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脏食花 / 8
「啊啊，我个人的话当然是没办法，但有龙王跟妳的力量帮忙就不一定了，对吧？」
将武器扛在肩上的理查对著身后的柊露出灿笑。
少女瞬间就能理解那之中所代表的含意。
曾经对理查提供给由加那套装备的疑虑，如今总算获得能说服自己的解答。
实际上，并不是没有从既有的情报推敲过相关的可能性，但在亲眼所见以前，都被她以太过天马行空的幻想而否决了。
别的先不说，光是龙这种位于食物链顶层的种族是否仍存在，至今学界上并没有被统一采纳的说法。
现阶段大致的传言是关于这样的──龙栖息在地底的深渊之处。
那是否为详实的记载，抑或是存在于过去的某人脑中的幻想无人知晓，但至少对如今的柊而言，两方的论点似乎已经没有去论证的必要了。
「是吗，真的是败给你了──」
呵，柊垂下头浅浅地笑了一下。
「拿我和龙王相提并论未免太过抬举，但我确实是没想到真有人类能与龙签订契约。不过，是你的话或许──」
是你的话或许就是能办到的吧──柊用信任的眼神如此示意著。
此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到对街的那残破的建筑物门口。
弥漫的尘埃渐渐散开，脏食花那肢体不协调的身姿从中缓缓爬了出来，但既然没有直接反击的话，代表距离她取回身体的热度似乎还有一小段时间。
「咯、咯、咯咯咯咯，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妳是以前的那个──好棒呀，没想到还能再遇见妳呢，呵呵、呵呵。」
像是蜘蛛一样由手臂支撑著躯干走动。
腰椎很明显已经断了。
全身上下的细小触手开始像海葵般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
冰封球纵然让她确实受到伤害，但还不到能为此高兴的程度，若说要确实破坏苦涩之核的话，那必须在瞬间堆叠上更大的破坏力才行。
「要是能吃掉妳的内脏的话，我的宝宝长大后肯定──肯定也会长得像妳一样漂亮吧？」
不著边际的胡言乱语让柊的眉头皱了起来。
虽说早就知道对方是十足的精神异常者，但还是打从生理上对此感到嫌恶。
「你提到需要我的协助对吧？具体来说有什么计画。」
距离至少还有三百公尺，要制定战术的话就只能趁著现在的片刻空档。
「配合我的节奏，帮我争取大约三十秒左右的时间，最后只要让我安全接近她就行了。这对曾经在七十年前的那场战役中，以控制场面而一举成名的东方代表──黑川家来说不算太困难的任务吧？」
「那是当年以炼金术师作为对手的前提，要在魔女面前做到完全掩护的话，最多只能向你保证二十秒。」
柊一边解释著，一边仔细地观察起附近的地形。
事实上二十秒已经是超出负荷的范畴。
初次配合的两人要协作战斗非常困难，尤其是身为后方支援的位置，与随时依照状况尽情发挥全力的前线不同，有时甚至还得做到将近五个回合前的预先判读。
「嘛，虽然有点仓促但也就这样吧，准备好要上了吗？」
「不，稍等一下，在这里给我一点时间──」
柊垂下眼睑专注地咏唱起咒语。
低语的字词间没有多余的停顿，既轻柔又优雅地与世界同调，将魔力的纯粹程度升华至最高境界──
「──ICE WALL（冰墙）。」
挥舞魔杖，柊在自己的左侧升起了一道三公尺高的厚实冰壁。
这才是她所习惯的战斗方式。
让完全丧失听力的左侧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全心全意投入在前方的支援上面。
将法杖平举至胸前，重新取回自身呼吸节奏的柊，微微睁开双眼──
「OK」
「很好──背后就麻烦妳啦！」
理查迫不及待地踏碎柏油路面冲了出去。
同一时刻，本能地意识到他们开始动作的脏食花，纵然还没完全取回身体的热度，也再度展开了由鲜红手臂所交织而成的网予以回击。
「──」
理查一边跑动著，再度接续起与Rex Drive之间的连结。
要做的事情对他来说再简单也不过了。
将自身的魔力与Rex Drive进行融合，并引导出那能瞬间与魔女抗衡的庞大魔力。
本来这对若是能熟练使用契约限定武器的人来说，说不定是仅仅不到数秒就能完成的动作，但正因为Rex Drive的系统回路太过于特殊，对于血液受到火龙之力污染的理查来说才更格外艰辛。
