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软甲
夜入微凉，各殿堂房屋皆是关着门窗，唯独周通的房内，依然开着一扇窗。
周通心绪无法安静下来，一遍一遍的翻着经书，但并无什么心思，只是每间隔一会便抬头看一看窗外。
“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刚刚清竹回来，招呼也不打一下。”
“她跟小狐吵架了？怎么连我都不理了。”
“小狐怎么还不回来。”
周通索性合上了书页，趴在桌上，两手拄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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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三竿，夜雾弥漫，窗外依稀可见东道堂的后窗，灯已熄了。
外面有些起风，那风吹到周通的脸上，有些凉飕飕的。
周通刚欲关窗，忽听到窗外有些响动，探出头去一看，正是小狐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些什么东西。
周通叫道：“喂，咋回事啊，你和清竹吵架了吗？”
小狐转头一看，原来是周通在窗口探头询问，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说，便回道：“你不懂。”
周通有些无语，又道：“你告诉我，我不就懂了。”
小狐迟疑的说道：“师傅说了，此事不可张扬。我回了啊，有事明天再说。”
说罢，便打开房门回了屋，只留下周通错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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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唛诶诶...唛诶诶...”
小狐进到屋内，那小狸猫便站在桌子靠近门外的边缘，冲着小狐不停的叫唤，受伤的后腿还提溜着。
“哎呀可怜的小麦，我回来晚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啦？”小狐把手一提，居然带了一块酱牛肉回来。
小狐把酱牛肉放在桌上，小狸猫凑近闻了闻，先是伸出小舌头舔了两下，然后便眯着眼吃了起来。
小狐趁着功夫，拎起它的后抓，开始上药包扎。那小狸猫吃的起劲，只回头看了一眼怎么回事，便也不管小狐怎么弄，只是埋头苦吃，还不时的抖抖脑袋，看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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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
距离论道的日子虽然还有很长时间，但峰上众弟子却都在埋头练功。他们深知在这宗门之内，修行之事如同逆水行舟一般，不进则退，哪怕修为提高那么一丝，都有可能在年度大比时在各自的榜单内前进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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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青叶峰上下，最受欢迎的地方，莫过于物事殿了。
物事殿是青叶峰中售卖各类物事的地方，殿分三层，一层是精武堂，主要售卖各类武器甲胄、金属矿产材料；二层是丹草堂，售卖各类灵丹妙药、珍稀灵植仙草；三层是灵宝堂，售卖一些珍奇异物、稀有灵宝及杂品。
这其中既有公物，又有私物。公物便是教内资产，售卖所得功点最后便直接划归教库帐下。私物便是众弟子在此处寄卖之物，卖出之后，弟子取走售卖所得功点九成五，剩余功点作为寄售费用划归教库。
物事殿最畅销的品类，莫属武器甲胄，以及精进修为的丹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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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层丹草堂内，周通、清竹二人正在一处售卖丹药的展柜旁交谈。
“师妹，这几天我已经完成了培元决的大小周天七十二转，另外两本法决我也粗略的看了一遍，静心诀有点类似我们之前练过的止水经，难度也不大，三五天的功夫应该也能修成，唯独炼神决颇有难度。”
周通指了指这展柜上摆着的一颗紫色丹药，对清竹说道：“不过若有此凝魂丹相助，想必会大大加快祭炼神魂的速度。”
