主食是日式三明治，由美亲自烘培的全麦面包健康又松软，最近哲也的牙齿有些酸胀，不适合咀嚼太过坚硬的东西。将全麦面包的肚子上划五道口子，分别放入紫甘蓝和绿橄榄，涂抹上意式面酱后再加上橙子肉，最后是鸡蛋切片配沙拉酱。由于哲也向来更中意清淡爽脆的口感，因此最后加上鲜嫩荷兰芹。
由美抬头看看时钟，现在是傍晚五点半。哲也通常会在六点十五分准时踏入家门，因此等到六点整的时候再去烘烤三明治最为合适不过。八分钟烘烤、七分钟冷却，六点十五分就是最佳食用时间。
配菜是干贝冬瓜。
冬瓜本是富贵菜，如果只是清炒或者放点虾米未免食之无味。干贝味道鲜美，又不如新鲜扇贝来得腥气，与寡淡的冬瓜烧在一起非常合适。这些干贝都是由美亲手挑选，色泽鲜黄、形状完整、坚实饱满，统统是上等货色。
饭后甜点则是水果大福。由美很有心机，今天制作的四个大福包裹了不同的水果，分别是草莓、菠萝、橙子和荔枝。
该把玉米放入高汤烹煮了。
由美捧起玉米放入汤中，一旁的双立人切菜刀闪烁着慑人的银光。这道光芒竟让由美有些移不开眼睛，她迟疑着握住刀柄，心想待会若是给哲也的脖子上来这么一下，那喷出的鲜血会不会弄脏厨房。
她有杀死哲也的念头，这个想法由来已久。
每次去商场购买喷洒灭蟑螂的药，她都会思考如果将这些东西偷偷投放在哲也的食物中，天长日久会不会破坏他的免疫力？他会得什么疾病？胃癌？肠癌？还是食道灼伤？
炉灶上沸腾的高汤如果就这样泼洒在哲也的脸上，大概会让他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吧？瞬间失却了抵抗能力，痛苦地满地打滚，然后任由自己处置。没办法，男人的力量总要比女人强，自己不使点了不得的手段根本伤不到他。
还有呢？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哲也？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响起，陷入臆想中的由美吃了一惊，手里的双立人尖刀落在地上。
电话铃响个不停，像是在催促慢吞吞的由美。
由美的眼睛紧紧盯着电话，脑海中勾勒出一副虚幻的景象。电话那头是通知丈夫因公殉职的消息，丈夫供职的公司赔偿了一笔巨大的抚恤金，加上以前购买的商业保险，足够由美逍遥自在地渡过下半生。
她可以找个英俊年轻的男人相伴，也可以恳求被自己甩掉的男友回头。
由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她用轻盈的脚步走到电话机旁，接起电话后用份外轻快地声音“喂”了一声。
“太太你好，这里是生命人寿。请问您近期有购买保险的需求吗？我们公司新推出一款可以囊括所有家庭成员的新型保险，您……”
由美挂上电话，她没有兴趣敷衍保险推销员。
要是丈夫死掉就好了。
她有点遗憾地抬头看看时钟，六点整。
赶紧把三明治放入烤炉烘培，将还在锅里的干贝冬瓜盛出，关掉猪骨高汤的火，焖个五分钟差不多。
六点十五分，玄关传来丈夫哲也的声音：“我回来了。”
“欢迎你回来。”
由美快步上前接过他的公事包，然后蹲下身子放上拖鞋。
“很累吧？今天的晚餐主食是日式三明治哦，配菜是干贝冬瓜，外加猪骨高汤，我还做了水果大福作为甜点。”
哲也伸手轻轻拥抱了一下妻子，笑道：“太棒了，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呢。辛苦你了，亲爱的由美。”
他注意到落在厨房磁砖上的尖刀，心里一边在想妻子怎么如此不小心，一边盘算如果自己走过去拾起尖刀转身捅向妻子的话，会不会显得很刻意。
妻子如果死了的话那该多好。
结婚多年，两人没有孩子，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就算同桌吃饭基本也是各自看电视，偶尔谈论的话题都是一些有关邻居的家长里短，或者索性就是评论菜肴的味道。
“由美，这个很好吃，下次再买吧。”
“好。”
基本就是如此。
哲也的工作很忙碌，每次手机或者办公室的座机铃声响起，如果是不认识的号码，他都会幻想这是警察局或者医院打来通知妻子遇害的消息。
“片山先生吗？我们这里是区警察局，请您在听到接下来的消息时保持冷静，非常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太太就在刚才因车祸不幸身故……”
要是这样就好了。
哲也缓步走到厨房，弯腰拾起那把锋利的刀。
他注意到妻子的神色有些不安，虽然在布置餐桌，但是眼角的余光始终紧紧盯着他。哲也有些觉得好笑，他将尖刀重新放回刀架，心中暗想难道你以为我会转身杀死你吗？
哲也有一份人人称羡的体面工作，薪水非常优渥，这得以让他毫无压力地按揭这套位于繁华市中心的二层小楼。就算只是为了这份工作，哲也同样不甘以身试法，何况他也没有信心在静悄悄地杀死妻子后再静悄悄地处理尸体不留任何痕迹。
要是妻子发生意外就好了。哲也看着妻子在厨房一会盛汤一会端菜忙进忙出，眼前浮现出由美突然脑溢血或者中风倒地的情景，妻子的父亲和叔父都因心血管疾病而英年早逝，所以妻子并非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又或者，妻子在烧水炖汤时忘记关火，然后煤气泄漏导致中毒身亡也不错。哲也记得两人在结婚时互相买过一份人寿保险，受益人都是对方。
怀揣巨额保险金，又是知名大企业骨干员工的身份，哲也不论是再婚或者单身都会很幸福吧？他寻思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他才不要傻傻地陷入另一场单调乏味的婚姻，如果想要女人的话去找酒店小姐不就行了？反正只要有钱，下贱的女人多的是。
“开饭了。”由美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满桌的食物香气引发他的食欲，他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汤。
由美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在得到他的赞美后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汤真美味呀！给人满足感呢。”
“那再吃口干贝冬瓜。”
片山哲也，三十七岁。
片山由美，三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