「跟你说喔，我的宝宝呀──会是个可爱的宝宝喔～嘻嘻嘻！」
这次伸来的手臂一共有十只以上。
跨越两百多公尺的距离只是一瞬间的事。
前方的地表开始陆续冒出了许多细小的触须，越是接近脏食花的身旁就越加密集。
「抱歉啊太太，这种若无其事炫耀自己小孩的话，还是留著对隔壁邻居说吧！」
对于直面而来的魔手，理查选择完全将之视若无睹，只在最小的范围内左右变换轨道，专注于躲避地面上的陷阱而继续向前迎敌。
这并非毫无来由的自信，深究起原因的话──
「─、─、─、─」
间不容发的差距。
从理查身旁划过的四道冰刃俐落地将全部的手臂一次斩断。
如果同伴连估算到这点都办不到的话，那想争取到二十秒的时间简直是痴人说梦。
「咿呀呀呀呀呀呀！」
被切成好几截的手臂发出有如婴儿般的齐声哀号。
然而，落在地上的众多肉块，却从断面处重新长出细小的手腕，接二连三地从理查背后的死角弹射而去，数量已经远远超过冰刃所能处理的范围──
「三秒后往上起跳！」
「Yes Sir！大小姐！」
理查回话的同时顺便用魔力强化后的手肘揍飞了接近的肉块。
「──FROZEN ORZ（冰封球）！！」
这次是舍弃咏唱的高速施法，柊用上了最大的输出予以协助。
紧急甩出的小型冰球虽然威力大减，但随之旋转而飞出的无数冰刃，对于歼灭数量众多肉块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柊相当明白轻忽大意的话就会死。
来得及的部份用咏唱以提高功率。
赶不上的地方靠消耗积蓄的魔力来高速爆发。
初次合作的两人，化作两道黑白的流线，有如螺旋般华美而优雅地交错，演奏起绚丽的交响乐章──
结束的那一刻来得很快。
「约好的时间到了──接下来交给你。」
柊使用了最后的魔力弹破坏了脏食花作为重心的一只触手，为来到她面前的理查创造出绝佳的机会。
争取到的时间共为二十二秒。
超出预期的充分准备，理查高高架起的Rex Drive已燃烧著金黄色的火焰。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上至下，直朝面部发动决定性的第一击。
磅，满天的钢花飞散。
脏食花面部的陶瓷表层爆裂，内侧深紫色的苦涩之核现出了原貌。
作为脑部的核心受到猛烈的冲击，脏食花身体的动作停滞了。
理查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得来不易的瞬间。
这点伤害对苦涩之核来说还远远不构成影响。
他利用腰部的力气使劲将长剑翻转，沿著原本的路径再一次地劈砍─！
「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
理查挥舞著刀剑，刮起火焰的漩涡一次又一次地劈砍。
周围流动的空气化为焚风。
赌上此生锻炼的一切剑技连续组合，从各个角度，针对无坚不摧的核心的中心一点进行破坏。
「哈哈、哈、咿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女的笑声从没有声带的光滑肌肤上发出。
核心的表层已经满布裂痕。
从中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内层显露出来，有如泥沼般的深黑色动力源。
「继续笑吧，这就是妳所舍弃的──人类的力量……！」
名符其实，宣告结束的最后一击。
咬紧牙齿。
往身体的内侧探索。
连结位于心脏的正中央位置。
理查将自身的想像成为落入油槽的一撮火苗，就算粉身碎骨也无所谓，只要将那火龙的咆哮引爆──
「什──！？」
彗星般的火焰即将落下的最后时刻。
明明应该胜券在握，但理查却在此时惊愕地发现到了。
在腹腔的位置，有什么深紫色的、小小的『那个』，正受到能力驱使而开始运转，以比破坏还要来得快的速度，将伤痕累累的核心快速修复成原本完好无损的模样──
「妳的核心──」
动作停住了。
强烈的败北感涌上心头。
意识到所有的一切完全徒劳无功。
直面著脸部迅速愈合而裂嘴大笑的魔女，理查与那全黑的瞳孔对望著──
「──为什么……会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