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灵研究所
裴冰真的美目看向右手边的中年男士。
男子一愣，从对方的美貌中回神，讪讪地说：“我经营着一家机械回收场，经营时间久了，收入慢慢也提上来了。”
“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老婆也快要生了。但上天就是这么无情，我老婆在难产后疯了，在城里疯跑，我好不容易安抚找她回来，但过了不久，她掉河里死了。”
男子掩面默然，十分悲痛。众人低头默哀。
下一位是个赛博人，双腿已经由机械腿代替。
他说：“我是个打猎的，双腿就是在抵抗一只猛兽时没掉的。就在几天前，我和伙伴们准备好后，继续外出打猎，我们的目标是一只变异过的大鳄鱼。”
“我们失算了，那只变异鳄鱼在陆地上的速度并不符合我们的预想，它跑得比人还快。我们逃跑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队长。”
“平时和我们称兄道弟的和蔼队长在逃跑时一脚踹飞了我，想让我为他拖延逃生时间。但那只鳄鱼好像因为我的机械腿并没有停下来吃我，而是继续追着队长。”
“队长死了，我捡了一条命。回来后我并没有逃过一劫的喜悦，脑海中全是队长踹我时的凶狠眼神。为什么会这样呢......”
赛博男子静静说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却能让在场的人感受到他深深的疑惑和痛苦。
下一位......
一位位平民诉说着自己的痛苦不幸的遭遇，每个人都在另一个人说话时聚精会神地听着，仿佛这样自己的痛苦就能减弱几分。
到了李时。不，是黎鸣先生。
李时双肘抵着桌板，手指交叉，十分深沉地说：“我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人。他们遗弃我有十三年了。”
“在三年前进入社会后，我找了份安稳的工作。虽然收入比不上那些富人，但好在上班的时间并不久且工作稳定。”
“等到生活基本安定下来，我想找到我的父母。我知道他们抛弃我的原因，但我不恨他们。我只是有种莫名的冲动和孤独，想看看他们过得怎样，他们是否还记得我。”
“等我托好友的关系在国外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离婚了，都有了新的家庭，都有了自己新的孩子。这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是真的一个人了。”
众人默哀，有同是被遗弃的人甚至落了泪。
下一位是一名年轻少妇，容貌有所打扮，和周围的妇女格格不入。
轮到她时，她拿着手帕擦拭着早已流下的眼泪，声音呜咽说：“我是一个守旧的女人，而我的丈夫是个不忠的人，他在外面有很多情人。呜呜...”
年轻少妇止不住地哭泣。
她缓过来后，接着说：“后来我忍无可忍和他吵了一架，没想到他跟疯了似得要掐断我的脖子。幸亏当时是公共场合，有人制止了他，但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呜呜...”
“他，他直接变成了诡异，四处咬人。呜呜呜...后来还是调查局的人将他击毙。”
“他是死了，但我的名声就毁了啊！人人都说我和一个诡异结婚，说我喜欢诡异，在背后污蔑我、骂我。我以后怎么活啊！”
“呜呜呜！”年轻少妇哭得更加令人心疼。
下一位......
