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有梦境的起始
“没想到还有一举两得的好事。”林东泽回忆起刚才看过的任务档案，不自觉露出放松的笑容。
那背剑青年名叫余荣，正是一项世界势力修复任务中的主人公。
【世界势力修复任务】
【凡间恶人当权，协助余荣完成他的复仇。】
“小荣，如今朝廷式微，仙宗兴盛，为人做事，不必过于死板。”一光头老人喝的满面通红，看向余荣。
“是啊是啊，小荣手中那桩冤案，我们都深感痛心，但值此天下风云涌动之迹，不妨将此事押后，在我们青峰城休息一段时日，每日吃酒赏琴，一并开销老夫来承担。”接话的是城主左手边身披大氅的中年男人，他面目威严，却没有几分正气。
那威严是压迫，是心计，而不是强大与智慧。
余荣双目微微移开，情绪没有半点变化：“余某只为办案而来，承蒙诸位好意了。”
“这孩子，瞧瞧，还挺有硬气！哈哈哈哈哈哈，老江，这和你当年挺像啊。”坐于城主右手边的老者轻抚胡须，对着那光头老人笑道。
言语之中将余荣视为孩子，却没有半分长辈关爱之意，有的只是轻视与嘲讽。
一个孩子，能成什么事呢？
“唉，不提当年事。”光头老人转动了一下脖颈，酒也醒了几分：“只愿这世道越来越好吧！”
“今日这宴，可是专门为余大人而设，酒足饭饱，敬余大人一杯。”
城主端起手旁镶玉银樽，站起身，遥敬桌对面的余荣。
众人皆起身，一同端起了酒杯。
桌上酒菜才吃了一半，却好似终了。
余荣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沉。这城主，好生霸道！
明明才吃了一半，哪里来的酒足饭饱？自己只是说了一句不顺他心意的话，就要承受这样的折辱么？
余荣依然坐着，而圆桌之上，众人皆站着朝他敬酒。
仿佛泾渭分明。
他微微眯眼，放下手中的筷子：“既然孟城主并非诚心宴请，那余某便先行告辞。”
“但告辞之前，诸位真的连关于此案的朝廷文书都不听一听么？”余荣站起身，似乎想要径直转身离开，却又停在半途，回头看向孟洛。
“余大人若是愿为我等愚民讲解，我等自当洗耳恭听。”孟洛笑了笑，他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是恭敬而礼貌的，但语气却只剩轻蔑，气氛却只剩揶揄。
“鸿元十年，青峰城邪教祭祀一案，死八十七人，结案复核，原案卷中，一女子自述‘泣魂教主’是她本人，被判为首恶。复核尸骨、星相后，已查明，该女未曾修炼过邪教功法。青峰城自办案卷极尽草率敷衍，无一能事！”
这文书，余荣已经字字记下，随口便能背出。
“唉，青峰城居民何止百万，案件多而杂乱，兴许是判官劳累错审。实乃可惜。”中年男子开口道。
桌上众人，无人惊讶，无人惭愧，无人担忧。
仿佛这是一件小事，一件不值得惊讶的事，一件不会影响到他们自身利益的事。
“那朝中高官久坐高庭，哪懂得我们底下办事疾苦，只会指手画脚罢了。”光头老人笑着反驳道。
众人又快活交流了几句，便纷纷落座，只留余荣一人站在一旁。
没有人再去理会他。
“既然有人冤死，那诸位就不好奇真正首恶在何处？”余荣继续开口道。
在刚才的起身动作后，那斜跨在身后的长剑不知何时已被他握在左手中，右手状似放松地垂落，实则离剑柄仅有一掌的距离。
“余大人就是来调查此事的，不是么？我们会等着大人的好消息的。”城主左手边的老人夹了口菜，连看都懒得看向余荣一眼。
“鸿元十年，这都过去两三年了，说不定那首恶早就逍遥快活去了，只有我们这些人，天生的劳碌命。”红脸光头的老人抿了口酒，叹气道。
余荣谈起的话题，显然并不是这些人想聊的。
“孟城主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他的右手已经轻轻抚摸着剑柄，目光朝下。
若是有人此时看向他的眼睛，定会被其中的杀气所震慑。
那是一双怎样的双眼啊。血红、深邃、幽暗，仇恨与杀意近乎溢出，那每一点血红似乎都是岁月的沉淀。
“余大人……我一早就觉得你的名字略显耳熟，原来如此？若我没有记错，那所谓的首恶女子，也姓余……”城主抬起头眼中多了些惊讶。
