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XX and Y / 9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就从你开始，先给我去死啊！！」
再度暴走起来的魔力。
小希一挥手，理查周围的地面有如破布般被扭曲成螺旋的长枪朝他刺去。
「你的那点把戏我早就看穿了。」
然而，从四面八方发动的攻击，全都被他悠悠哉哉地躲过。
「你没有实际接触过的物体就无法发动『延展』的能力，要指定目标的话还得经由肉眼确认，我没说错吧？」
连看都没看，他歪头避开从背后死角刺往脑髓的尖刺。
而在一旁的我只是看傻了眼，过去我从来都不知道理查居然有能力避开那样的攻击。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这里不是都该如我所愿吗！！」
指挥的双手变得焦急起来。
每挥动一次，被延展的空间就化作一道弧形的巨鎚朝著理查的方向横扫，形成渔网般密集的猛攻。
「所以我才最不爽妳们这些人，整天只知道在那边哭哭啼啼。把责任全都推到别人身上很有趣是不是？」
从容地用剑挡下两三次的理查并非侥幸，而是确实如他所说的，完全看穿了小希的攻击模式，才能在最小限度的活动范围内通过。
「走开！不要靠近我！你又理解我什么了啊……！！」
当理查踏上王座阶梯的此刻，小希的动作已经变得像是溺毙般胡乱地挥舞。
从大厅上方落下的巨鎚彷彿无数个猛烈冲击的打桩机。
楼梯被砸碎的石块四处飞溅，在一阵烟雾弥漫过后，从中现身的理查却还是未被伤到分毫，就这样一把抓起了因为逃避不及而跌坐在地的小希的领口。
「我当然懂。从来都没有想要搞清楚自己想追寻什么，然后开始自顾自地闹别扭，还完全不在意的带给别人麻烦，身为一个小鬼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啊？」
就在这瞬间我注意到了。
理查那双直视著小希的湛蓝瞳孔，是下定决心后，要做出决断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像在目睹行刑前的那一刻，而他手里的符文剑高高举起──
「不要──」
发现得太晚了，当我开口叫唤理查时，他已经先一步进行了动作。
画面变得像是慢动作摄影般流动。
他将剑抛开，然后狠狠地抬起小希的下巴，对著嘴唇直接猛亲了下去。
……狂暴的魔力突然停了下来。
理查突如其来的举动，在一瞬间瓦解了小希所有的抵抗。
在嘴唇交叠好几秒后，掌握主导权的理查将脸移开，小希的嘴唇附近因为这太过强硬的接吻而微微破皮渗血。
「咦？」
我这边则是顿时整个人身处在状况之外。
这种感觉就像是刚学会骑脚踏车后，就被绑到太空梭上绕行地球一圈，脑袋完全超出了负荷。
「啊──？」
不仅仅是我，就连小希也因为初吻在这情况下被夺去而呆住了，像是感到不可置信似地手指按著自己的嘴唇。
「怎么，还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想要被人关心、想要被人认同、想要被人重视，说穿了不就是想要被某人所爱吗！」
理查就像是个教训犯错学生的教师般大声斥责。
小希早已失去刚才的气势，只是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盯著理查。
「被某人、给爱著……？」
「对，所以给我听仔细了。既然想要被爱的话就成为我的人！不管几遍都由我来好好疼爱！！」
「可是……我……」
虽然试图反驳些什么，但却被理查更大的声音给压制回去。
「妳是笨蛋吗？脑袋不好就给我闭上嘴！重要的是装在那副躯壳里的心吧？彼此的心灵相通比起那些还要重要一百倍。」
别给我太小看人类啊！理查用力地搥了一下自己胸前的盔甲，我猜他大概是想表明内心所在的位置。
明明在这之前我还在怀疑理查，但此时此刻，我却对这家伙正直的人格感到深信不疑。
「当妳成为蛹魔的那一刻起，就表示这个世界也认定妳身为女人的身份了！」
「呜──呜呜，我真的……能当个女孩子吗？」
这次是真的像个孩子似地哇哇大哭起来。
……已经没事了，从小希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恶意，倒在旁边的佐伯美悠的身躯也开始渐渐有人类的样子。
