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斗熊与南斗熊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北国。

在一年中最冷的一个冬夜，阿雪家的门被“砰砰”地敲响了。那声音闷声闷气，好像是用戴着大棉手套的手用力敲的。

一般说来，在如此高纬、如此严寒的地方，夜间的访客是很少的。妈妈在医院值班，家里只有阿雪和狗儿吉美两个。阿雪有点紧张，把眼睛凑到门上的窥视镜里。在壁炉旁熟睡的吉美也倏地醒了，竖起耳朵，警惕地望着门的方向。

从窥镜里看，来客身材不高，但相当壮实。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外套，脸深深埋藏在兜帽的阴影里，看不清楚。

“阿雪小姐，您别担心，我不是坏人。”

来人手插衣兜，隔着门瓮声瓮气地说：“实不相瞒，我是小熊星座的北极星，英文名叫Polaris。没有身份证可以出示，实在是对不起。”

“北极星？”阿雪一惊非同小可。

话说，在这个位于地球极北的村子里，的确流传着星星下凡的传说。像九十六岁的山公公就一口咬定，八十年前，小犬星座曾经降临他家的后院，把劈柴给踢得到处都是，还踩翻不少泡菜坛子。小枣家也世代流传着目睹织女星在池塘里沐浴的故事，但是……那毕竟只是传说而已，眼前可是确确实实有个陌生人，正站在家门前呢。

“没错儿，今晚是阴天，所以才能来拜访您，真的是有正事要谈哪。”来人好像有点焦急了，“但是云层可不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散了，要是刚好露出北极星座来，那就糟了。”

“那，你要证明一下。”阿雪犹豫地说。

“我带来了一把星星的碎渣儿，可以给您看。”

“喂，吉美，过来。”阿雪叫来狗儿，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门缝里伸进来的，是一只黑曜石般的熊掌，握着一把亮晶晶的东西，递给了阿雪。阿雪双手捧住，定睛一看：

全都是晶莹璀璨、散发着淡淡星辉的钻石。

吉美“嗖”的一声钻了出去，绕着那人转了好几圈，嗅个不停，然后回到阿雪的脚下，仰望着她摇起了尾巴。

“好，请进吧。”

阿雪打开门，让对方进来。声称来自小熊星座的人坐进沙发，把兜帽推到脑后，露出一张仪表不凡的熊脸，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这真是星星的碎片吗？”阿雪仔细地看着手中的钻石。

“没错，是活着的星星脱落的碎片，所以才能这么熠熠发光。要是死了的星星坠入大气层，那就成了陨石啦！”

阿雪赞叹了一声，把钻石还给对方。可是北极星连连摇头：“送给您吧！这样的东西我没用处。”

“那不行。”阿雪为难了，“初次见面，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说我也没东西送给您。”

“跟我求您的事相比，这个根本不算什么。不过，阿雪小姐，先给我一口水喝好吗？越凉越好。路上走得太快，身上发热啦，对星星来说，热可不是好事。”

阿雪匆匆跑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啤酒。北极星“砰砰”地拉开拉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显得很有精神：“要是带冰碴儿就更好啦。不说闲话，阿雪小姐，您上到初中三年级了吧？”

阿雪点点头：“你怎么知道呢？”

“嗐。星星看地面，可比人们看天上的时间长多了。一般的事，我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北极星严肃地说，“但不知您的视力怎么样？”

“视力还挺不错的，不久前刚测过，能看见视力表下面最小的字母呢。”

“那就好，那就好，”北极星面露喜色，身体前倾，郑重地说，“我这次来，还代表我哥哥大熊星座，恳求您帮我们一个大忙。”

“帮忙？！”阿雪不觉瞪大了眼睛。

“长话短说，要请您帮我们打败南斗熊。”北极星特别加重语气说。

“南斗熊？”

“没错儿。宇宙当中，既有发光的星星，也有不发光的黑洞啦，暗物质啦什么的。南斗熊就完全不发光，是一头黑暗到家了的熊。它就靠吃光线，也就是吃星星为生。不管什么星星，给他一口吞下去了，就再也别想冒头了。”

阿雪试图在脑海中想出南斗熊的样子：一只迟缓、冷酷的黑色大熊，漫步在群星中，身后留下了黑暗沉寂的夜空……

“那都是几千万年前的事了，对你们来说，绝对是远古时代。那会儿的星空，比现在要灿烂、热闹多了。星座远不止八十八个，还有鳟鱼座啦、羚羊座啦、海狮座啦……大家和睦无间地挤在一起，天鹰座从不欺负天兔座，猎户座跟我们大小熊座的关系也没现在这么差。”

