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壹肆壹』追因果抛疑溯旧源

【落笔于无光处之秘辛】

【楚令昭卷·叁】

秦厦国境，峙祯十七年，西京。

太师府，隆冬时节，前庭覆盖着薄薄一层松雪，晨阳洒落其上，冰霜微融。

亭檐下，石桌面的棋局胜负已见分晓，雪面光滑的无髯男人眉宇暗蹙，隐有不甘，继续落下一子。

女孩坐在对侧，执子随前人而落，从容掀起眼帘，“承蒙太师相让。”

闻言，嵃勘真人目光轻敛，面色稍回暖了些，片刻后将视线移向亭外，“西京极少落雪，如今这薄淡一层倒是近九年来的头回。”

女孩浅笑，“值物赋象，入目庭中物无不皓洁素雅，雪之德胜人，却不知能否遮尽西京的人心。”

嵃勘真人侧身，拿过托盘上装好烟草的珐琅彩长烟斗，就着侍从奉着的火盏点燃，道：“陛下颈侧已现血线，即便用遍奇丹，一年后也必然难以避免陷入沉眠，西京人心惶然，汲汲营营也是常理。”

见男人燃起长烟斗，女孩略不喜，矜矜傲傲起身就要走。嵃勘真人托着长杆，清淡扬声道：“只这一杆，烟草燃尽后不添新的，再与本座下盘棋。”

女孩冷哼，这才回到原位重新落座。

两名侍从将方才的棋盘收好，格盘上的棋子原封不动地连着盘封存，另呈来新的棋盘与棋子，而后退到旁边。

嵃勘真人落下棋子执先手，女孩执后手拈起棋子，续上未尽的前言：“嫡长及冠可监国，不过差道太子之名，形势本分明，偏宫里放出扶庶次子的风声，爱重亲自教养的嫡长又疑忌嫡长，帝王之行自古而然。”

她谈言接续，男人亦续谈，似仅是随口一问：“小令昭，若你于其位，沉眠不知几载期间，你可能放心交政于嫡长？”

女孩把玩了下手中棋子，笑意盈盈盯向对坐的男人，出言似有深意，“若是我，便同扶嫡长与庶次，再另派心腹重臣游走其间，平衡调制。”

亭内落子清声不断，嵃勘真人平静吞云吐雾，良久才嗔言道：“又套本座的话。”

被拆穿，女孩也不恼，托腮顺着话而问：“愿者上钩，太师愿解惑么？”

嵃勘真人另一只手拈着棋子谨慎瞧着棋盘，反问道：“二皇子与二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双生，胄王派胞妹来刺探消息，拜访府内多次，本座却不曾见到人几面，原是公主心念全偏飘到了令昭身上，与她来往间，你就不曾套过她的话？”

女孩扶袖饮茶，出言平缓，“我与阿罂只论高谊，不谈立场与利害。”

“两个小姑娘的高谊？”

男人啼笑皆非，落下子才从棋盘上收回视线，望了眼对坐女孩稚嫩的脸庞，笑道：“不套公主的话，却套本座的话，她与你之间是高谊，莫不成本座是别有用心之人？”

女孩心思不在棋局上，“那太师可否坦然告知，我的身世？”

她接话语调自然，所问却激起涟漪，嵃勘真人抬眼微冷。

女孩望向对坐之人，那层浮动的薄烟在此刻恍似浓雾，启声幽沉，“从前是萧皇后，而今是您，值得如此费心劳神，我是个很有用的筹码，对么？”

烟雾缭绕中，嵃勘真人面色逐渐略去波澜，起身离开八檐亭。