一道剑光闪过，肉眼难以看清的白芒如梦如幻，直指孟洛眉心。
气息承转之间，银色长剑却停在了半空。
余荣的身影诡异停滞，他单脚踩在那厚重的红木桌上，身体极度前倾，却没有摔倒。
那是一道道魂魄，他们化作缚绳，化作青烟，死死缠住了余荣，以及他手中的剑。
“有趣。”孟洛放下手中酒杯，双手撑在桌子上，缓慢站起身：“两三年之间，能从无知小儿长成朝廷命官，能从市井庸民练就通仙剑术，确实有趣。”
“你！”余荣不敢相信他自己的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动弹不得，就连张一下嘴，闭一下眼都越来越艰难。
“或许，你认为自身奇遇够多，进步极快？”孟洛伸手，似乎打算直接按向他的眉心，却又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在那如丝如缕的魂魄中翻找了起来。
“想来，你会想见见她。”他抽出一道女性的魂魄。
面容枯槁，双眼不再有灵，仿佛在年轻时瞬间老去了一般。
“姐……”余荣双目圆睁，却丝毫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孟洛捏住余玲魂魄的脖颈，指尖粗暴抓握，如同拎着一提垃圾。
“两三年就能成就元婴修为，我对你的好奇更甚了。不过我却没你那般急躁，更多的怨念，会让你的魂魄更有用。”他手指轻动，那余玲魂魄之上燃起灰色灵焰，而她那枯萎的面孔正痛苦哭喊着。
余荣什么都听不到，也无法开口说话了，眼泪静静滑落。
模糊间，他看见孟洛的手指朝他伸了过来。
完了。
一切都结束了。余荣绝望地想道。
谁能想到，小小城主竟然真有如此手段！这是多少魂魄凝聚的修为……
不知过了多久，余荣没等到预想中的死亡。
眼皮，能动了……嘴唇，也能动了？
他重新凝聚了视线，只看见，他背后，多了一位青年。
而他面前的孟洛视线中满是惊恐，手掌颤抖，如同黑夜里见了鬼一般。
“少年郎，像你这么逞英雄可不行，你就没考虑过暗杀么？”林东泽笑着叹了口气。
他右掌轻抬，轻轻挥了一下。
圆桌周围，十来人全部死死抓住了他们自己的脖颈。
面色涨红，眼珠瞪出，青筋绽露！
“你，你是什么人！”孟洛连连后退着。
如此诡异恐怖！如此不着痕迹！
刚才自己的手段全部诡异中断！
他看见了，那人仿佛从虚空中走出，这是仙人！仙人！
最恐怖的仙人！
明明已经是返元修为的孟洛此时却像个小孩子般，被自己身后的椅子给绊倒了。
“怕什么，我没立即杀掉你，不就说明你还有用么？”林东泽走到他面前，嘴角勾起一点微笑：“我就是你们口中的……世外天魔呀！”
世外天魔！无论是余荣，还是孟洛，此时都是瞳孔一缩，瞬间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冷了几分。
世外天魔……被混元金仙追杀的世外天魔？
这是何等的恐怖！
原来世外天魔并不是恐怖怪物，也是人形？
林东泽回过头，撇了余荣一眼：“等我问完，他就交给你了，这么一小会儿，你应该等得起，对吧？”
余荣一时愣住，这世外天魔似乎还挺讲礼貌？
他根本不敢摇头，他只是一个弱小的元婴修士罢了。
“您，您要问什么？”孟洛哆嗦道，他强行稳住几分心神，思绪重新开始转动，思考着这到底是不是必死的局面。
“其实你心里想的东西我全部都知道，从你杀死你自己的发妻，到你和仙女缠绵的每一个细节，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我还是有问题问你。”林东泽开口道。
孟洛简直快哭了，世外天魔竟然恐怖如斯！自己隐藏的最深的秘密，也没有半点隐私。
“您问，我一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急忙摆正自己不雅的坐在地上的姿势。
“你愿不愿意，摇一摇你腰间的玉铃？玲珑仙宗不是要为你提供保护么？你不觉得，现在是她们保护你的好机会？”林东泽伸手指向了他腰间一枚青玉铃铛。