“鳟鱼座什么的，都被南斗熊吃了？”

“对。南斗熊悄没声儿地在星空中摸索，谁也看不见他。被他吃掉的星星，都是最后一刻才察觉，但是已经晚啦，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那，星星不能躲起来吗？”阿雪提出疑问。

“那当然不行。”北极星坚决地说，“作为星星，第一不能随便移动，第二要发光，不然就不称其为星星。再说，星星是镶嵌在星座里的，动得太厉害，搞不好会滑下去，变成流星，那就完啦！”

回忆往事，北极星叹了口气：“当时啊，大家全都一筹莫展，抱着‘反正还没轮到我’的侥幸心理。眼见着星空一天天稀疏下来。最后，南斗熊靠近了大熊星座。我哥哥可不会坐以待毙！”

阿雪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大熊星座把南斗熊打败啦？”

北极星轻轻摇摇头：“打了个两败俱伤。我哥哥虽然力大无穷，可对方也是凶猛非常。当时真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杀呀！两只巨熊打斗不休，撞掉了不知多少星星，放到现在绝对是天文奇观。其中一颗小行星坠落到地球上，直接导致了恐龙的灭绝。”

“啊！”阿雪张大嘴，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

“总之，我哥哥损失了不少星星，只剩个马马虎虎的熊形状。可南斗熊也受了重伤，一路跌跌撞撞游过银河，逃到银河系边缘上去了。”

“……打架的时候，大家都没帮忙吗？”阿雪好容易问出一句。

“射手座、猎户座倒想帮来着。可是南斗熊不发光呀，没法瞄准。再说，他俩打得难解难分，要是射箭什么的，搞不好误会伤我哥哥啦。”

北极星深呼吸了一下：“反正，南斗熊逃走以后，我们暂时松了口气，过了几千万年的宁静日子。不过，自从星星变稀疏之后，距离产生隔阂，大家的关系也变差了。”

“本以为这样也就算了，没想到不久之前，银河系外缘的小星星又开始减少了，准是南斗熊恢复了元气，估计这一两天就要回来了。他一旦出现，肯定首先就要找我哥哥报仇！”

阿雪听得紧紧靠在沙发靠背上：“那，如果北斗熊打败了……”

“如果北斗熊都被打败了，就没谁能够阻挡南斗熊啦！星星只落得个日渐稀少的份儿。”

“那么……”阿雪用眼睛提出疑问。

“我明白！”北极星目光炯炯地说，“作为阿雪小姐您，也许认为天上的事儿跟人类无关。这样想大错特错！恐龙的灭绝就是例子。咱们生活在同一个宇宙里，别说几光年，就是几万万、几亿亿光年之外的事儿，恐怕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

“嗯……”

“而且，”北极星靠近阿雪，“如果南斗熊肆无忌惮地吃下去，谁能保证有一天他不把你们的太阳吃掉？对他来说，这只是一颗不生不熟、火候正好的恒星，可地球就彻底完了。就算光吃掉月亮，也够人类受了吧？”

“好，明白了。我应该帮助你们。”阿雪点点头。

“太好了，我们果然没有找错人。”北极星如释重负，露出心花怒放的表情，“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决战的信心！”

“可是，我根本没法战胜南斗熊呀！我才上初三，体育课只有中长跑过得去，主副科成绩也没有太突出的，什么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学生科技大赛之类的都没参加过，连重点高中都不一定考得上……”阿雪困惑地说。

“跟南斗熊作战，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成绩再好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勇气！还有责任感！再说，您是诞生在北天极下的孩子，对我们星星来说，星座、命运什么的，都是千真万确存在于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啊。”

“但是，我还完完全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我们也不知道，这就全靠你了。根据占星所见，阿雪小姐就是指引我们取得胜利的人选！”北极星站起身来，庄重地握住阿雪的手，“明天晚上，夜空将乌云密布，正适合跟南斗熊殊死搏斗！二十四小时后我来接您，请您做好准备吧。”

“只有二十四小时？”阿雪吃了一惊。

“是啊！南斗熊即将逼近，现在耽误的每一秒，都关系到多少星星乃至人类的安危呀！”

说罢，北极星竖起衣领，戴好风帽，神情振奋地告别了。那一晚剩下的时间里，阿雪都托腮坐在写字台前面，久久地拼命动脑筋，吉美躺在她脚下，惬意地打着呼噜。

“我想给钻石打孔。”

第二天放学后，阿雪走进珠宝店，对漂亮得像明星一样的店员小姐说。

阿雪把书包里的钻石倒出来时，珠宝店的经理和镶嵌技师都大受惊吓。

“这些钻石，全部……全部都是您的？”