或是昨夜喝了一碗自己熬制的红糖水的缘故，清竹今天的气色已经明显好了些，听到周通的话语，叹道：“师兄真是聪明又用功，我才完成四十八转。不知不觉已经被你落了那么远了。”
周通连忙说道：“我看师妹最近是无心修炼才对，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想了。好好练功才是正道，等我们实力强大了，或许还可以帮得上师母，早日寻回师傅。”
清竹轻轻的拽了拽周通的衣袖，低声说道：“师兄不要说了，被别人听到不好。”
周通连连点头，说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周通的眼神中充满了关怀和温柔，清竹头微微低着，只是嗯了一声，也看了看那展柜上那枚紫色的丹药。
“凝魂丹，下下品丹药，主药为凝魂草，辅药为朱砂、灵芝、首乌藤。功效为凝聚神魂，滋补元神。每颗五功点。”
清竹不禁问道：“我们没有功点怎么办？”
周通想也没想直接说道：“我们先管小狐师兄借一点，等以后有了再还给他。”
“不行！”
清竹一口回绝，看到周通疑惑的眼神，不禁又有些羞恼，低下头说道：“他也不一定有，而且...估计他自己也要准备一些东西，毕竟他这次是奔着第一去的，估计自己的功点都不够用，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周通恍然点点头，说道：“也是啊，那我们只能去功德殿碰碰运气了，看看有没有一些能获得功点的任务。对了，你要准备点什么？”
清竹想了想，说道:“我们刚才在一层的时候，好像有卖甲胄的，我想看看有没有软甲。”
“好，那我们去一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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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一路走过来，抬头看了看这三层宝殿，殿门口往来人员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殿门楣正中悬挂一副暗金色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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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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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家伙，大早上居然跑这来了。”
原本小狐今早是要去给清竹道歉的，谁知敲了半天没人开门，去敲周通的房间也没人。便揪了几个轮值的弟子询问，才得知两人来了这边，便也赶了过来。
“正好，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用的东西，这次论道大比，我得好好准备准备。”
小狐走进物事殿，便直接在精武堂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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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岩铠？”
小狐看到一处展柜中摆了一副铠甲，便揪了一个堂侍过来，问道：“这种铠甲我怎么从没见人穿过？”
那堂侍显然认得小狐，便也不敢欺瞒，如实说道：“小狐师兄，这你可能有所不知，铠甲这类，在我们这里算是卖的最差的，基本没有人买，因为它虽然可以抵御刀剑，但是过于笨重，不够灵活，穿上之后基本就是给别人当靶子打的，只有那种横练之人才会考虑。”
小狐听得有趣，又继续问道：“你说的横练是什么意思？”
堂侍答道：“就是指强横的身体功夫。”
小狐不禁啧啧称奇：“还有这种练法？我们峰上可有这等人物？”
堂侍摇摇头说道：“并没见过。”
小狐略微有些失望，自言自语道：“铠甲虽然笨重，但是也好过没有吧？若是一个躲闪不及，岂不是要被刺个窟窿。”
堂侍听到，便在旁边提了一句：“小狐师兄若是有此担心，到可以买一件内甲。”
小狐疑惑问道：“什么内甲？”
堂侍抬手指了个方向，老练的说道：“来这边。”
小狐跟着到了一个小一些的展柜，柜内摆放了一件银白色的软甲。堂侍指着这软甲介绍道：“这便是贴身内甲，穿在衣服里面，既可抵御刀剑，又不失灵活。”
小狐恍然说道：“对啊，这可是个好宝贝，这个多少功点一件？”
堂侍举手比划了一下，直言道：“十九个。”
小狐一口气差点没呛到，不可置信的问道：“十九个？你怎么不去抢？九个卖不卖。”
堂侍哭笑不得，迟疑的说道：“哎呦，小狐师兄，您这也太狠了，直接砍下去一半，而且这价也不是我定的，我说了也不算哪，这...”