「少啰唆，妳现在可是我的人啊！再说妳很早以前就这么做了吧，现在还怕什么？别的我不敢说，至少比那边那个穿著紧身衣的变态还要来得有女人味啊！」
理查指向我这边，于此同时我身上的束缚似乎也被他解除了，僵硬的身体变得可以自由活动起来。
「小希！！」
于是我立刻踏著被打得稀巴烂的楼梯跑了上去，扶住全身虚弱的小希。
「……由加。」
小希哭丧著脸对我说著，而她的本性似乎已经回归成原本的模样。
「……对不起，给妳添麻烦了。明明我是不想让由加替我担心，才想要隐瞒那些事情的……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的，我不会介意，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我轻轻地将小希漂亮的褐色浏海拨回原状，
那并非毫无根据的安慰，因为在我怀里的她渐渐变成半透明的颜色，存在感也越来越稀薄。
「跟由加吵架的时候我真的好难过……好担心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理我了。」
「傻瓜，那件事情是我不好，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请妳吃草莓圣代好不好？」
「嗯。好喔……那可以让和枝同学一起去吗？因为她跟认识由加之前的我很像，所以我是真的想要帮助她。」
「放心放心，我这边招待券可多的呢，连静美她们也一起约去吧！啊，我顺便再介绍柊学姊给妳认识，她真的就像我们之前讨论的一样厉害！」
「要是能认识的话就太好了呢……那个呀，我好像有点想睡了……最后我想问的是……明天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那是当然的啊！不只是明天、后天甚至是大后天，妳永远是我最要好的同性朋友！」
我紧紧握住小希快要消失的双手。
深怕她会忘记似地，过去因为怕别扭而不敢说出口的心情，在这时候一股脑地全都交代出来。
「谢谢妳，由加──」
最后，小希在微笑地对我道谢后，化作一道雾气在我眼前消逝。
我维持著固定的姿势良久，才向身后的蜥蜴提出质问。
「理查，小希她醒来后会忘记今天的事情吗？」
「有什么好忘的，刚刚又不是直接一刀把她给宰了，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演这出戏的？」
「真──的？」
喜出望外的我，怀著感激的心情转头看向理查。
糟糕，他这身黄金盔甲真是越看越帅气，掉在后面的那把剑仔细瞧瞧设计得也挺耐看的嘛。
「哼，所以我才说妳们这些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先说好这可是特例啊，我是考量到她内心的挣扎，以及茧化还不够成熟才出此下策，以后别指望还会有第二次机会。」
「我知道，不过你也真是的，要演戏的话可以先跟我讲啊，看你举起剑的时候真的是吓死我了。」
「做戏可要做足全套啊，是说我也没必要跟怀疑我的魔法少女解释那么多吧？」
「……对不起啦，是我自己想太多了，这点必须认真向你道歉。」
「我可是很受伤的啊，要知道我的心可是像山药一样纤细──唔！到这就是极限了吗……离我远点！」
不知道是戏瘾上身了还是怎样，理查说到一半就突然痛苦地抱住头部，并挥手示意我退后。
自知理亏在先的我，也只好乖乖配合他退到王座的把手附近，是说面部那狰狞的表情也拿捏得太精准了吧？
「再退后一点！由加，我不是在开玩笑！！」
理查似乎是在说真的。
他痛苦的情况远超乎我的想像，整个人跪在地上不停大口喘气，简直就像是被急性的病毒感染一样。
难道说他帮助小希的行为，会对他自身造成某种伤害吗。
然后──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几乎是一眨眼的事。
从他身体内侧窜出的烈焰，瞬间焚烧了他的全身，火势大到连包覆在其中的形体都难以辨识。
「理──啊勒……？」
就在我打算不顾后果冲上前拉他一把之前，火势就自己灭掉了。
至于蹲在里面，维持著有如魔鬼终结者姿势的是──
一位我完全不认识的中分金发帅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穿著和理查一样毫无品味可言的黄金甲冑，这装扮该不会在地球某处相当流行吧。