阿雪点点头：“给每一颗都打上孔。作为手工费，送你们一颗钻石。请快一点儿，好吗？”

傍晚时分，阿雪抱着书包回到家，找出一团结实、有弹性的钓鱼线，开始仔细地串一条长长的项链。这件事用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为了保险，阿雪把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足足绕了七圈才绕完。

之后，她打开地理课本的扉页，一遍遍复习扉页上的星空位置图，不时抬头望一眼墙上的挂钟。

北国的冬夜，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十点钟，妈妈已经睡熟了，可阿雪还没有上床，一直侧耳倾听着。闷声闷气的脚步声刚在门外停下，阿雪就飞快地打开了门，然后，她和吉美跟随着竖起衣领的北极星，无声无息地走进了浓重的、没有一丝星光的夜色中。

“我们要走多久？”阿雪小心地问。

“不必走，就从这上去。”

北极星用熊掌指了指。一丝光线，奇妙地垂在两人面前，隐隐约约地通到了天上。

“这是天梯。是光线做的，原本每颗星球上都有，互相拜访也非常方便，结果被南斗熊吃得七零八落。”

北极星一言难尽地摇摇头，率先爬上天梯：“只要不断向上爬，就能摆脱地球引力，总之别踩空就行了。阿雪小姐，不要怕，跟我来吧！”

吉美惊奇地汪汪叫了起来。但阿雪决心已定，一声不吭地抓住那奇妙、柔软的绳索，一级一级地攀爬起来。

天梯虽然很细，但攀爬起来却很方便，连身后的吉美也四爪并用，爬得很快。大约爬了三十分钟，北极星喘着粗气猛然停住。

“好，到了。”

身后，来不及停下的阿雪一头撞在北极星身上，好像撞上了柔软的沙发靠垫。

“您注意力不集中。”北极星责备地说，“从现在开始，要打起精神来呀！”

那么说，这里就是夜空了。厚厚的、灰黑色的云层构成了脚下的地面，走上去会深陷其中，跟雪地的感觉差不多。吉美兴奋得不得了，斜刺里冲出很远，又掉头奔回来。阿雪气喘吁吁地向四下张望着。

在她眼前，伸手可及的地方，千万颗星星嵌在冰凉而光滑的天穹上，宛如陈列在黑丝绒展板上的珠宝，正在大放光明。乍一看，繁星让人头晕目眩，再看一会儿，背景就自动隐去，八十八星座栩栩如生地浮现出来了。英武的猎户座，戴着华丽的腰带；纤长的仙女座，披着星云的裙裾；在阿雪眼前，就是不善言谈的大熊座。他慢慢地欠伸了一下，抬起那张很像北斗星的熊脸，向阿雪点了点头。

在弥散着幽洄雾气的地方，是结冰的银河，河岸上散落着无数星星的细砂。

“阿雪小姐，到了天上，我就不能随便移动了，得马上回星座去。今晚云层这么厚，南斗熊肯定会来偷袭，我得替哥哥盯着点儿。”北极星严肃地说。

“好，你只要告诉我，过去的鲟鱼座、羚羊座都在什么位置。”阿雪目不转睛地盯着星空。

“鲟鱼座原来就在我哥哥鼻子底下，也在天猫座附近。羚羊座也不远，就在仙后座那边。”

阿雪点点头，她认出了小巧宝座般的仙后座。

“吉美，来闻闻。”阿雪把吉美牵到黑暗的天幕前。在仙后座和小熊座之间，果然还有着星座的痕迹，那是许多空荡荡的青铜底座，像失落了宝石的戒托。吉美向上嗅着，神情渐渐由好奇转为专注，好像捕捉到了一丝微弱而久远的气息。再去嗅过天猫座之后，吉美的样子变得确信无疑。

“吉美，记住这味道。”阿雪拍拍狗儿的头，跟吉美一起在厚厚的云层上坐了下来。

“我把光调暗点，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北极星在头顶上说。

星光转暗了。时间过得真慢，仿佛整个星空都成了凝固的、倒悬的钟面。想着家里还没完成的作业，阿雪的头一点点低下来，眼帘也渐渐合上了。

吉美的叫声惊醒了阿雪。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头顶的星图移动过了，猎户座那华丽的腰带，也已经倾斜到了西方。唯有北极星还在原来的位置，困倦地俯视着阿雪。

“南斗熊来了？”

