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启程（一）

冷，刺骨的冷。

痛，全身都是麻木酸痛感，眼皮也异常沉重。

努力睁开双眼，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火光，这是一间仅容三四人站立的狭小房间，房间周围堆有一些十分破旧的日常用品。

此刻，她正躺在一张草坍上，身上盖了一床不太厚的破旧红花棉被。床头的火盘烧的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将整个小屋照亮，显得异常温馨。

这应该是十分温暖才对，可是她却浑身发冷。

不用想，她发高烧了。（发烧，摸着是烫的，但本人是感觉冷的。）

翻动一下身子，是刺骨的疼痛。

“嘶……”她想强行坐起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哎，丫头，你醒了啊，真是太好了。”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位年近耄耋的老奶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她想开口，却发现喉咙仿佛火烧过般的干，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但见老奶奶慢悠悠的拄着拐杖向她走来，她走到很慢很慢，一步一摸索的走着。

来到床边，她慢慢的蹲下，抚摸她的额头，然后握住她的手“丫头，三天了，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老奶奶慈祥的问道。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应该是被湖中漩涡卷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遇到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她非常感激。她想说话，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她猛烈的咳了起来。喉咙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有淤血堵着，却怎么也咳不出来。

“丫头，别急。”老奶奶慢慢的抬手摸到她的背上，慢慢的帮她顺气“会好起来的。”

“你一定饿了吧，我煮了粥，这就给你端过来。”奶奶慢慢摸索着走出房门，再慢慢关上房门，又是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把盘里的火吹的飞蹿。老奶奶的身子也微微摇晃着，仿佛随时会倒下。

她看着着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奶奶，您老就别折腾了好吗。”突然，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大声喊道，“来，快进屋去，外面冷。”

“唉，别急，小冬，别急……你前几天救下那姑娘，她醒了。我煮了点粥……”老奶奶笑呵呵道。

“也许又是哪家大小姐吧，哪有奶奶你身体重要啊。”那少年有些抱怨。

“乱世之中，我们能管住自己温饱就好了。谁又会记得我们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一顿白粥呢？”

“傻孩子，人是你救的，怎地又生起抱怨了。”奶奶推门进来，伸手敲了敲少年的头。

“我才没有抱怨，只是有些感慨世事不公罢了，还有……没有能力给奶奶一个安稳的晚年。”少年小声嘟囔。

“害，奶奶年纪大了——你小子一个人又在那嘀咕什么啊。”

少年身材瘦小，穿着一身补丁的破旧衣服，看年龄，大约十四五岁，跟在老奶奶身后蹦蹦跳跳的，虽然生活贫困，但他还是比较乐观。

这里，大概是外界吧。看环境，再加上他们的对话，这应该是一户贫苦人家。

“哎，你醒了啊。”关上门，少年大大咧咧的坐到她床边。

“小冬，她发高烧了。”奶奶摸索着坐到火边，面色担忧。

“哎呀。”少年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跳了起来“完了完了，好高的烧。”

“高烧我们这荒芜之地也没有大夫啊。”少年又有点担忧。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少年在屋里走来走去，“不会是个哑巴吧。”

……哑巴。

她现在确实是什么也说不了，有点像个哑巴。但是她不是啊。

“咳咳……”她开始猛烈咳嗽，证明自己不是个哑巴。

“小冬。别咋咋呼呼的。”奶奶伸手拍了拍那个叫小冬的少年的脑袋，“外面小棚子有粥，快给这姑娘端过去。”

“哎，上次你生病都不舍得喝那白粥呢。”小冬小声嘟囔，但还是抬脚走了出去。

“放心吧，我不是小气的人。”关上门前，他还不忘对奶奶吐吐舌头。

这真是个活泼的少年呢。

跟她小时候有点像。

“哎，热腾腾的粥来啦。”一会儿，但见那少年欢快推门而入，手里多了两碗白粥。

“来，奶奶也喝。”将一碗放到火盘后的破旧小桌子上，另一碗，端到奶奶手里。

“奶奶不饿。”奶奶笑吟吟的接过碗，用勺子勺了勺，摸索着向她走来。

“哎，奶奶你真的是，你也两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小冬不禁跺了跺脚。

“来，喝点粥，别听那臭小子胡说。”奶奶仔细的吹了吹粥水，小心翼翼的递到她嘴边。

粥水入喉，淡然无味，却异常温暖。

正值寒霜，仅管此刻她身如寒冰，她心头却是火热火热的。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奶奶亲手熬的一碗粥，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