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童鞋》

中午下班回到宿舍，我在房间门口把鞋子脱下摆好。旁边一双童鞋映入眼帘，那是一双小巧的凉鞋，黑底，同是黑色的鞋面上缀着绿的线，前搭扣面上缝着绿色的标，两鞋外侧和后攀带上都缀了块嫩绿色闪光的皮革。这样一双小巧得可爱的小凉鞋，就端正地摆在我的鞋子旁边。瞬间，内心的柔软被触碰，原来孩子还这么小呀，我取出手机，把感动的画面摄下。

自从把儿子接到东莞随亲就读，我和妻在孩子面前都是严厉的。我们约法三章：在外，不能打女生，不准欺负比自己小的孩子，待人要有礼貌，不做会被师长投诉的事情；在家，按时完成作业，准时睡觉、起床，周一至周四不准出去玩，分担力所能及的家务，每次考试目标95分以上。于是，邻里总能听见其母训斥小孩的咆哮声，或因字写丑了，或因作业没按时完成，或因作业做得马虎、做作业不认真，或因晚睡而不能准时起床。偶尔，他们还会见着站在门口不发一言的小孩，那定是挨过其父板子了，原因不外是被老师投诉，或是犯了错还不知悔改。“不做作业母慈子孝，一做作业鸡飞狗跳”这句话在这里被诠释得淋漓尽致。我惊讶地发现一向温婉贤淑的妻竟能如此暴厉，妻看我应如是。然而，事情也并非不会出现反转，每每在连珠炮似的责骂声中，只要响起那温柔无限、稚嫩的一声轻唤：“妈妈～”然后小孩再随便扯个别的话题，一场战争立即便烟消云散，场面回归母慈子孝。

孩子并非总是不自觉的。有时，他会拿着写得十分端正的生字本奔到母亲跟前，“妈妈，看！这是我今天写的字。”母亲笑着接过生字本认真地看着，“儿子，真棒！这字写的都快超过刘雨萱同学了呢！”小孩收获了母亲的夸奖后又满脸期待地把生字本递到父亲面前，父亲接过生字本拿在手上端详，边看边说：“看看，看看！我说咱们家儿子也能写一手漂亮的字，没说错吧！哈哈～”有时傍晚放学，一进门书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小孩就高兴地对父亲说：“爸爸，我今天的数学作业做完了，我在学校等车的时候做的。”“嗯，真棒！”父亲摸着孩子的头，肯定道。母亲节那天刚好周末，看着母亲搞卫生时忙碌的身影，小孩说：“妈妈辛苦了，今天我和爸爸煮饭给你吃，你什么都不用做。”母亲定定地看着孩子，不觉眼睛竟湿润了，“儿子懂事了，真好！”

孩子和我亲，出去逛街或游玩都喜欢牵着我的手。每次握着他那温暖的小手时我都不禁会想：我们父子间这样牵手出行能维持到他几岁呢？而每当我思考这个问题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女儿怯怯的身影来：她向我靠得很近，紧挨我左边走着，右手微微抬了抬，似乎想伸过来，却始终没有，几次之后终究失了勇气，只垂将下来捏住了自己的衣角。而当时右手牵着儿子的我却终是没有向她伸出我的左手来，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暑假女儿十岁，马上就要上五年级了。但我却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便再没牵过女儿的小手，每次合影我都是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难道真的是儿子向父女儿向母么？带着愧疚我问孩子：“儿子，你说爸爸牵着你的手去玩能牵到你读五年级吗？”孩子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能的。”我哂笑着说：“到你那么大的时候怕是都不愿意和我们出去了，还不自个玩了去！”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心里还是很高兴，高兴孩子的乖巧和懂事，虽然做作业时还经常被他气的够呛。

是的，孩子还小，刚过八岁生日不久的他在班里还是个小个子。也许作为父母的我们不该对他有过多的要求，特别是不该套用自己当年的学习标准去要求他，毕竟每个孩子都需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快乐童年。但，养不教父之过！孩子，我绝不会因为小而对你过分包容，从而使包容变成纵容。因为小，我允许你犯一些错误，犯错之后我会教你明辨是非，我希望你能在师长的教导下明白，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同时我也希望你能知道，父母现在对你的不纵容恰是不希望你出到社会后会因同样的事给社会教训。因为小，我会陪你慢慢成长，把我擅长的或不擅长的识人辨事与人情世故说给你听，我只希望你将来拥有能够在黑暗中发现光明及能在光明中看透黑暗的能力，从而活得清明不至于昏愦。

我认为每个孩子的童年，都是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的。如果我不能让你在我的肩膀上看得更远，那么我希望、也致力于你能更胜于我，未来你的孩子在你的肩膀上能看到更远。当然我最希望坐在肩上的你，能主动站起来看。

照片上那双可爱的童鞋还是那么乖巧，他就一直端正地摆在我鞋子的旁边。哪怕有一天，他又被穿在脚上，不断地走着向前，但他却始终走不出我的心田。

2019-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