许久，二十人都讲述了自己不同的悲伤经历，近半的人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裴冰真撑着双臂，真诚地看向第一位中年男士，那位老婆孩子都没了的可怜平民。
“我们人类生存在这世界上，总是会遇到自身无法掌控的事情。但我们人类能从百万年前存活至今，靠的不是灵活的手，不是耐久的腿，也不是发达的大脑。而是我们超强的适应力！对困难的强大适应力！”
裴冰真先是说了这么一段话，而后安抚中年男士道：
“先生，就在日子要好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生这种事，我是你我的心里也一定很难受。失去重要人的感受我也亲身经历过，也有过你这样的失落期。而我并没有让自己沉沦下去，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人生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值得我们去做。”
“请记住，遇到什么困难，我们最好的选择是：向前看。”
简单的话疗之后，裴冰真安抚下一位。她的话虽然实质性的建议不多，但搭配上她空灵悦耳的声音很是让人心安。
慢慢，到了李时。李时很好奇对方会怎么安抚他。
“或许你因为孤独而烦恼抑郁，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自己被选择为孤独者，为什么不能尝试多交些知心朋友？或许我可以有幸成为你的第一个知心朋友。”裴冰真治愈的笑让周围的人一时看迷了。
这是个高手。要不是李时对她有所防备，怕是真的会被她的话疗给迷惑了。
“啪！”裴冰真拍掌说，“和大家能有这一场心灵的交流我很开心，大家都是内心善良脆弱的人，希望我的话能让各位心情好一点。”
裴冰真侧过身，右手指着“萨克坦”三字说：“接下来，我想给大家介绍一位能够治愈人类心灵的古老信仰，萨克坦。”
“想必大家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信仰。”
“简单来说，它是人类科学领域研究发现的一种能够治愈心灵疾病的神灵信仰。这就像过去宗教带给人的精神安慰。只要信奉这位神灵，在它的感化下，我们的烦恼和悲伤都会消散。”
众人中有相信的人，也有怀疑的人。
裴冰真从包里取出一副画，说：“信奉神灵，并不是简单的信仰，还得要有物可奉。我手中的就是一幅关于这位神灵的油画。”
裴冰真将油画展示给众人。油画上是一团雾，浓浓的雾遮盖了雾后的景观，似有一巨大身影在雾后若隐若现。
众人看去时，初看会看不明白，但当他们看的时间久了，慢慢感悟到一种平静的情绪，烦恼悲伤被慢慢抑制。
“伟大的艺术结合伟大的信仰，能够给人以灵魂的安抚。当你开始面对这幅画并信奉神灵萨克坦，痛苦和悲伤都会离你而去。”
第一位的中年男士最先信奉，他看着那幅油画，双手放在胸前贴合，眼神逐渐变得虔诚。
“是真的，我看到了光，好温暖。什么痛苦都没有了。”中年男士略带激动说，眼中流出感动的泪水，幸福的感觉真好。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渐渐地，大多数人都盯着油画双手信奉神灵，也包括李时。
“平静的感觉真好，生活真美好。”
“赞美萨克坦。”
惊呼声和赞叹声四面八方传来，李时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他试了许久，看着那幅油画，硬是没有一点感觉。
李时怀疑会不会是他不够虔诚？念此，他内心不断催眠自己：萨克坦，伟大的萨克坦，请收下您虔诚的信徒吧。我爱神，神爱世人......
反复催眠过后，李时感觉到了奇效，眼前的油画中的雾开始变化，他好像看到了......
“噔！”如同一道惊鸣将李时从这种神秘的状态拉出来，眼前的油画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李时无语了，原来是他的被动触发了。他从油画中感受到了一丝丝微弱的污染，污染刚进入他的大脑就被顷刻净化，化作能量，他的大脑在瞬间清醒。
我也想信奉萨克坦，但条件不允许啊。
这时，李时的余光观察到裴冰真似乎在观看在场人的反应，他顿时大声惊呼：“天啊！伟大的萨克坦神灵，我悟了！神灵在上，卑微的信徒黎鸣衷心感谢您的引领。”
李时的惊呼盖过全场的声音，裴冰真和几位意志不坚的人顿时看向他，他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依旧虔诚狂热。
裴冰真微微点点头，似乎在考虑什么。