小狐嚷嚷道：“把你们管事的叫来，我看他这是欺负我们老实人，这一个软甲看起来也就值五个功点，给你九个都算多了。”
堂侍笑的比哭还难看，只觉嘴里发苦，这一会又从九个变成了五个，便拱了一下手说道：“您稍等，我去叫管事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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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侍刚刚离开，正当小狐在仔细观看这银色软甲旁边的文字简介时，忽然旁边传来了周通的声音。
“师妹，这里有一件软甲，你看看。”
小狐转过头来，看到周通和清竹二人，大叫一声：“周通！我还找你们呢！哎？清竹也要买这个软甲吗？”
周通和清竹也不想居然在此处碰到了小狐，很是惊讶，但又听小狐问话，便下意识回道：
“是啊！”
“没有！”
截然相反的答案从两个人嘴里同时说出来，两人自己也吓了一跳，周通疑惑的看了清竹一眼，清竹则略微有些尴尬的躲避着二人的视线。
周通有些奇怪的问道：“师妹刚才不是说要看一看软甲吗？”
清竹尴尬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周通靠近展柜，看了看寄售物品的简介，读道：“银丝软甲，下中品软甲，以穿甲蛇皮缝制，刀剑不侵，辟火效果一般，售价十九功点。”
“好贵呀。”周通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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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贵不贵，哪里贵了？”
这时，方才那离开的堂侍带着管事的赶了回来，那管事人中年模样，穿的淡金色华衣，手里还拿着两颗暗红色宝珠转来转去，看起来颇像几分商人样子，听得有人喊贵，便连忙应答。
“这软甲看似平常，实则出自我的一位名叫文龙的小友之手，我这位小友乃是青帝山最负盛名的炼器大师烈阳真仙马龙的弟子，想必你们也听说过烈阳真仙炼器一脉相传，不论是飞剑法宝、还是仙衣灵甲，但凡经过他们的手艺，那品质可比寻常物件至少提高两成！这十九个功点绝对是物超所值！绝不算贵！”
三人听罢，不由得又仔细瞧了瞧这件软甲，没想到还有这么大来头，居然还跟烈阳真仙扯上了关系。
小狐看了看那管事的大叔，问道：“你是谁啊？”
那中年男子后退了半步，拱了下手，微笑着说道：“回小师兄，在下郭云金，新任精武堂掌事，还请多多关照。”
小狐哦了一声，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能不能便宜点？”
“哎这...”郭掌事一怔，他本以为过来随便扯一扯这软甲的渊源，材料的难得，做工的精细，随便吹上一会，便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掏出腰包，眼下看起来这个策略估计是行不通了。
郭掌事暗暗心想：‘这小狐狸也算是峰中名人，谁不知道玲珑真仙对他甚是宠爱，搞好关系总是要的。不过若是公然降价，势必对精武堂的口碑有所影响，且小狐狸还不一定领自己的情。看来唯有换种说法了。’
心念电转，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郭掌事便想明白了各中得失，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这软甲虽碍于殿中规定不得让价，但我郭某与小狐师兄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在下甘愿自掏腰包，为你打个八折！”
小狐不由得上下扫了一眼郭掌事，发现他腰间佩戴了一个绿色令牌，问道：“你一个玉清天的上弟子，每月至少派发上百点，又做了精武堂掌事的差役，每个月不知道要拿多少功点，这会儿才给我便宜四点？你还说与我一见如故，这叫哪门子一见如故？”
周通和清竹二人也方才注意到那郭掌事腰间佩戴的令牌，和他们的红叶令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有异。心中虽有疑惑，但此时并不方便询问。
郭掌事一愣，随即哈哈一笑缓解尴尬，故作为难的小声说道：“哎，小师兄你有所不知，在下虽然赚的多，但是每月全部功点上交至老婆大人。就这四点，还是我私下存的。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呀，哈哈哈哈...”