「啊啊，还是被妳看到了啊……我原本的模样。」
呜喔，而且还做出只有广告里面才会出现的帅气拨发动作。
「呃，抱歉，请问您是哪位？另外请教一下，您有看到我家那只守护兽蜥蜴上哪去了吗？」
「太过震惊所以反应不过来吗，用妳那脑袋给我仔细想过以后再发问啊。」
「……」
我抬头盯著眼前这个将近一百八十三公分的外国人。
年龄大概二十七八岁吧。金发碧眼，典型的高加索人种，发尾的地方带点微卷的感觉，谈吐举止间给人一种王族的优雅气质，重点是长相还美型到闪闪发亮的程度。
然而，那对深邃的宝蓝色瞳孔，却给我一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
「……理、理理理理理查？」
这项发现，让我不得不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不是我还会是谁，妳这蠢女人还真以为魔女之茧的中心可以来去自如的啊？」
「你──不是普通的蜥蜴吗？」
「请更正为超可爱的蜥蜴。妳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不在守护兽的名册上，现在这答案总满意了吧？该闪人了，动作快点，这魔女之茧差不多也要崩解了，先把那两条母狗给带出去再说。」
讲话还是一样没品。
理查说完以后指著大冢宁宁的方向要我处理，然后转头跑去一肩扛起回归人形的佐伯美悠。
于是我也只好绕到二楼的另一侧，将贴合在大冢宁宁身上的骑士盔甲拆开，然后将她背在身后，与理查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到外面。
「我说理查，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变成这副德行的啊？」
已经先和现实同化的夜空飘下了小雨，我在偶尔出现几条杂讯的石造大道上，追到与理查并行的位置。
「喂喂喂，好歹说歹说也是王子得到了少女的初吻，恢复成本来的样貌半天不过份吧。怎么，忍不住被我这俊俏的外型给吸引了？」
「不，我反倒要谢谢你，我当初梦中情人的形象现在全毁了。」
这是真的，我以后绝对不要嫁给又高又有钱又美得像水仙般的金发碧眼帅哥最好每天早上用轻吻唤醒我对我说声Bonjour再准备松饼跟热伯爵红茶当早餐的男人，太恐怖了。
「呵，不愧是被我选上的女人。」
理查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感到很高兴似地吊起嘴角。
莫名其妙被夸奖，在瞬间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的我，只好赶紧把晚一点才打算问的问题拿出来解危。
「所以你还有什么瞒著我的趁现在赶快说一说啦，省得我到时候又在那边想东想西的。」
「真拿妳没办法，原本我是想留有最后一手拿来当绝招的。但既然妳都问了，就趁现在解释清楚，对将来作战或许也会有帮助。」
嗯。我附和著他的话点了点头。
毫无秘密，彼此开诚布公的伙伴关系是我所向往的。如此一来，才能百分之百地将背后托付给他，与前方的敌人拼斗。
这种心情怎么说呢，总觉得好像懂一点点那些男子汉之间的友情了呢。
「妳应该也有注意过，那就是我身上这套黄金盔甲。看仔细了，我的这个契约限定武装其实是──」
「其实是──？」
我不免吞了口口水。
果然是契约限定武装吗，他那金属盔甲看起来除了价值不斐以外，肯定也像柊学姊那套一样，隐藏了什么特殊的能力吧？
「其实是黑色的啊！！」
「呜哇，好亮！爆散开的金光底下居然是银河黑色系的金属铠甲……这种事谁会想知道啦！！」
「见识到独行玩家的实力了吧！这年头要穿得一身黑才有办法开后宫啊！哈哈哈哈！」
这个无聊的白痴！是说速度还真的变超快是怎么回事啊！？
「等等！那你没事干嘛要弄成金色的啊！？」
「不然只有妳一个人带著金澄澄的头盔不就太可怜了吗！！」
「……」
前言撤回，还真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贴心啊，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