过了会，在众信徒的不舍中，裴冰真收起了油画。
“今天的集会治疗就到此为止了。大家不要过度沉迷于这种感觉中，适度信奉神灵，好好生活，这是神灵对我们最大的指示。”
裴冰真并没有直接让众人离开，而是从包里掏出了卡片，递给先前虔诚信奉的人，说：“大家如果遇到烦恼，随时可以来心灵安抚所找我观赏那幅画。”
“希望大家的烦恼都能在这次集会中排解，祝大家好好生活。”说完，裴冰真离开大厅，众人也陆续离开。
心灵安抚所外，李时静静站立在街道旁，手里攥着那张卡片，卡片前面写有“萨克坦”，后面是心灵安抚所的图案。
李时小心地收起这张卡片，放在右裤袋中。这次不能打草惊蛇，得要放长线钓大鱼。
已经晚了，李时离开地下城回到家中。结束了难以言喻的月休。
新的一天，李时如往常般准备上班。
“哟，乾宇，早上好。”李时打开门向新乾宇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李队长。”新乾宇的语气有些虚弱。
李时来到自己座位上，问：“怎么有点沮丧？月休过得不好？”
新乾宇苦涩地说：“论文又卡文了，写了一天实在没辙了。”
“这不就是个小事嘛。你在哪里卡住了？”
“关于我自己的部分已经写完了，但当我想要推及到‘我们’、更多人的时候，我没有思路，他们去不去整点薯条有什么影响呢？”
说着，新乾宇又陷入深深的思考。
李时懂了，新乾宇能领悟是因为自己的特殊经历，那么其他人呢？在新乾宇眼里，他才是那个不合主流的人。
“有时候你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都不一定是对的。”李时说。
新乾宇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他现在就像是盲人摸象，恰巧猜对了一部分，但如果不能真正整体看一遍，很难理解全貌。
“论文的事不用着急，慢慢来。我还有别的任务给你。”
新乾宇突然感觉不好，上次李队长说给他任务，结果让他抄了整本古文《名人名句名言》，有点精神折磨。这次不会比上次更加折磨吧？
李时从桌上拿起关于月影教会的档案，递过去，说：“这是一个邪教组织‘月影教会’的A级情报，你仔细看一下。”
“看完这份档案只是刚刚起步。你真正的任务是：调查每一个邪教组织的档案，找出与月影教会有联系的邪教组织。”
李时想要找出月影教会资助的所有组织，他要调查明白血影会和暗影会中的仪式的真相。
这个任务听上去就很艰巨，因为邪教组织可是有很多个的，联邦全境内大大小小都有上百个，一份份看过去十分累人。
但热血澎湃的新乾宇就喜欢这种被委以重任的信任感，当即接下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
派出苦力新乾宇去磨砺一番后，李时从调查局调来关于心灵安抚所的档案，他想从心灵安抚所的档案上，找到月影教会的踪迹。
为什么心灵安抚所会允许一个月影教会的邪教徒公然传教，而且还成为了所谓的心灵大师。回想起裴冰真对平民说的“真诚”的话，李时不禁感到恶心。
那些人的缺口应该被安抚，而不是被人利用。
收到档案后，李时从最早的记录开始看起。
仅仅第一张，李时就有了发现。
心灵安抚所最初是由联邦为了应对诡异对人心灵的影响所资助投建的公共设施，每一座城市都会有至少三座心灵安抚所。每一座心灵安抚所都由联邦的下属部门心灵研究所管理统辖。
疑点指向了联邦的心灵研究所，甚至是联邦。
李时没有惊讶，继续往下查找有用信息。而后续的记录并不多，大抵讲了下心灵安抚所的一些重大事件，有用信息也就只有开头的介绍。
李时接着找来心灵研究所的档案。
送来这的档案并不多，李时能猜到，自己的A级情报权限并不足以让自己了解到更深入的内容，但这也足够了。
档案中详细介绍了心灵研究所从成立到发展的过程，以及一些不足为道的心理研究小成果。
心灵研究所成立于诡异降临前，前身是人类大脑研究中心，后来在联邦的改革下成为了现如今的心灵研究所。
心灵研究所主要研究新时代下人类心灵的力量。他们认为，人类身体的诡异化是因为心灵的异变，而如果人类能够理解心灵异变的过程，并且找到使心灵变强的方法，就能制造出和诡异一样强的新人类。
李时读完两份档案后已经是三点了，他的午餐还没有吃，但他并没有饿意，反倒有寒意侵袭。
事实或许就摆在眼前了，联邦或者联邦的心灵研究所，正在和月影教会合作，在和一个危害社会的邪教组织合作。
李时猜测，促使他们合作的原因，就在人类的心灵上。在这个时代，影响人类心灵最大的是“神灵”，而邪教徒是现今最接近“神灵”的人。
如此，先前的大部分疑点都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