看着郭掌事哈哈大笑的样子，小狐总觉的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小狐从怀中掏出一面橙色的令牌，手掌在上方一抚，一阵青光闪过，手中便多出十五颗绿豆大小的豆子，还冒着莹莹绿光。
“给你。”
郭掌事连忙接过功点，满面笑容说道：“多谢小师兄。我这就给您把软甲取出来，请您稍等片刻哈，稍等片刻。”
一边说着，郭掌事把那十五个功点交给了身边的堂侍，然后亲自跑到展柜旁边去开柜取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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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交了功点，也不管那郭掌事了，转头对着清竹说道：“清竹，昨天是我的不对，对不起了，这件软甲就送给你吧。”
清竹脑袋一扭，看向别处，话也不说。
周通连忙说道：“我就说嘛，果然是你欺负了我们清竹，怪不得昨天大吵大叫的，害我担心了半天。不过看你认错态度这么诚恳，清竹，咱们就饶了他这次如何？”
周通拽了拽清竹的袖子，发现清竹并不为所动，便对她低声说道：“清竹，你这是怎么了。好歹咱们和小狐师兄也是同门师兄妹，人家这么有诚意的道歉，你就原谅他吧。”
清竹依旧板着脸，一声不吭。
周通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中暗道：‘狐小狸啊狐小狸，你这是犯了多大的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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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郭掌事拿着银丝软甲走了过来，双手递给小狐，道了一声：“小师兄，您拿好。”
小狐接过银丝软甲，便抬手拿给清竹，周通看清竹没有动作，便接过了软甲，往清竹的手上一放，说道：“师妹，以前我们犯错的时候，师傅常常教导我们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知错能改则善莫大焉。我虽不知小狐师兄犯了什么错，但想必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又知错能改，你也不要对他太苛刻了。”
清竹听得周通这样说，抬眼瞟了一下小狐，又低头沉吟了一下，随即一跺脚，冷哼一声，便拿着软甲独自走了，连周通都没等一下。
小狐看着周通无奈的表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谢了啊兄弟！”
周通用拳头轻怼了一下小狐的胸口，豪气说道：“自家兄弟客气啥！”
“额，小狐啊，我还有个事...”
周通有些尴尬，又有些迟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借我五个功点呗，我想买个丹药，等我有了就还你。”
小狐一听，哈哈一笑，爽快说道：“还啥还，拿去用，自家兄弟客气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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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通又跑回楼上去买丹药了，小狐则在物事殿的门口等着他。回想起最近的生活，小狐忽然感觉多了这两个师弟师妹也蛮有趣的。
这时，郭掌事从殿内出了来，看到小狐站在门口，便过来打招呼。
“小师兄，你还在啊？”
小狐说道：“是啊，我在等我师弟，你这是去哪啊？”
郭掌事往远处虚指了一下，说道：“阿，我去办点事，先不...”
话音没落，便看到不远处有一男子，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大声叫道：“郭云金！你师兄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都等你半天了！你还在那磨蹭什么！赶紧走啊！”
小狐看着郭掌事疑惑的问道：“相亲？你不是有老婆么？还相什么亲？”
郭掌事尴尬的搓搓手，一副为难的表情，支支吾吾的说道：“诶...这个...阿...”
“对了！”郭掌事灵机一动，恍然说道：“我是给我儿子去相的亲，我去给他把把关，阿，把把关！”
说罢，也不等小狐再问，赶紧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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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哪还看不出来，这郭掌事分明就是个满嘴扯淡之人，极不靠谱，亏得自己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下次再让我碰到你，非得用我的电棍教训教训你。”
小狐恨恨的自言自语道。
周通此时也从殿内出了来，手里还拿着刚刚买到的凝魂丹，看到小狐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问道：“教训谁啊？”
小狐指了指还未跑远的郭掌事，道：“郭云金！这人刚刚说每个月都把功点交给老婆，在这跟我哭穷，这一会儿的功夫居然被人叫去相亲，这不是糊弄鬼吗？”
“噗...”
周通没憋住笑，乐道：“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哎，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大家都管你叫师兄啊？”周通一把搂住小狐的肩膀，问道。
小狐余气未消，但听得周通疑问，便解释道：“他们都是峰上普通弟子，我们乃是真仙亲传弟子，论起辈分虽然一样，但是一般都很恭敬，师兄师兄的叫着，时间长了，就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哦，这样啊，”周通点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又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令牌还有不同颜色啊？”
小狐继续耐心的解释道：“这叫彩虹令，你那红的是红叶令，是炼虚天修为的入门弟子，虽然师傅说你们的功行已到了太清天水平，但你们连三大基础法决还没有修炼，所以暂时只能领红叶令。我是橙叶令，是太清天修为的下境弟子，再往上还有黄叶令，是上清天修为的中境弟子。刚才那个郭云金是绿叶令，是玉清天修为的上境弟子。”
两人勾肩搭背，越走越远，谈笑间关系已是越来越亲近。
“哦，我懂了，红橙黄绿青蓝紫，那紫色的是什么人带的？”
“不知道，我只见过师傅的，是青色的。”
“那这彩虹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