阿雪低声问吉美。狗儿抽动着鼻翼，向银河的方向“汪汪”叫着。

“那么，就是现在啦。”阿雪的心怦怦跳得像敲鼓一样。假使有朝一日，真的参加了全国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大概也没有现在紧张吧？

“吉美，来吧！”

狗儿毫不迟疑，向着前方跑去。阿雪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摘下脖子上的钻石项链。

在织女星附近的银河堤岸上，吉美停下了脚步，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呜呜”声。在阿雪和吉美前头，是雾气弥漫、翻卷着星浪的银河。

“南斗熊在过河。”阿雪盯着前面想。她用尽视力，渐渐从一片星光中辨认出了南斗熊的隐约轮廓。云上的世界，每个角落都被星光照得雪亮，唯有南斗熊所在的地方是黑色的，连光线都在附近发生了弯曲。绝对的黑暗，勾勒出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形。这团黑暗，慢慢地在星光中移动着。

不行……还得再靠近点。阿雪捏紧了钻石项链。南斗熊迟缓地向前走着，凝固的钟面开始跳动了，一秒又一秒“滴答滴答”地流逝……终于，南斗熊离得很近了，阿雪甚至听到了那“咻咻”的鼻息。

“吉美，不许乱动，在这儿等着我。”阿雪弯下腰，小声嘱咐狗儿，然后，她站起身来。

“喂，南斗熊！”阿雪大声喊道，声音之大，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咻咻”的鼻息声停止了。阿雪感到，南斗熊那迟钝、冷酷的脑袋转了过来，正凝视着自己的方向。她屏住呼吸，把散发着星辉的项链向南斗熊头上扔过去。

太好了！项链没有落地。被那晶莹的辉光吸引着，南斗熊不由自主地一口咬住了钻石串，可是，坚韧的渔线并没有断。现在，一小圈淡淡的星辉，悬挂在一团浓重的黑暗上，标识出了南斗熊的位置。

然后，阿雪沿着银河的堤岸飞奔起来。银河的堤岸上倒是没有雪，可脚下全是亮晶晶的沙子，让她一个劲儿打滑。

“糟了，忘了问北极星，南斗熊跑得快不快了。”阿雪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想道。不过，看样子南斗熊跑得不算快，要不了多久，那“呼哧呼哧”的声音，就离得越来越远了。

阿雪回头看了看，正如她所想，南斗熊没时间把项链吃掉，又不舍得放弃，正衔着亮晶晶的钻石串，磕磕绊绊地向前跑着。

“好，距离差不多了。”

这里大概是银河系的空旷地带吧。阿雪停下了脚步，把手拢到嘴上，用尽力气大声呼喊：“大家看呀，南斗熊在这里！”

转瞬之间，就有一支光芒四射的羽箭，从星空边缘，从射手座的方向倏地飞来，准确地射在了星星项链所在的地方，射中了南斗熊。箭的星光，像投进水面的石子，在黑暗中激起了一圈圈银亮的涟漪。接着，射手座又弯弓搭箭，接连射中了好几箭。

现在，身上带着好几支箭的南斗熊已经变得十分醒目。他嗥叫了一声，慌不择路地转过身，想要逃走了。可是，沿途的御夫座、猎户座和大犬座都毫不留情地给他以痛击。耀眼的星芒，一次又一次击中南斗熊。颤动的黑暗变得越来越薄弱，最终，淡淡地消融在满天星光之中。

阿雪坐在银河的堤岸上擦着汗，吉美轻快地跑来，舔着她的手。

“好啦，咱俩回家吧。”

阿雪对吉美说。

“南斗熊被彻底消灭了吗？”

要告别的时候，阿雪这样问北极星。与初见时候相比，这时的北极星反而显得不那么神采奕奕，一丝倦意在他的熊脸上弥散开来。

“没有。他只是失去了大部分黑暗，不能再来危害星星了。”北极星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在宇宙之中，任何一样东西都不可能彻底消失。绝对的光明，和绝对的黑暗，都是不行的，必须互相依存才行。”

虽然没有完全懂得，阿雪还是点了点头。

“遗憾的是，没有人知道阿雪小姐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啊。”北极星注视着阿雪说。

“没关系，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不只是为了天上的星星呀。也是为妈妈，为我自己，为了吉美。”

“可惜的是，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北极星轻轻喟叹一声，“对于星星来说，人类是个太短暂的存在哪。不过，阿雪小姐，在您这一生中，只要向夜空中望上一眼，永远都能看到我。”

阿雪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妈妈也还没有醒来。她飞快地钻进被子里，在沉进睡梦之前，她轻轻把窗帘揭开一角，向天上看了看。

那一瞬间，阿雪仿佛觉得，满天星星都对她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