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朱槿
入夜，临江县城仍旧戒备森严，那些流民说过，高大帅是个多疑的人，自他入城后就多了许多岗哨。
不过偷偷潜入对于云虞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进城后，让她有些晕头转向。
白日还好，各处听一耳朵也能分辨位置，而入夜后，城中百姓房门紧闭，就连一丝灯火也不曾有，这就让她颇为无奈了。
好在，她还记得朱家的大致位置。
云虞趴在树上，看着朱家大门紧闭着，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大门上方赫然挂着朱宅二字。宅子里依稀还有一些光亮，她双眼微眯，看来是没找错地方。
悄悄潜入朱宅后，云虞就朝着正房去了，她今日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了朱家如今的当家人朱德昌。
原因暂且不表，她是一定要动手的。只是她没想到刚来就听了一出戏，人家两人正办事。趁着机会，云虞偷偷溜了进去。
一男一女打得火热，云虞便吹灭了烛光，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将他们的脑袋碰到了一起，两人随即晕厥过去。
无视两人未着寸缕，拿出防身的刀抹了床上男人的脖子，男人呜咽一声就断了气。
还有一个女人，拿着刀犹豫了一下，她到底是没再动手，只用帕子擦了擦刀上的血就走人了。
杀了朱德昌后她本该立刻走人的，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走远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蹑手蹑脚的出现在了朱德昌的屋门口。
云虞不免有些好奇，这是发现她啦？于是她也就没走，躲在暗处观察着她。
女子没什么别的古怪，只是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听动静，反正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许是恶趣味，她悄无声息的走了上前，站在了女子身后。
女子自然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她正一回头就对上了云虞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在清冷的月光下好似透着寒光，叫人莫名心颤。
“啊唔唔唔唔……”女子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云虞眼疾手快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带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虽然没有光亮，但血腥味尤为刺鼻，哪怕是傻子也能察觉出不对劲了，更何况她正被人挟持着。
云虞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却把枪抵在了她的脑袋上，“别叫。”
女子感受着顶在自己脑袋上的枪，冷汗涔涔。
“你……你是什么人？”女子说话时都在打颤。
感受到她正抖个不停，云虞撇了撇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朱德昌是你什么人？”
女子身着里衣，外面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很明显是胡乱套上的。刚触碰到时她就能感觉到料子很不一般了，在这个宅子里能穿这样料子的就不可能是下人，这一点云虞还是能分清的。
然而女子却不敢回答，即使是她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见她沉默，云虞倒是一点都不气恼，反而是她的反应让云虞觉得有趣。
在她没反应过来时，云虞抓着她的胳膊直接将她整个人转了个面，拿着枪的手对着内室方向指了指。
“诺，里面那张床上现在有个死人，你要是不说呢，我就开枪把这宅子里所有人都引来，怎么样？”
杀一个弱质女流云虞是不屑的，不过逗一逗她，却是不打紧。
半夜三更偷偷跑来这里听墙角，说明她不敢被人知晓身份，云虞当然是不怕引来人的，反而是她。
果然，女子一听她说屋子里有死人更为紧张，两只手紧紧捏着袖口，呼吸都紧促了几分，在黑夜中尤为明显。
云虞也不急，移开了抵在她脑袋上的枪，慢条斯理的调整方向，似乎在找一个绝佳的角度开枪。
“我……我说！我是朱德昌的女儿……”女子终于是认输，败下阵来。
明明她应该希望有人来救她的，但她又的确很害怕在这时候引来一堆人后眼前这个人却突然消失，不管那里面死的是谁她都不能被留在这里，会要了她的命的。
“你是朱德昌的女儿？”云虞没有去想这里边的合理性，只是听到她和朱德昌的关系后的语气忽然冷了起来。
她并不怀疑这女子这话的真实性，她只在意她的身份。
朱德昌的女儿，这可是和朱德昌有实在血缘关系的人。
如果她扣动扳机，女子就会和朱德昌一样。永远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云虞起了杀心，然面前的女子还并不知晓。
女子点头，随后继续沉默。
“那你叫什么名字？”云虞继续问。
女子小声应答：“朱槿。”
云虞默念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就打在了朱槿的后脖颈，随后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
“对不住了。”云虞小声道。
她叹了叹气，胡大海没教过她父债子偿。
朱槿的院子很好找，把朱槿打包扔回她自己屋子里后，云虞也没离开朱家，只是随意找了个柴房将就了一晚。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就听得朱家传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声。
耳边来来往往匆忙的脚步声将云虞惊醒，她伸了伸懒腰，打算起身看热闹。
趁乱打晕了一个下人，换上了对方的衣服混了进去。
此时正屋外有不少下人候着，透过缝隙依稀可见廊下站着什么人。
她的视力极好，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瑟瑟发抖的朱槿。昨夜她虽然没看清朱槿的长相，不过一个人的气质还是很好分辨的。
这姑娘此时被人簇拥着，看那模样的确是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
不过细看她脸上除了害怕就没有别的神色了，更没有她预想的伤心，云虞挑眉觉得奇怪，为什么她对自己父亲的死是这个反应？
难道说父女俩的关系并不好？
她看得认真，朱槿似有所感，也抬眸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交汇，然而朱槿只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便恢复如常了。
云虞确定，她认出自己了。可她为什么没有在这种时候揭穿自己，除非……云虞隐隐有些猜测，望着朱槿的眼眸逐渐深邃。
又往前挤了挤，这才看清朱槿跟前披头散发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这个女人的确是昨晚床上的那个，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便听得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她前面的仆人纷纷低头避让，云虞也跟着退后一些，悄无声息的在这些人背后观察着那道声音的主人。
来人是个老太太，由身边的老婆子搀扶着赶来，她穿着富贵，气度威严，就是那头银丝只是半挽着，头上也没有多余的金银饰品，一看就是匆忙过来的。
云虞知道朱德昌有个老娘，那应该就是这个老太太了。
老太太冷眼一扫，首先看到的自然是柔弱无依的朱槿，再就是衣衫不整正嚎哭的女人，脸色霎时僵住。
朱槿也没有上前诉苦，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却好似一阵风就要将她吹走一样。
女人也闻声抬眸，看到老太太那张脸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不待她有所反应，老太太已然进屋。
远远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面色黑如锅底了。
不用她吩咐，自有人上前将男人捞起来，只是看到那床上的血迹和男人僵硬的尸体后，一个个皆是吓得踉跄。
老太太也是差些背过气去，好在有身旁的老婆子扶着，朱槿也适时上前，她这才稳住了将要倒下的身子。
不过惊惧只是一时的，余下的全是怒火。
老太太踉跄着上前便甩了女人一个耳光，一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朱槿也没得好脸色，老太太甩开她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
老太太雷厉风行，很快就吩咐人将女人绑了起来，带着朱槿一块走了。
而她身旁的老婆子留了下来，把这一堆的下人都聚集在一起，好好敲打了一番，警告他们不许乱说话。
云虞无心老婆子的警告，她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这是杀错人了。
住正房的必定是夫人无疑，可她杀的那个男人，却不一定是这家的主人。
云虞顿觉郁闷不已，难怪胡大海总说她聪明有余，却还不够细心。那朱槿都说自己是朱德昌的女儿了，自己却没留心她听到屋中死人的反应，是她太自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