那铃铛似乎空有一个壳，内里没有铃锤。
孟洛一时看不出这世外天魔究竟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表忠心，跟玲珑仙宗划清界限？
还是拿自己……当诱杀玲珑仙宗之人的诱饵？孟洛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他的手摸向铃铛，灵力逼出几滴精血滴在了铃铛之上，那铃铛竟让真的响了起来。
声音清脆而悠远，仿佛上与云气共鸣，下通九幽地府。
不知道为什么，孟洛感觉似乎从心底地想听从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命令，仿佛面前之人是神、是圣、是一切的意义、是他灵智与意志的主宰！
完全无法抗拒！
即使对让让他去死，他也愿意。
“好了，你不是要复仇么？”林东泽伸手捏住了余荣的手腕，轻轻一甩，直接让余荣和手中剑一起飞向了孟洛。
那银色细剑的剑尖刺入了孟洛的眉心，又从后脑穿出。
“这算复仇完了吧？不想死的就赶紧走吧。”林东泽冲一脸懵的余荣笑了笑：“对了，告诉你个经验，真心实意要去杀人的话，还是暗杀容易成功一些。”
“我……”余荣神色呆滞，顿了好几秒，随后发了疯一般举手喊道：“我果然是主角。”
随后便大笑着御剑离开了。
“连句谢谢都没有么？”林东泽不满地皱了皱眉。
算了，不跟傻子计较！
在孟洛的记忆中，那玲珑仙宗的混元金仙，名叫不老金仙。
而时间上，仙子们下凡的时间正好是陈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那不老金仙所追杀的世外天魔，想必就是陈墨了。
林东泽见那饭桌上酒菜都还有大半，心中一阵可惜。
这个世界的食物还挺好吃的，有几分自己记忆中那个世界的味道……只可惜这桌菜已经被恶心的人碰过了。
他手指轻动，淡蓝色的光焰瞬间将那桌子烧成了虚无。
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混乱领域的能力。
在七条道路中，林东泽在心灵领域达到了七阶的读心师。
心灵权柄，又称为【意念与欲望之神，所有梦境的起始，心灵和精神的全知者】
于此同时，他也在混乱领域修行到了六阶【术法家】
混乱权柄，又称为【幻想与古老之神，超自然力量的源头，平庸与异常的协调者】
心灵领域，很好理解，便是掌控意识、心智、欲望、梦境。
混乱领域，则是修行一切非自然力量，例如在不同世界中出现的“灵气”，“法力”，“魔力”，“仙术”……诸如此类。
如名称中所说，混乱权柄是超自然力量的源头。
一般而言，权柄所对应的领域达到了六阶，便是普通世界中极限强大的存在。
就算成为位面之子，吞噬世界中绝大部分能量，在万界之中，也只能达到委员会中执法者六阶的力量强度。
这是世界的规则。
六阶就是顶，就是天花板了。
即便是这个世界的混元金仙，也不过能和六阶的执法者打个平手而已。
然而陈墨却失踪了……
这天花板，显然不包括悬案中的世界。
智慧权柄告诉了林东泽，所谓的悬案，实际上就是在权柄为挣脱封印所释放的力量造成的影响。
那些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通过秩序之界发放的系统和金手指，流入了这些世界，制造了委员会难以解决的强大存在。
而这玄灵仙凡界，流入的则是混乱权柄和时空权柄的力量和权限。
非常强大的力量，远不止六阶的力量！
换而言之，这个世界中的终极威胁，可能会有七阶，乃至八阶的程度！
「小子，这不拍个游记？我通过你的眼睛，都看不下去这血腥的场面……」
地面上，是尸体与腥红。
十具尸体皆是自己掐死了自己，姿态动作都诡异至极！唯一正常的那一具正静静躺在地上，双目圆睁，额头上有一道剑孔，如同一只血红的眼睛。
“闭嘴！我正式宣布，你这周的三十分钟额度已经用完了，滚到角落里待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